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二章鬆魂永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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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見星站在古鬆下,望著陳老師消失的方向,久久未能回神。夜風拂過鬆枝,發出沙沙的聲響,仿佛在低聲訴說著什麼。
“你看到了什麼?”一個低沉的聲音突然從身後傳來。
程見星猛地轉身,隻見一個身著墨色長袍的男子正站在鬆樹的陰影處。他的麵容沉靜如水,雙眼深邃如淵,周身縈繞著一股若有若無的寒意。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左臂上纏繞著一條青黑色的蛇紋,蛇眼泛著幽光,栩栩如生。
“你是誰?”程見星下意識地後退半步,手已經按在了腰間的短刀上。
男子沒有回答,隻是緩步走出陰影。月光灑在他的身上,卻像是被某種力量隔絕,無法照亮他的麵容。他微微抬頭,目光越過古鬆的樹冠,望向夜空。
“陳明遠本該在三十年前就離開。”他緩緩開口,聲音如同深潭中的水波,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是我讓他留了下來。”
程見星瞳孔微縮:“你是……玄武?”
程見星心跳加速,但麵上依舊保持鎮定:“為什麼幫他?又為什麼出現在這裏?”
玄武沒有直接回答,而是抬手輕撫古鬆的樹幹。他的指尖觸碰樹皮的瞬間,樹身微微震顫,鬆針無風自動,發出沙沙的聲響。
“這棵樹,是青鬆鎮的”靈”。”他淡淡道,“陳明遠的執念太深,他的魂魄與鬆靈共鳴,本該消散,卻因鬆靈的力量而滯留人間。”
程見星皺眉:“所以……是你讓鬆靈庇護了他?”
玄武收回手,目光深邃:“不全是。我隻是給了他一個選擇,他可以徹底消散,也可以以”靈”的形式繼續存在,但代價是,他永遠無法真正觸碰這個世界。”
程見星沉默片刻,忽然明白了什麼:“鎮上的人看不到他的異常,是因為他們根本不知道他已經……”
“他們看到的,是他們記憶中的陳老師。”玄武淡淡道,“陳明遠的執念是教書育人,鬆靈便讓他繼續做這件事。而鎮上的人,隻是順應了這份”記憶”。”
程見星深吸一口氣,心中震撼。他忽然想起QQ應龍對陳老師的異常反應,問道:“那為什麼我能看到他的真實狀態?”
玄武的目光微微一動,終於露出一絲意味深長的笑意:“因為你是特殊的……我一直在觀察你。”
程見星一怔:“什麼?難道你沒有被封印?”
【怎麼回事,七宿不是全部被封樣了麼?】
玄武搖搖頭:“那不過是虛幻的。”
“從你踏入青鬆鎮的那一刻起,我就在看著你。”玄武緩步走近,聲音低沉,“你的身上,有”因果”的味道。”
程見星心頭一緊,下意識地握緊了拳頭:“什麼意思?”
玄武沒有直接回答,而是抬起手,指尖輕輕點在他的眉心。一瞬間,程見星眼前閃過無數破碎的畫麵。
蒼茫的雪山、幽深的古墓、燃燒的符紙、嘶吼的妖獸……
還有,一個模糊的背影。
“這些……是什麼?!”程見星猛地後退一步,額頭滲出冷汗。
玄武收回手,淡淡道:“你的過去,或者……未來。”
程見星呼吸急促,努力平複心跳:“你到底想做什麼?”
玄武的目光沉靜如水:“我隻是好奇,一個被”因果”纏身的人,會如何選擇自己的路。”
程見星咬牙:“所以陳老師的事,也是你故意讓我發現的?”
玄武不置可否:“青鬆鎮是你的第一站,但不會是最後一站。接下來的路,你會遇到更多”異常”。”
程見星沉默片刻,忽然冷笑一聲:“你是在試探我?”
玄武微微搖頭:“不,我隻是在觀察。”
夜風驟起,鬆針簌簌而落。玄武的身影在月光下逐漸變得模糊,仿佛隨時會消散。
“程見星,”他的聲音漸漸飄遠,“記住,你看到的”異常”,未必是假象;而你認定的”真實”,也未必是真相。”
話音落下,他的身形徹底化作一縷黑霧,消散在夜色中。
程見星站在原地,久久未動。
不知過了多久,QQ應龍從口袋裏探出頭,輕輕蹭了蹭他的手指,似乎在安慰他。
程見星低頭看著小龍,忽然笑了:“看來,我們的旅程比想象中更有意思。”
他抬頭望向古鬆,鬆枝在風中搖曳,仿佛在回應他的話。
“走吧,”他輕聲道,“明天還要去聽陳老師的課呢。”
二天清晨,程見星早早地來到了古鬆下。晨霧還未散去,鬆針上掛著晶瑩的露珠,在朝陽下閃爍著微光。他伸手撫過粗糙的樹皮,突然注意到樹幹上刻著幾行已經模糊的字跡:
“陳明遠教書處
一九九三年立”
指尖觸碰刻痕的瞬間,一股微弱的電流般的感覺順著指尖傳來。程見星猛地縮回手,發現QQ應龍正緊張地抓著他的衣領。
“你也感覺到了?”程見星低聲問道。小龍點點頭,琥珀色的豎瞳緊盯著樹幹。
“程先生來得真早。”
溫和的聲音從身後傳來。程見星轉身,看見陳老師抱著幾本舊書站在晨光中。今天的他看起來比昨晚真實許多,至少陽光能在他的鏡片上投下反光。
“陳老師,”程見星試探性地問,“您知道這棵樹上的刻字嗎?”
陳老師走近樹幹,手指輕輕撫過那些刻痕,眼神忽然變得遙遠:“當然知道。這是三十年前,我的學生們刻的。”他笑了笑,“那時候我還是個剛畢業的年輕老師。”
程見星注意到,當陳老師觸碰樹幹時,那些刻痕似乎變得清晰了一些。更奇怪的是,他分明看見陳老師的指尖穿過了樹皮,就像觸碰一個全息影像。
“今天的課講什麼?”程見星轉移了話題。
“鬆樹的藥用價值。”陳老師推了推眼鏡,“青鬆鎮的孩子們應該了解這片土地給予我們的饋贈。”
隨著太陽升高,孩子們陸續到來。他們歡快地圍著陳老師,七嘴八舌地問著問題。程見星站在一旁觀察,發現這些孩子對陳老師透明的手指視若無睹,就像那是最自然不過的事情。
果然,善良的孩子們看到的都是心理陳老師最好的一麵。
課程開始後,陳老師從鬆針講到鬆脂,再到鬆根。他的講解生動有趣,時不時還穿插著民間傳說。程見星注意到,每當陳老師提到某個知識點時,古鬆的枝葉就會微微顫動,仿佛在應和。
“老師!”一個紮著羊角辮的小女孩舉手,“我奶奶說古鬆會治病,是真的嗎?”
陳老師溫和地笑了:“小芳問得好。這棵古鬆確實很特別……”
就在這時,程見星突然發現樹冠深處有一雙眼睛正注視著課堂——正是昨晚看到的那雙幽綠的眼睛。他悄悄後退幾步,繞到鬆樹另一側,隱約看到一個模糊的人影藏在枝葉間。
那人影似乎察覺到了程見星的視線,緩緩轉頭。在斑駁的樹影間,程見星看到了一張與玄武有七分相似的臉,但更加年輕,眼神也更加銳利。
“你在看什麼?”
陳老師的聲音突然在耳邊響起,程見星嚇了一跳。等他再看向樹冠時,那個人影已經消失了。
“沒什麼,”程見星勉強笑了笑,“就是覺得這棵樹真大。”
陳老師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突然壓低聲音:“你能看見他,對嗎?”
程見星心頭一跳:“誰?”
“樹上的那位。”陳老師的目光變得深邃,“三十年來,你是第二個能看見他的人。”
課程結束後,孩子們依依不舍地告別。等所有人都離開後,陳老師坐在樹根上,拍了拍身旁的位置。
“坐吧,我想你應該有很多問題。”
程見星坐下,發現樹根出奇地溫暖,就像有生命一般。
“第一個能看見樹上那位的人是誰?”程見星開門見山地問。
陳老師摘下眼鏡擦了擦:“是個和你很像的年輕人,大概二十年前來的。他在這裏住了三個月,每天都會來樹下看書,你們很像,但是太久了,我已經記不得他的臉了。”
“他叫什麼名字?”
“他沒說。”陳老師搖搖頭,“但有一天他突然告訴我,他要去尋找”因果的盡頭”,然後就再也沒出現過。”
程見星心頭一震。因果的盡頭——這不正是玄武提到的詞嗎?
“那樹上的人是……”
“我不確定他是人是靈。”陳老師望向樹冠,“但我知道,是他讓我留在了這裏。每當我覺得自己快要消失時,他就會出現在樹上,然後我就又能多堅持一段時間。”
QQ應龍突然從口袋裏鑽出來,衝著樹冠“啾啾”叫了兩聲。樹梢微微晃動,一片鬆針飄落,正好落在小龍頭上。
程見星若有所思:“陳老師,您知道玄武嗎?”
陳老師的表情突然變得嚴肅:“昨晚你見到他了?”
“他說……他一直在觀察我。”
鬆林間突然刮起一陣怪風,陳老師的身體開始變得透明。他苦笑著看了看自己正在消失的手:“看來他不喜歡我們談論這個。”
“等等!”程見星急忙問道,“那個二十年前的年輕人,他有沒有留下什麼東西?”
陳老師的身影越來越淡,但他的聲音依然清晰:“去鎮東的老藥鋪問問……他經常在那裏……”
話音未落,陳老師的身影就完全消失了,隻剩下幾片打著旋兒落下的鬆葉。
程見星在樹下又等了半個小時,但陳老師沒有再出現。樹冠上的那雙眼睛也消失了,整棵古鬆恢複了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