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東的老藥鋪藏在一條幽深的小巷盡頭，木質招牌上“濟世堂”三個字已經褪色。程見星推開吱呀作響的木門，撲麵而來的是濃鬱的藥香，甘草、當歸、陳皮混合著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草木氣息。
    櫃台後坐著一位須發皆白的老者，正用銅秤稱量藥材。聽到門響，他頭也不抬：“抓藥還是問診？”
    “我。。。想打聽個人。”程見星走近櫃台，QQ應龍從他領口探出腦袋，好奇地嗅著空氣中的藥香。
    聽見他的聲音，老者頓了一下，隨後激動地抬起頭，他有些渾濁的眼睛在程見星臉上停留片刻，突然凝固。秤盤裏的藥材灑了出來，他卻渾然不覺。
    “你。。。回來了？你還是和以前一樣沒有變……”老者聲音發顫，枯瘦的手指指向後堂，“你的東西。。。我一直收著。。。”
    程見星心頭一跳：“您認識我？”
    “二十年前，你在我這住了三個月。”老者顫巍巍地站起身，從櫃台下摸出一把銅鑰匙，“每天幫我看店、曬藥，臨走時說一定會回來取。”
    程見星充滿了疑問，但是他來這裏不就是為了解開這些問題的麼？
    他跟著老者穿過堆滿藥材的後堂，來到一間狹小的儲物室。老者打開一個樟木箱，取出一本牛皮封麵的筆記本。
    “這是你留下的。”老者遞過筆記本，眼神複雜，“你說這裏麵記著重要的東西，讓我務必保管好。”
    程見星接過筆記本，手指微微發抖。翻開扉頁，一行熟悉的字跡映入眼簾：
    “如果未來的我讀到這本筆記，記住，青鬆鎮是**，也是終點。因果的盡頭，是我們自己。”
    這字跡的的確確。。。是他自己的！
    “不可能。。。”程見星快速翻動筆記本，裏麵密密麻麻記錄著各種藥材的炮製方法、藥性分析，還有。。。關於古鬆和陳老師的觀察記錄。每一頁的筆跡都與他如出一轍。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最後一頁畫著一幅簡筆畫，一個年輕人站在古鬆下，肩膀上趴著一條小龍。畫旁標注的日期赫然是二十年前的日期。
    QQ應龍突然“啾”地叫了一聲，鱗片微微炸起。程見星這才注意到，畫中的小龍與QQ應龍一模一樣，隻是體型稍大。
    “老先生，您確定這是二十年前留下的？”程見星聲音發緊。
    老者點頭：“千真萬確。那年你突然出現在鎮上，說是來尋一味叫”因果草”的藥材。住了三個月後，某天夜裏就不見了，隻留下這本筆記和。。。唉，老了，差點忘了重要的東西！”
    他轉身又從箱底取出一個小布包，“這個。”
    布包裏是一枚銅錢，上麵刻著太極圖案。程見星拿起銅錢，後頸的符文突然劇烈發燙。銅錢在他掌心微微震動，發出細微的嗡鳴。
    “謝謝您保管這麼多年。”程見星強自鎮定，將銅錢和筆記本收好，“能告訴我，當年那個。。。我，還說過什麼嗎？”
    老者沉思片刻：“你經常去古鬆下看書，有時一坐就是一整天。有天你回來特別興奮，說終於找到了”門”的位置。”他搖搖頭，“我問你什麼門，你隻是笑，說等你回來就明白了。”
    程見星在藥鋪呆了很久，離開藥鋪時，天色已近黃昏。
    現在他的心情很亂，知道的事情太有衝擊性了，他確認這是他第一次來，但是那副畫……
    他漫無目的地在鎮上走著，腦海中思緒萬千。二十年前的自己為什麼會出現在青鬆鎮？那個“門”又是指什麼？
    陰陽門？不，好像不是的。
    QQ應龍不安地在他肩膀上轉來轉去，時不時發出低沉的“啾啾”聲。
    “寶寶，你也覺得不對勁，對嗎？”程見星輕撫小龍的腦袋，“如果真有時空錯亂這種事，那我們現在經曆的一切。。。”
    他突然停住腳步。前方巷口的陰影裏，站著那個墨色長袍的身影，是玄武。
    “找到你要的答案了嗎？”玄武的聲音如同深潭回響。
    程見星握緊筆記本：“你知道多少？還有和你很像的那個年輕人是誰？”
    玄武緩步走近，月光下他的麵容依然模糊不清：“比你想象的多，比你希望的少，那個是鬆靈，算是我的……嗯分魂？或者孩子？這不重要。”
    “那個二十年前的年輕人。。。是我？”
    玄武點頭：“因果循環中的一環。你注定會回到青鬆鎮，就像河流注定彙入大海。”
    程見星的後頸符文灼熱難忍：“為什麼是我？這所謂的”因果”到底是什麼？”
    玄武抬起手，指向古鬆的方向：“去看，去聽，然後。。。記住。”
    一陣風吹過，玄武的身影如煙消散。程見星愣在原地，手中的銅錢突然變得滾燙。他攤開手掌，發現銅錢上的太極圖案正在緩緩旋轉，散發出微弱的金光。
    QQ應龍突然飛起，朝著古鬆方向飛去，時不時回頭看他，似乎在催促他跟上。
    程見星回頭看了眼玄武，玄武的身影正在消失。
    古鬆下，夜色已深。程見星坐在盤根錯節的樹根上，借著月光翻閱那本二十年前的筆記。越看越是心驚，裏麵記載的藥材知識、對古鬆的觀察，甚至對陳老師靈體狀態的描述，都與他這幾天的經曆高度吻合。
    最詭異的是筆記中間夾著的一頁草圖，畫著一個複雜的陣法，旁邊標注：“時空錨點，因果之門”。
    “你終於發現了。”
    陳老師的聲音突然響起。程見星抬頭，看到陳老師半透明的身影站在樹旁，臉上帶著了然的微笑。
    “陳老師，您早就知道？”程見星合上筆記本。
    “不完全是。”陳老師坐在他身旁，“直到現在看到你拿著那本筆記，我才確定你就是他。。。或者說，他是未來的你。”
    程見星苦笑：“這說不通。如果是時空錯亂，為什麼那個”我”會出現在二十年前？”
    古鬆的枝葉突然無風自動，鬆針沙沙作響。一個低沉的聲音從樹冠中傳來：
    “因為因果不是線性的。”
    程見星猛地站起，隻見玄武的身影從樹幹中緩緩浮現，這次他的麵容清晰可見，那是一張與人類無異的臉，隻是眼睛呈現出詭異的青黑色，瞳孔是兩道豎線。
    “青鬆鎮是一個特殊的節點。”玄武的聲音回蕩在夜空中，“在這裏，時間如同鬆針，可以同時存在於不同的位置。”
    QQ應龍突然飛到玄武肩頭，親昵地蹭了蹭他的臉頰。玄武伸手輕撫小龍，眼神罕見地柔和下來。
    “二十年前，你因為使用能力過度，導致時空錯亂，意外來到了青鬆鎮。”玄武解釋道，“而現在的你，是那個循環的延續。”
    程見星大腦一片混亂：“等等。。。你是說，我將來會穿越到過去？那現在的我。。。”
    “因果不是簡單的過去與未來。”玄武搖頭，“就像這棵古鬆，根係在地下交錯糾纏，你無法分清哪條根先長出。所有時間點都是同時存在的。”
    玄武說完看了陳老師一眼，陳老師會意的微微頷首。
    陳老師的身影開始變得透明：“程先生，我該去備課了。明天還有課。。。”他的聲音漸漸消散在夜風中。
    玄武看著陳老師消失的方向：“他的執念讓他留在這裏，而你的因果讓你不斷回到這裏。”
    程見星突然想到什麼：“玄武，你。。。不是七宿實驗體，對嗎？”
    玄武的嘴角微微上揚：“我是真正的”玄武”，守護這片土地已經八百年了。那些實驗體。。。不過是拙劣的模仿。”
    “那你為什麼要觀察我？”
    玄武的目光變得深邃：“因為你的能力，也因為你的特殊。你能看見常人看不見的”真實”，就像能看見陳明遠的靈體一樣。”
    QQ應龍飛回程見星肩膀，親昵地蹭了蹭他的臉頰。程見星突然意識到什麼：“寶寶。。。你早就知道這一切？”
    小龍“啾”了一聲，點點頭，又搖搖頭。
    玄武轉身走向古鬆：“它不知道，它和你一樣，明天日出前，到樹下來。我會告訴你一些你想知道的事情。”他的身影融入樹幹，聲音最後傳來，“記住，因果的盡頭，是你自己的選擇。”
    程見星一夜未眠。淩晨時分，他再次來到古鬆下。晨霧繚繞中，玄武已經站在那裏，身旁站著陳老師。
    “你來了。”玄武點頭，“做出決定了嗎？”
    程見星深吸一口氣：“我要知道全部真相。為什麼我會卷入這一切？奶奶的懷表、七宿計劃、時空錯亂。。。這些都有什麼聯係？”
    玄武與陳老師對視一眼。陳老師上前一步：“程先生，真相往往比想象更簡單。你一直在尋找答案，卻忽略了最明顯的事實。”
    “什麼事實？”
    “你就是答案本身。”玄武抬手，古鬆的樹幹突然變得透明，露出內部複雜的紋路，那些紋路與程見星後頸的符文一模一樣。
    程見星震驚地後退一步：“這。。。這是。。。”
    “在時空中，這棵古鬆被種下時，就注定了與你的聯係。”玄武的聲音輕輕傳來。
    程見星突然明白了什麼：“所以二十年前的那個”我”，是來做什麼的？是。。。是啟動這個循環的？還是找尋答案？”
    “不，是來結束它的。”陳老師的身影開始消散，“但當時的你力量不足，隻能留下線索。。。給現在的你。”
    晨光漸亮，玄武的身影也開始變得透明：“今天日落前，你必須做出選擇。是繼續對抗；或者離開，打破這個循環。”
    “對抗？對抗什麼，還有如果我離開。。。會發生什麼？”
    “因果將重新編織。”玄武的聲音漸漸飄遠，“你會忘記青鬆鎮的一切，但那些問題。。。依然需要你親自解決。”
    程見星站在晨曦中，看著古鬆在朝陽下熠熠生輝。QQ應龍變回小龍形態，落在他肩頭，輕輕蹭了蹭他的臉頰。
    “寶寶，我們該回去了，對嗎？”程見星輕聲道，“逃避不能解決問題。。。玄靈局的那些事，終究要麵對。”
    小龍“啾”了一聲，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