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進行到一半，韋後忽然又開口道：“相王，臨淄王，本宮還有一事相商。”
        李旦抬頭：“皇後娘娘請講。”
        “先帝駕崩，本宮雖已立重茂為帝，可他還年輕，不懂治國之道，還要悉心栽培。本宮有意暫攝朝政，待局勢穩定再行定奪。”韋後的聲音輕柔，卻帶著不容拒絕的強硬，“不知相王意下如何？”
        殿內再次陷入死寂。李隆基感到血液都凝固了，韋後這是要公然稱製！他看向父親，隻見李旦緩緩起身，麵容依舊平靜。
        “皇後娘娘為國操勞，臣弟深感敬佩。”李旦的聲音不疾不徐，“然國事重大，恐非一人可決。不如召集三省長官共議，以示公允。”
        韋後眼中閃過一絲不悅，但很快又恢複了笑容：“相王所言極是。那就依相王之見，明日召集眾臣商議。”
        “皇後娘娘聖明。”李旦躬身行禮，寬大的衣袖垂落，遮住了他微微顫抖的手指。
        席上的陳玄禮指節捏得咯咯作響青筋暴起。葛福順眼中寒芒乍現，眉宇間陰雲密布。韋氏黨羽近來屢屢插手軍務，今日竟又欲安插親信。若任其妄為，恐十六衛府遲早淪為韋家私兵，大唐軍威何存？
        韋後親信則在席上繼續推杯換盞笑聲朗朗，仿佛與李唐的人格格不入毫無關係。
        宴會終於結束，李旦與李隆基告退離開。走出麟德殿，夜風拂麵，帶著初夏的淡熱。李隆基再也按捺不住：“父親！韋後這是要效仿武後，奪我李氏江山啊！”
        李旦停下腳步，仰望星空，長歎一聲：“隆基，你可注意到今日殿外增加了多少侍衛？”
        李隆基一愣，回想起來，確實發現從宮門到麟德殿，沿途站滿了陌生的麵孔，個個腰佩利刃。
        “她早有準備。”李旦的聲音低沉，“若我們今日稍有異議，恐怕難以全身而退。”
        “那我們就這樣坐以待斃？”李隆基握緊拳頭。
        李旦轉身看向兒子，月光下，他的眼神異常堅定：“回府再說。記住，從現在起，你的一言一行都可能被人監視。”
        兩人登上馬車，車輪碾過宮道的聲響在寂靜的夜裏格外清晰。車廂內，李隆基壓低聲音：“父親已有對策？”
        李旦微微點頭：“太平公主已聯絡了部分忠義將領。但時機未到，我們需忍耐。”
        “忍耐到何時？等到韋後登基稱帝嗎？”李隆基難掩焦躁。
        “等到她犯錯。”李旦的聲音幾不可聞，“權力會讓人盲目。她越肆無忌憚，反對她的人就會越多。那時，才是我們出手的時機。”
        馬車駛過長安城的街道，遠處傳來更夫的梆子聲。李隆基望向窗外漆黑的夜色，心中已有了決斷。他知道，一場關乎大唐命運的風暴，即將來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