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運動會，林野報了3000米。
    最後一圈時他腳步發虛，眼前漸漸模糊，忽然聽見看台上傳來起哄聲:“沈硯!沈硯給林野加油啊!”他抬頭，看見沈硯站在欄杆邊，校服外套被風吹得獵獵作響，手裏攥著瓶礦泉水，指尖泛白。
    “林野!”沈硯忽然開口，聲音比平時高了些，“別停下。”
    那句話像顆小太陽，撞進林野混沌的意識裏。他想起無數個晚自習後，沈硯總會在他自行車棚等他，說是“順路”，卻每次都繞遠路送他到小區門口;想起沈硯偷偷塞給他的素描本，最後一頁畫著隻戴圍巾的鸚鵡，旁邊寫著“給總帶傘的傻子”。
    衝過終點時林野差點摔倒，沈硯立刻衝過來扶住他，掌心的溫度透過校服滲進來:“笨蛋，不要命了?”但林野看見他耳尖紅得比跑道邊的楓葉還厲害，聽見他壓低聲音說:“其實你跑步時，像隻拚命撲棱翅膀的笨鳥。”
    那天傍晚，沈硯第一次帶林野回了家。老舊的居民樓裏，牆上還貼著沈硯初中時的獎狀，邊角已經泛黃。廚房裏飄著泡麵的香氣，沈硯蹲在地上翻找調料包，忽然說:“我爸上個月住院了，肝癌。”聲音很平靜，卻讓林野想起沈硯最近總在課上走神，鉛筆在草稿紙上戳出無數個破洞。
    “你為什麼不告訴我?”林野蹲下來，和他平視。沈硯睫毛顫了顫，忽然笑了，笑得有些苦澀:“告訴你做什麼?反正……”他沒說完，卻被林野打斷:“反正我們是朋友啊。”
    朋友。這個詞從林野嘴裏說出來，像顆落在冰麵上的火星。沈硯抬頭，看見少年眼睛裏映著暖黃的燈光，像那年他沒抓住的那隻鸚鵡，明明近在咫尺，卻讓他不敢伸手觸碰。但這次，他終於輕輕點了點頭，指尖蹭過林野校服上的校徽一一原來溫暖，真的可以把堅冰一點點融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