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8章初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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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據趙燕山的招供,珍貴的草魚最後在院子裏的小池塘被找到了。草魚自在悠然,與池塘渾然一體、不可分割。衛雲歸蹲在池塘邊嘟囔道:“這樣我還怎麼掏魚腸給月季?”
庭院的壁燈亮了,衛雲歸轉過頭,看見趙燕山倚在門框上叫他:“太晚了,明天再跟你那寶貝魚敘舊吧。”
房子的二樓是一個大通鋪,同時承擔臥室、書房和遊戲室的功能。暖色的燈光將床上的織物照得柔軟而溫馨,書架上擺滿了各類書籍,較為顯眼的是一摞足以類比磚頭的動態組織工程學大部頭,都翻得皺邊,書頁間夾著密密麻麻的隨筆紙條。這是衛雲歸廢了大功夫收拾好,再讓周至霜寄過來的。牆上掛著相框,展示的是一張醫療艙的設計圖紙。牆角的遊戲設備閃爍著微光,卡帶是一款年代久遠的解密遊戲,早年是流行一時的街機遊戲。趙燕山意外道:“你喜歡玩《生死時限》?”
衛雲歸正靠擠在衣櫃裏找合適的被子給他打地鋪,聞言道:“小時候能玩的遊戲不多,這是其中之一。”
趙燕山發出邀請:“要不要和我玩一局?”
說玩就玩。兩人調試完設備,選定角色。遊戲的主角隻有兩個,衛雲歸選的是探險家“閃閃”,一個朝氣蓬勃的小女孩,趙燕山就隻能做探險家勇敢的助手,獵狗湯琪。
閃閃從培養管裏爬出來,手裏握著一把生鏽的手術刀。
視線所及隻有手電筒照出的一個圓,湯琪的犬吠從另一邊傳來。
衛雲歸全身心都沉浸在遊戲裏,馬上問道:“你在什麼位置?”
趙燕山嚴陣以待:“在人體標本旁邊,已經找到虹膜鎖需要的眼球。”
一個滴著綠色膿液的眼球出現在屏幕上,趙燕山詫異道:“怎麼和我以前玩的不一樣了?”
“不是一直都是這樣嗎?”衛雲歸麵不改色地叉掉畫麵,操縱角色轉了一圈,發現怪物守著腐爛的屍體藏在桌底,打開門所需的手指還在屍體上。
湯琪撲上去撕咬怪物,閃閃趁機繞到側麵,切下遺留的手掌。
刺耳的警鈴驟響,輻射開始泄露了,一旁的怪物奄奄一息,倒在漫及腳踝的積水中。
一片幽深的黑暗中,更加低沉可怖的嘶鳴慢慢靠近。
衛雲歸根據提示,飛快找到藏在日記本裏的門鎖密碼,朝著實驗室大門衝去。
“快點,趙燕山,你在磨蹭什麼呢?”虹膜、指紋,最後是輸入密碼,大門緩緩開啟,衛雲歸率先跑出實驗室,趙燕山本應緊隨其後,一隻怪物忽然飛身撲出警戒線,先一步逃出實驗室。
屏幕閃爍紅光,出現血紅的提示詞。
所有玩家已逃出實驗室,遊戲結束!
遊戲手柄從趙燕山手中滑落,他深吸一口氣:“《生死時速》明明是探索類解密遊戲,什麼時候走暗黑風了?獵狗還變成了怪物?”
他抽出卡帶仔細觀察,淡黃色的塑封殼堅硬厚重,還有稚拙的彩筆塗鴉,線條粗放淩亂,依稀可以辨別出是三棵大樹。
衛雲歸玩累了,仰麵倒在床上:“從我媽媽的床頭櫃裏找出來的,彩筆應該是我小時候畫的,不過現在我已經完全沒印象了。”
趙燕山掏出手機搜索遊戲,截圖上是清一色的叢林探險場景,清澈的溪流、樹梢落下的陽光,還有成群結對的奇異生物,沒有一張圖是類似的實驗室場景。
也許是他沒關注的版本迭代?他重新拿起卡帶,這才發現“生死時速”四個大字下有幾個幾不可見的小字,Slab版。
搜索結果沒有半點關於這個實驗室版本的影子,趙燕山抬起頭,才發現衛雲歸已經裹著被子睡著了。
暖黃色的燈光映照他沉靜的側臉,他依舊年輕而蓬勃。
一如他們初見時。
七年前,他初出茅廬,創辦的公司尚在起步階段就陷入資金僵局。為了解決困境,他開始四處跑業務、拉投資,遭遇的白眼和嘲諷不勝枚舉,下了酒桌吐得昏天黑地更是家常便飯。失去陸長源長子這一光環,他如繁忙的螻蟻般渺小,而陸家依然是屹立在江城經濟版圖頂峰的龐然大物,大到他扳倒陸氏的決心開始動搖。
迷茫之中,他瞞著小姨和陸長源回到江城。母親的墓碑前有一束凋零的百合花,碑上的麵孔卻依舊鮮妍溫柔。他站在墓前直到太陽落山,獨自徘徊在昏黑的街道上。
將近十二點,他滴水未進的胃部隱隱作痛。他強撐著走過一家家緊鎖的鋪麵,小麵館暖黃色的燈光映入眼簾。櫃台邊坐著一個清秀的少年,正低頭凝眉寫著什麼,對邁入店麵的他毫無察覺。
他的頭很暈,胡亂點了一碗麵,幾碟小菜。少年朝他歉意地笑了笑:“抱歉,先生,今天的麵已經賣光了。”
趙燕山有點生氣:“麵館賣完麵就該自覺點打烊了,省得我白跑一趟。”
少年解釋道:“本來九點半就該打烊了,我一時忘了時間。”他身後的櫃台上攤著一本厚厚的書,活像兩塊摞在一起的磚頭,旁邊是筆記本,每頁都寫滿密密麻麻的小字,趙燕山忽然意識到這是個打工守店的學生,在本該下班休息的時間裏借著店裏的燈光爭分奪秒地學習,他站起來想走,少年忽然拉住他,變戲法似的取出一個飯盒。
“這是家裏人給我帶的晚飯,我一個人吃不完,和你一人一半,剛好不浪費。”
趙燕山想拒絕,少年揭開盒蓋,竟然是一條肥碩的鱸魚,白嫩的魚肉上均勻地灑滿小蔥,熟紅與金黃融合的是西紅柿炒蛋,翠綠的是炒茼蒿,還有堪比櫃台上線裝書厚度的米飯——小小的飯盒裏竟裝了這麼多東西!
少年快樂地眨著眼睛,勻出兩碗米飯,飯盒保溫,菜都是溫熱的,趙燕山鬼使神差地和少年坐在桌前,品嚐那一份快要漫出來的盒飯。
做飯的人一定全身心地關愛著這個少年,就像自己的母親曾經做的那樣。趙燕山很羨慕他,像飛躍重洋的鳥眷戀溫巢,他下意識不想離開,於是就這麼坐著看少年鑽進後廚收拾衛生。
一陣風飄過,櫃台上的筆記本翻動紙張,露出扉頁,一排俊秀的大字映入眼簾。
江城大學醫學工程係,衛雲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