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和外婆還在醫院，我請了一個護工去照顧。
    我和覃時也在一旁陪外公聊天。
    查成績那天我把電腦帶到醫院，覃時在一旁屏住了呼吸地盯著電腦屏幕。
    我和覃時的分數隻差幾分，覃時的分剛好夠本地的醫科大學。
    前晚我和覃時還討論他想學什麼，覃時說想學醫。
    “醫生？”我將這兩個字在嘴裏反複咀嚼。
    “怎麼了？”覃時似乎有些不解我的念叨，“你不喜歡。”
    “不是，隻是很奇怪。”我笑著解釋道，“奇怪你，為什麼想做醫生。”
    “可以治病救人。”覃時很認真的解釋，我站起來雙手交叉靠在陽台邊，
    月亮在高高掛在天上，我靜靜地看著，思緒卻隨著那高懸的月亮飄遠。
    覃時見我許久沒有回應，便也走到陽台邊，和我並肩靠站。
    “覃時，如果一個人想自殺，你會攔著他嗎？”
    “自殺？”覃時看向我的目光帶向不解，似乎不明白我為什麼問這個問題，
    “月亮好圓啊，你說為什麼都被月光照落，有的人光是活著就是很累了呢。”我微微側頭，看向他，月光灑在他的臉上，勾勒出他帶著笑容的臉頰。
    我伸出一隻手對向夜空，我的指尖仿佛要觸碰到那些遙遠的月光，微涼的夜風輕輕拂過，吹動著我的發絲，也讓我的手掌微微顫抖。
    我剛和覃時認識的時候以為他是同行或者愛好古董之類的。
    直到吃飯時我聊起來，我才知道他寫小說。
    “小說？”我笑著打趣他，“原來是大作家。”
    “不算，隻是喜歡而已。”我永遠記得覃時在聚光燈下的眼神，“我喜歡記錄一些事情。回憶總是在往後所剩無幾，不如在一開始就把它記錄下來。”
    “那我呢？”我湊上前去，看著覃時的眼睛，
    “會吧。”
    覃時的那本小說在我們相愛的那天出版，他親自送了一本給我，
    我翻開第一頁：我遇見了一個人。
    故事的結局是覃時講給我的，他說，“作者和那個人相愛了。”
    “不會。”覃時猛地抓住我的手，雙眼緊盯著我，“人的一生會越來越好的。”
    覃時，那你呢？
    十幾年的春夏秋冬這四季，你過為什麼不如意。
    覃時和薑知許這幾天走的特別近，天天背著我講話，有時候甚至看到我靠近，一人仰天吹口哨，一人埋頭胡亂瞟。
    我裝作不在意地從他們身邊走過，可耳朵卻努力捕捉著他們的動靜。但他們一旦發現我就瞬間安靜了下來，等我走遠，又開始竊竊私語。
    直到窗外的第一片黃葉和月光同時落下，薑知許神秘兮兮地帶我走到我和覃時相遇的第一個小巷麵前。
    我被薑知許拽著，腳步不由自主地在狹窄的小巷中匆匆前行。
    他滿臉興奮，眼睛亮晶晶的，嘴裏還不住地念叨著：“快點快點！”那模樣，好似前麵藏著天大的驚喜。
    隨著我們越走越近，小巷盡頭覃時的身影愈發清晰。
    覃時周圍掛著幾個氣球和彩帶，手裏還捧著一束玫瑰花。
    薑知許在一旁將自己的嘴捂住，可渾身像是被蚊子包圍一般，另一隻手揮舞著拳。
    覃時深呼一口氣，走到我麵前，欲言又止，隻是先將花遞給我。
    我著了看花，被黑金紙包裹著，花瓣被嗬呼著像是上一秒剛被摘下。
    我把花拿著，擁抱住覃時，我貼著他的耳旁小聲說道，
    “覃時，你是我最重要的朋友。”
    覃時在我懷裏的身影瞬間僵住，“朋友？”
    “表白好了？成功了？！周離，覃時向你表白可多靠我。”薑知許沒發現我和覃時的氛圍不對，一臉得意，“我就是你們倆的媒人。”
    “薑知許，你先回去吧，過幾天親自親你吃飯。”最後幾個字我說的咬牙切齒。
    “知道啦知道啦，我們這種單身人不和你們小情侶在一起計較。”
    薑知許走時還比了個心。
    整個小巷的氣氛也瞬間沉寂下來。
    “對不起。”
    覃時抬起頭看著我，眼眶微微發紅，“周離，你不喜歡我嗎？”
    “覃時，你真的很好，但是我有愛人了，”我不知道怎麼解釋，
    “你對我這麼好，為什麼不喜歡我？”豆大的眼淚從他臉上劃過，說出的話也吐字不清，“薑知許說，說，你喜歡覃時，你隻是不好意思。”
    “我的愛人也叫覃時。”
    “那我呢？”
    “覃時，人生不止愛情，你才十八，你的未來應該很美好，你說想成為醫生，你一定可以的。”
    “我的未來為什麼，為什麼要你替我說。”覃時皺眉頭望向我，“為什麼你不在？你要去找他。”
    “對，我要去找他。”
    那天葬禮過後的火紅的灰燼總是會飄向我，我知道，你想擁抱我。
    原本晴朗的夜空開始被烏雲遮住，仿佛一塊巨大的灰色幕布正緩緩地鋪展開來。
    隨著烏雲越聚越厚，整個世界都被籠罩在一片壓抑的氛圍中。遠處的燈光在濃重的黑暗裏顯得格外微弱，整個小巷陷入昏暗之中。
    豆大的雨點開始噼裏啪啦地砸落下來，打在地麵上濺起一朵朵小小的水花。
    “覃時，回家吧。”
    “周離，你知道出考場的時候，你問我那個問題的時候，我第一次回答什麼嗎？”
    “什麼？”
    “周離，我喜歡你。”
    雨越下越大，形成了一道巨大的雨幕，將這座城市與外界隔離開來。
    而那被烏雲完全遮蔽的夜空，仿佛隱藏著無數未知的秘密，等待著黎明的到來將其一一揭開。
    我再次睜開眼，屋頂的裝飾極其眼熟，我又回來了。床邊的櫃子上還擺著那份手稿，我下意識拿起來看看，原來空白的頁麵開始一行行顯露字跡。
    上麵的所寫的和我這幾個月的事完全符合，
    隻不過最後一行隻寫到了覃時的告白。
    家裏原本的兩個外人也不見了，那部手機也隨之不見，工作的假期還沒休完，往後的幾天十分平淡。
    我開始隻是偶爾會記起來覃時了，記憶中覃時的臉越來越模糊。
    下雪了，昨天一天我都沒想起覃時。
    大概是生活的零零碎碎填滿了我的思緒，又或許是刻意的回避起了作用。
    可此刻，望著窗外這靜謐的雪景，覃時的身影毫無征兆地闖進我的腦海。
    大年三十那天天氣很好，覃時被我在床上磨蹭到中午才起來。
    過年的東西我和覃時早就準備好了，中午我訂了以往我過年時的飯，吃完飯，覃時和我興奮地準備餡子的陷料，
    在外婆外公去世後的十幾個除夕。覃時日複一日地重複占據他人生中的大部分時光。
    我剛準備把餃子下鍋，外麵的夜空中亮起一幕幕煙花。
    新年快樂。
    我將藏在沙發下的紅包拿給覃時，一朵雪花飄落在上，
    覃時接過紅包：“新年快樂，下雪了。”
    雪花落的越來越多，覃時的頭發上也沾染上了。
    整張臉凍著通紅，我笑著將沙發上的圍巾遞給他，掉出來一個紅包，從圍巾裏，很薄。
    覃時看我愣住地樣子笑了笑，“猜猜裏麵是什麼。”
    “是工資卡。”佯裝思考了一會兒。
    覃時微微眯了眯眼“嗯？你怎麼猜這麼準。”
    因為我知道覃時，
    陽台邊鋪滿了雪花，我向前走，向前走，我想跨過雪花。
    覃時，我還是想你。
    “周離。”熟悉的聲音將我拉回現實，我立馬轉過身，隻見一個我千思萬念的身影正滿臉笑意地站在我身後。
    他穿著簡約的白色襯衫，搭配著黑色西裝褲，陽光透過我身言灑在他身上，勾勒出單薄的身姿。
    我的眼淚一瞬間下來了，“覃時。”
    覃時向我靠近，雪花似乎也被風吹了進來。
    “覃時，你從書裏來了？”
    麵前的覃時臉上的笑容凝固了一下，“周離，你不開心嗎？”
    “覃時，這不是你的世界，我們是兩個世界的人，因為你是覃時，所以我希望你幸福，但你不是我的覃時。”
    “有什麼區別？”麵前覃時不解地將頭上的黑色假發取出，露出銀色的發色，“我也可以染成黑發。”
    “不一樣的，”我無奈地苦笑，“你也不想當他，否則你就不會在我走後染發。”
    覃時沒接我的話茬，隻是問我，“我們遇見的第二天，覃時是不是在我身上
    ****年5月11日
    這是周離消失的第五年，是因為我的告白嗎？
    我找遍了所有我們曾去過的地方，問遍了所有認識你的人，可薑知許卻說不認識你，
    所有人都忘記你了，隻有我還記的你，我又去吃了那家雞排飯，味道好像有點變。
    可我也快忘了，我每天寫著我們之前的事，我好想你。
    我現在有好多錢了，很多很多人喜歡我，你說不定見到我也會喜歡上我的。
    對了，我染頭發了。
    “你記起來了？”
    “沒有，我猜的。”覃時臉上有些驕傲，“但是我記起來我來你家的時候了，”
    他向客廳環繞一圈，“那個小屁孩呢？”
    “不知道，我們穿進書時他不在，可能他回到自己的世界了。”
    “穿進書？”覃時似乎沒聽明白我的話，“我們什麼時候穿的？”
    “那天下暴雨。”
    “周離。”覃時站在原地，“我們什麼時候認識的，穿書之前？”
    “嗯。”
    “我是在書裏第一次見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