正文 第二十三章出租屋的煙火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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搬家公司的貨車剛駛離巷口,林野就反手將沈硯圈在了斑駁的防盜門與自己之間。盛夏的陽光斜斜切過樓道,在沈硯微顫的眼睫上投下細碎的光斑,他鼻尖沾著點搬家時蹭到的灰,像隻剛偷溜進廚房的貓。
“先別急著開門。”林野的手掌貼著門板,指腹無意識摩挲著沈硯耳後那小塊溫熱的皮膚,“聞見沒?”
沈硯吸了吸鼻子,鬆節油混著舊書紙的味道還沒散盡,卻被巷子裏飄來的蔥油香蓋了大半。他剛要說話,就被林野捏住後頸往懷裏帶了帶,下巴磕在對方鎖骨處,隔著汗濕的T恤能摸到清晰的骨感。
“是老城區的味道。”林野的聲音混著胸腔的震動傳來,“以後每天早上都能聽見賣豆漿的吆喝聲。”
沈硯笑著掙開他去摸鑰匙,金屬齒紋剛碰到鎖孔,就聽見身後撲棱棱的翅膀聲——林野拎著鳥籠跟上來,綠鸚鵡“小傘”正用喙啄著籠門,爪子下還踩著半張沒吃完的草莓糖紙。
“祖宗,安分點。”林野騰出隻手去按沈硯亂晃的發尾,指尖掃過對方後頸那道淺疤時,動作不自覺放輕了。三年前校慶那天,沈硯被那個醉鬼拽住手腕時,後頸撞到花壇邊緣留下的疤,如今淡得隻剩道淺痕,卻總在他低頭時,被林野的目光精準捕捉。
防盜門“吱呀”一聲開了,穿堂風卷著陽台的梔子花香湧進來。沈硯先衝進客廳,白瓷磚地上還留著前租客貼的卡通貼紙,陽光透過老式鋼窗在地板上畫出格子,他忽然蹲下去,手指戳了戳貼紙裏歪頭笑的貓咪:“林野你看,這隻貓像不像高三那年你在我畫板上畫的那隻?”
林野正彎腰卸鳥籠的布罩,聞言抬眼時,正好看見沈硯的側影——白T恤被汗浸得半透,後腰處隱約能看見脊椎的弧度,像隻收攏翅膀的鳥。他喉結動了動,走過去把人撈起來:“先別玩,畫具還在後備箱曬著呢。”
沈硯被他拽著胳膊往樓下走,拖鞋在台階上磕出噠噠的響。路過二樓轉角時,撞見個拎著菜籃的老太太,對方眯眼打量他們半晌,忽然笑了:“小年輕搬家啊?這房子住了三對小夫妻了,都和和美美呢。”
沈硯的耳尖騰地紅了,掙開林野的手往樓下跑,聽見身後林野笑著應老太太:“借您吉言。”
搬畫具時,林野堅持不讓沈硯碰油畫箱。那個裝著沈硯最寶貝的顏料和刮刀的木箱子,從高中畫室到大學宿舍,再到如今的出租屋,始終由林野親手搬運。此刻他抱著箱子往樓上走,沈硯跟在後麵托著箱底,忽然發現對方後頸的頭發又該剪了,發尾卷卷地貼在衣領上,像隻溫順的小動物。
“你新畫的那幅《雨夜便利店》放哪?”林野忽然回頭,差點撞進沈硯眼裏。後者慌忙移開視線,指著客廳靠窗的位置:“就掛那兒吧,早上能曬到太陽。”
等把最後一卷畫布拖進臥室,兩人都累得癱在地板上。沈硯蜷起腿,腳心抵著林野的膝蓋,能感覺到對方皮膚下血管的搏動。綠鸚鵡“小傘”已經被放出鳥籠,正站在陽台的晾衣繩上,歪頭啄著沈硯剛掛的櫻花風鈴——那串用大學錄取通知書邊角料折的風鈴,被陽光照得透亮,每張紙片上都能看見“XX大學”的燙金殘影。
“當年你非要把通知書裁成這樣,我說留著做紀念呢。”林野忽然伸手,指尖勾住片晃動的紙片,“結果現在每天聽著響,倒像把整個青春掛在了陽台上。”
沈硯沒說話,隻是把臉往膝蓋裏埋得更深了。他想起大三那年櫻花季,林野在畫室幫他整理舊物,翻出這兩張被遺忘的通知書,當時隨口說“以後有了家,就把它們做成風鈴”,沒想到真的兌現了。
不知過了多久,沈硯被廚房裏傳來的叮當聲吵醒。他揉著眼睛走過去時,看見林野正站在灶台前,舉著本菜譜研究,左手邊的案板上擺著切得歪歪扭扭的番茄,右手邊的鍋裏還冒著白煙。
“你在幹嘛?”沈硯走過去從背後圈住他的腰,臉頰貼在對方汗濕的後背上,“想把廚房點了?”
林野手裏的鍋鏟“當啷”掉在地上,轉身時把沈硯按在冰箱門上親了親額頭:“想給你做番茄炒蛋來著,看你睡得香就沒叫你。”他低頭時,鼻尖蹭過沈硯的發頂,“你聞聞,是不是有糊味?”
沈硯笑著推開他去關燃氣灶,打開鍋蓋時果然看見焦黑的蛋塊。他轉身要拿抹布,卻被林野拽住手腕按在冰箱上——對方的膝蓋抵著他的腿彎,呼吸裏混著淡淡的汗味,眼神像要把人吞下去。
“別鬧,油煙嗆得慌。”沈硯偏過頭,耳尖卻被林野的唇輕輕含住。他能感覺到對方舌尖的溫度,還有齒尖偶爾蹭過皮膚的酥麻,手指不自覺地攥緊了林野的衣角。
“沈硯。”林野的聲音帶著點啞,吻從耳尖移到唇角,“我們有家了。”
這句話像顆投入湖心的石子,在沈硯心裏漾開層層漣漪。他忽然踮起腳,主動吻上林野的唇,嚐到對方剛喝的冰汽水味。窗外的蟬鳴不知何時停了,隻有風鈴在陽台輕輕搖晃,發出細碎的聲響,像在為這個吻伴奏。
等兩人終於分開時,沈硯的嘴唇已經紅得發亮。他推開林野去收拾廚房,看見案板上的番茄,忽然笑了:“還是我來吧,你去把陽台的鳥架裝好。”
林野從善如流地去了陽台,沈硯聽著外麵電鑽的嗡鳴聲,低頭切番茄時,嘴角還忍不住上揚。他想起高三那年在畫室,林野也是這樣,明明對畫具一竅不通,卻非要幫他裝新畫架,結果把螺絲擰反了,最後還是沈硯重新拆了重裝。
切到第三個番茄時,沈硯忽然聽見陽台傳來“哐當”一聲,緊接著是林野的低咒。他慌忙跑出去,看見林野正蹲在地上撿散落的零件,額角還沾著點灰。
“怎麼了?”沈硯蹲下去幫他撿,手指被對方突然抓住。林野的掌心很熱,帶著電鑽的震動感,攥得他有點疼。
“沒拿穩。”林野抬頭時,眼裏還帶著點懊惱,“本來想給你個驚喜,裝好鳥架再掛串小燈。”
沈硯看著他手裏的零件,忽然笑出聲:“笨蛋,說明書拿反了。”他抽走林野手裏的紙,指著上麵的圖示,“你看,這個卡扣要扣在左邊。”
林野的耳根有點紅,乖乖地聽他指揮。陽光穿過兩人交疊的手指,在零件上投下細碎的光斑,沈硯忽然覺得,這樣蹲在地上一起裝鳥架的時刻,比任何驚喜都要珍貴。
裝好鳥架時,夕陽已經染紅了半邊天。林野把“小傘”放上去,綠鸚鵡立刻撲棱棱地站到最高處,低頭啄著沈硯掛的風鈴。沈硯靠在陽台欄杆上,看著林野調試剛裝上的小燈,暖黃的光串纏繞在鳥架周圍,像給鸚鵡搭了個星星窩。
“好看嗎?”林野轉過身,逆光裏看不清表情,隻能看見輪廓分明的側臉。
沈硯點頭,忽然想起什麼,跑進臥室翻出個小盒子。打開是串銀色的鏈子,吊墜是片櫻花形狀的銀飾,是畢業時林野送他的禮物。他踮起腳,把鏈子掛在鳥架上:“這樣更像個家了。”
林野從背後抱住他,下巴擱在他肩上,呼吸拂過頸窩:“本來就是家。”
晚飯做了番茄炒蛋、蒜蓉西蘭花,還有林野從老家帶來的臘肉。沈硯把菜端上桌時,林野已經擺好了碗筷,甚至還找了支蠟燭插在空酒瓶裏。
“幹嘛搞得這麼隆重?”沈硯坐下時,被林野按住肩膀親了親發頂。
“慶祝我們第一次在新家吃飯。”林野給自己倒了杯啤酒,又給沈硯開了罐可樂,“以後每個紀念日都要好好過。”
沈硯喝了口可樂,看著對麵的林野。對方正低頭扒飯,燈光照在他睫毛上,投下淡淡的陰影。忽然想起大學時在宿舍,林野也是這樣,總把沈硯不愛吃的青椒挑到自己碗裏,卻從不明說。
吃到一半,“小傘”忽然撲棱棱飛到餐桌上,叼起塊臘肉就跑。林野伸手去抓,卻被鸚鵡的翅膀掃到臉頰,沈硯笑得直不起腰,看著林野追著鸚鵡在客廳跑,最後把它抓回鳥架,無奈地戳了戳它的腦袋:“再搗亂,明天不給你喂草莓幹。”
收拾碗筷時,沈硯搶著洗碗,林野靠在廚房門框上看著他。泡沫沾滿了沈硯的手指,他哼著跑調的歌,是初三運動會林野背他時哼的那首。林野忽然走過去,從背後抱住他,下巴擱在他肩上。
“別鬧,手濕。”沈硯想掙開,卻被抱得更緊。林野的呼吸拂過他的頸窩,帶著啤酒的麥香。
“沈硯。”林野的聲音很輕,“明天去買餐桌吧,要長一點的,能放下你的畫板。”
沈硯的動作頓了頓,笑著點頭:“好啊,還要能放下你的筆記本電腦,你可以在上麵寫代碼,我在旁邊畫畫。”
洗完碗,兩人窩在沙發上看電影。沈硯枕著林野的腿,聽見對方的心跳聲透過薄薄的睡褲傳來,很安穩。看到一半時,他忽然想起什麼,起身去書房翻出便簽本。
“幹嘛去?”林野伸手想拉他,被躲開了。
沈硯沒說話,在便簽上寫了兩行字,然後貼在冰箱上。林野走過去看,隻見上麵寫著:“林野的草莓蛋糕,周三過期”“沈硯的素描紙,放在書房第三層”。
“這樣就不會忘了。”沈硯站在他身邊,仰頭看他,眼睛亮晶晶的。
林野低頭吻了吻他的額頭,忽然想起高三那年,沈硯也是這樣,在他的錯題本上貼滿便簽,提醒他哪道題容易出錯,哪節課要交作業。那些帶著草莓香味的便簽,如今還夾在林野的舊書裏,成了最珍貴的紀念。
夜深時,沈硯躺在臥室的床上,看著天花板上旋轉的吊扇,忽然戳了戳身邊的林野:“你說,我們會不會住膩這個房子?”
林野翻了個身,把他摟進懷裏:“不會。”他的聲音帶著點困意,卻很堅定,“隻要和你在一起,住哪裏都不會膩。”
沈硯往他懷裏鑽了鑽,聞到對方發間的洗發水味,混合著淡淡的鬆節油香——那是他下午收拾畫具時,不小心蹭到林野身上的。他忽然覺得,這樣的味道很安心,像他們一起走過的那些年,有畫具的氣息,有書本的墨香,還有彼此的味道。
窗外的月光透過鋼窗照進來,在地板上畫出格子,像張巨大的畫紙。沈硯看著天花板上的光影,忽然笑了。他想,他們的故事,就像這出租屋裏的煙火氣,平淡卻溫暖,會在每個清晨醒來時,都充滿新的期待。
第二天早上,沈硯是被“小傘”的叫聲吵醒的。他睜開眼,看見林野已經不在床上,客廳傳來煎蛋的香味。他揉著眼睛走出去,看見林野係著他的圍裙,在灶台前忙碌,陽光照在他身上,像幅溫暖的油畫。
“醒了?”林野回頭笑了笑,“快洗漱,早餐馬上好。”
沈硯走過去,從背後抱住他,臉頰貼在他背上。他知道,這樣的日子,會一直繼續下去,有爭吵,有歡笑,有煙火氣,還有彼此的陪伴。就像冰箱上的便簽,像陽台的風鈴,像鳥架上的鸚鵡,都是他們生活裏最溫暖的印記。
吃完早餐,兩人去家具店買餐桌。林野看中一張原木色的長桌,沈硯摸了摸桌麵,覺得很適合畫畫。“就這個吧。”他抬頭看林野,眼裏帶著笑意。
林野付了錢,看著沈硯興奮的樣子,忽然覺得,所謂的家,不過就是有個人,願意陪你挑選一張餐桌,願意和你一起吃很多頓飯,願意在平淡的日子裏,給你最溫暖的陪伴。
回到出租屋時,夕陽正好照在陽台上。林野把餐桌組裝好,沈硯立刻鋪上桌布,擺上他的畫具和林野的筆記本電腦。“你看,剛剛好。”他笑著說,眼裏閃著光。
林野從背後抱住他,下巴擱在他肩上,看著桌上的畫具和電腦,忽然覺得,這就是他們想要的生活。有畫,有代碼,有彼此,還有永遠散不去的煙火氣。
傍晚時分,“小傘”在鳥架上睡著了,風鈴在晚風中輕輕搖晃。沈硯靠在林野懷裏,看著窗外漸漸暗下來的天空,忽然說:“林野,我們以後在這裏養隻貓吧。”
“好啊。”林野吻了吻他的發頂,“再養隻狗,像高三那年在櫻花樹下遇見的那隻金毛。”
沈硯笑著點頭,覺得心裏滿滿的。他知道,這個出租屋裏的故事,才剛剛開始,未來還有很多個日子,等著他們一起去填滿,一起去珍惜。就像那些刻在櫻花樹上的名字,會隨著年輪,一起生長,永不褪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