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他成功拉到投資，公司踏著東風一路高歌猛進，那個失意的夜晚漸漸被他淡忘了。但衛雲歸年輕青澀的麵龐卻總是出現在他腦海裏。在某種私心的驅使下，他開始偷偷關注這個少年
    當年江大醫學工程係的高材生畢業後進了江城的組織工程研究院，從此銷聲匿跡，僅僅一年就傳出他急流勇退從研究所辭職的消息。不久，他以陸沉舟秘書的身份再次重入職場。
    趙燕山輕手輕腳地要起身關燈，一陣手機鈴聲忽然響起，嘈雜的音樂震得衛雲歸一個激靈，他揉了揉眼睛，默不作聲地關掉鈴聲，下床去了衛生間。等他再回來時，身上帶了一股花香。
    趙燕山輕輕嗅了嗅，立刻確定這股花香裏帶著人工合成的alpha信息素。
    房間裏靜悄悄的，衛雲歸關了燈，卻翻來覆去睡不著了。剛才注射的合成信息素在他體內發揮作用，穩定信息素水平的同時，也讓他心跳加速，大腦像停不下的馬達，繁雜的思緒堵塞其中，攪得他頭昏腦漲，不得安眠。
    以往獨居時，他習慣打開床頭燈，找出一部電影看。電影本身並不會有多大的吸引力，嘈雜的人聲和對話卻能讓他放鬆身心，快速地進人睡眠狀態。今晚有訪客，這個辦法是行不通了。
    他不想吵到趙燕山，悄悄下床，躡手躡腳地走到樓下。月光透過紗簾灑在地板上，形成如水般的斑駁光影，院子裏隻剩夜蟲偶爾的夢話。衛雲歸在沙發上坐下，默默忍受合成信息素帶來的不適。
    孕期的身體經不起熬夜，疲倦感在慢慢累積。衛雲歸的眼睛慢慢合上，當意識停留在現實與夢境的交點時，一陣細微的腳步聲響起，他的戒心頓起。腳步聲從樓梯傳來，是趙燕山。衛雲歸僵住了，不知該怎麼解釋自己半夜偷跑下樓的行為，索性緊閉著眼睛裝睡，祈禱趙燕山隻是起夜喝水，根本不會注意到他。
    可惜事與願違，腳步聲拐了個彎，毫不遲疑地向沙發的方向走來，耳邊傳來沙發布料摩擦的窸窣聲，是趙燕山坐在沙發扶手上。他如芒在背，仿佛已經感到一道灼熱的目光落在自己臉上。
    “小雲。”趙燕山在叫他。
    他應該順勢醒過來，這分明是趙燕山一個試探的台階，睜開眼睛，裝出在渴睡人含糊的呢喃，再順勢抱怨趙燕山大半夜擾人清夢，他卻遲遲沒動，一個真正熟睡的人哪會因為一句細微的呼喚就醒來呢？
    及時醒來的機會似乎轉瞬即逝，蓬勃的熱源慢慢靠近他，一樣沉重的物體埋進他的頸窩，帶著細細的喘息，溫熱的氣流宛如爐火般燙到他的耳朵。
    是趙燕山的臉，他如山一般罩在衛雲歸上方，在頸間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衛雲歸慶幸月色黯淡，沒能將他通紅的臉暴露在趙燕山眼前。
    他悄悄睜眼，對上黑暗中身邊翻挪的一雙眼，微渺的光點粹於其上，一閃就不見了蹤影。一道滑膩的觸感流轉過他的耳垂，是趙燕山的薄唇。
    他發現了？衛雲歸火燒似的煎熬，一股熟悉的淡雅香氣忽然縈繞在鼻尖，他馬上辨認出這是趙燕山信息素的味道，翻湧的思緒慢慢平靜下來。今夜遲來的困意吞沒了他，很快就將他拽入深眠。
    沙發上的人呼吸漸漸平穩，趙燕山輕輕歎了口氣，衛雲歸真的不擅長演戲，每次裝睡都能被他立刻識破。這麼想著，他不自覺地伸出手，拂過暴露假睡的元凶，睫毛刺刺的，像湖邊肆意生長的野草。
    如果衛雲歸裝睡時能學著改掉睫毛亂抖的毛病，暴露的幾率興許會小點。他這麼想著，將衛雲歸輕輕抱起。柔軟的睡衣垂下來，顯出微微隆起的孕肚，趙燕山算了算時間，估計胎兒已經五個月了，不知道他們分別的這段時間，衛雲歸是怎麼獨自生活的呢？
    他將懷裏的人放到床上，掖好被子。窗外是一輪圓月，幾顆暗淡的星子孤獨地散落在夜空。望著衛雲歸沉靜的睡眼，他不自覺地想起他們短暫相處的每一個瞬間，這樣一方單向的凝望，另一方毫無察覺的沉眠似乎已經成了慣例。
    夢中的人呢喃句什麼，翻了個身。趙燕山聽了一耳朵，他叫的分明是“野貓”。趙燕山搖頭失笑，輕聲質問道：“到底誰才是野貓？”
    沒有人回答他。萬籟寂靜，久違的平靜降臨在他心底。他終於得以甩開身上的重壓，迎來片刻喘息，沉沉地睡著了。
    第二天，兩人不出意料都睡到下午。雨早就停了，按理說這次意外地留宿應當止步於此，趙燕山該告辭了，但他賴著不想走，衛雲歸也沒開口趕人。他們湊在廚房，胡亂對付了一頓權當午餐，這次下廚的人是趙燕山，菜肴味道倒是出乎意料的好。飯後，衛雲歸騎上破摩托。趙燕山扶額無奈道：“去釣魚？”
    衛雲歸衝他招手：“上來，帶你出去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