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三十四章你還怕爭不贏一個死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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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伸手揉著額頭,壓下一閃而過的暈眩,走了下來。
其實在他第一次沉睡時,他便隱隱猜到與他身體裏的蠱蟲有關係。
畢竟笑笑之前已經告訴過他了。
他原以為有足夠的時間,卻沒想到死亡已經離他那般近。
火光印亮晏朝暮的臉,他正捏著一個方匣子也不知道在擺弄什麼。
蘇隱隻看了一眼便認出那個匣子是袖無影。
他當初遺落的東西沒想到被晏朝暮找回來了。
他始終不曾用劍,是因為他一直覺得用本門的功夫殺人有違師門教導。而如今他卻想,他那麼認真的學了這一身的武藝,不僅沒能護好自己也沒能護好身邊的人,那些所謂的道義又算什麼呢?
他都快死了,為什麼就不能酣暢淋漓的任性一回呢。
他抬步走過去。
“這東西太奇怪了,我研究了這麼久,都沒能把小箭填充進去,見善可願教教我。”晏朝暮伸手拉住蘇隱,讓他坐在自己身邊。
那東西他擺弄許久,都未曾研究明白,也難怪這玩意會失傳。
“這東西怎麼到你手裏的?”蘇隱接過黑匣子,輕巧的打開機關,隨後一支一支的將小箭裝進去。
他認真的擺弄著手裏的暗器,而晏朝暮就支著頭看著他發笑,眼睛在火光下如同淬進光芒一般。
“淵濡那老東西給的。”
蘇隱聞言停頓一下,隨即又慢慢的裝著機關。
他能猜到晏朝暮看到袖無影時的心情,便如同他醒來聽聞晏朝暮的死訊一樣。
“好了。”蘇隱裝好了袖無影,伸手遞給晏朝暮。
晏朝暮善用金蟬絲,對於內力控製暗器也極為得心應手。他笑著接過袖無影,隨即運動內力,但小箭紋絲未動。他挑了一下眉頭,回頭見蘇隱唇邊帶著笑意卻一言不發,心中覺得有些不甘,便又試了一次。
這一次,七八支小箭疾馳而過,直接紮在對麵的樹幹上。
蘇隱再也忍不住了:“你這不是巧勁,不過是蠻力而已。”
他知晏朝暮武功高,但雜而不精,隻是倉促間堆起的空架子,自然比不得他多年沉澱下來的內功心法。
晏朝暮能用內力催動金蟬絲,卻沒辦法操控著三十六枚小箭。
蘇隱伸過手想幫晏朝暮一把,晏朝暮卻隻是笑了一聲,隨後手掌一翻,一陣破空聲之後,二十多枚小箭如流星一般射出來。
不過眨眼功夫,百米之外的一棵大樹便四分五裂,枝枝椏椏散落一地。
晏朝暮略帶得意的回頭去看蘇隱。
蘇隱無奈的搖頭,示意他去看袖無影。
原來袖無影中還有一枚小箭。
晏朝暮摩挲著黑匣子,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打擊到了,麵色有一些失望。
蘇隱歪著頭看了他半晌,突然道:“晏朝暮,你還想學劍嗎?”
劍乃百兵之君子,自來便是習武首選。
有多少人都希望仗劍走天涯,亦有多少人希望成為一代劍聖。
蘇隱曾經為了達到人劍合一的程度,而忽略了周遭的人,便是站在頂峰卻也成了孤家寡人。他耐心不夠,便是想去教人,卻也覺得這人天資不夠,未能一語便通。他為此付出了極大的代價,如今卻覺得甚為寂寞。
居高和寡,自是清冷異常。
所以老天都看不下去了,才讓他中了蠱。
他能獨行天下,卻也半步魍魎。
晏朝暮默然的看著他,在蘇隱以為他不同意的時候,他卻道:“我若同你學劍,可算是拜師?”
“啊?”蘇隱一愣,顯然未曾想過這層關係。
他和晏朝暮的關係自不能以師徒相稱。
他正皺著眉糾結間,晏朝暮湊過來,在他耳邊道:“但我聽說入贅之後,便能師承同門。蘇掌門意下如何?”
“你若入了我師門,那幽冥閣當如何。”蘇隱好笑的看著他。
晏朝暮自有師門傳承,自是不可能入雲空山。更何況雲空山在他這一脈幾乎斷得差不多了。
歸一而終,他將這門劍法學到極致,卻也讓這門劍法差點絕在他的手裏。
“既然如此,那蘇掌門入幽冥閣也行,我閣中尚缺一人。”晏朝暮低聲道,語氣間帶了一絲調侃和不經意的期待。
“好啊。”蘇隱並未猶豫。
晏朝暮訝然失笑。
這一次的笑容變得真誠許多。他知蘇隱心有傲氣,故而明明心中十分想把人納入羽翼之下,卻也從來沒有真正做過。但如今這人卻願意為他放下這一身傲骨。
“你可知那是什麼意思?”晏朝暮問,回應他的是蘇隱湊過來時的梅香。
篝火映亮兩人的臉,亦映出另一個人臉上的不甘。
冥八悄然移開視線,回頭時卻見笑笑就站在身後,正笑得眉眼森森。
秋夜蒼涼,微風拂過,紅葉晃悠半分。一道勁風劃過,那搖曳的樹葉便無聲落下來,隨後是第二片、第三片,最終如繁花雨幕遝然墜下。
冥八看著那在樹林中遊走的身影,心中微苦。那兩人的身影飄逸,卻又宛如飛花遊龍一般矯捷,相攜而過時便如纏綿的大鳥,分遝錯開時便如同圓缺的江中月。
“他快死了。”便在她失落之際,身旁的笑笑道:“你還怕爭不贏一個死人嗎?”
冥八猛然握住袖中滑下的匕首,橫在笑笑的脖子上:“你胡說什麼?”
“你家主子不會讓你殺我的。”笑笑伸手推開冥八的手道:“你與其想著怎麼殺了我,不如想一想怎麼勸你家主子不要跟著一塊死。”
“你什麼意思?”冥八麵帶怒色,但隱隱又明白了對方的意思。
笑笑但笑不語。
冥八也未繼續追問,視線略過不遠處,既欣然又困苦。
樹林之中一人教得認真,一人學得認真,明明身影交替,卻終是會錯開。
陌上花開,可緩緩歸矣。
一路馬車勞頓,唯有下棋聊以慰藉。但奈何某人是個臭棋簍子。
在連輸多局之後,蘇隱便支著頭發起呆來,心思心思全然不在棋盤上。
“見善。該你落子了。”晏朝暮開口提醒,回應他的是蘇隱略帶一絲幽怨的眼神。
某人在習武方麵天賦異稟,旁人難以項背。晏朝暮難得能有勝過對方的地方,自然想要多扳回幾局。更何況馬上就要進城,也不知何時才能有這般清閑的功夫。
這雲空山才是一切開始的地方。
蘇隱無言的落下一子,便聽一旁的笑笑道了一聲:“錯了。”
“觀棋不語真君子,笑笑,長輩的事情,你莫摻和。”晏朝暮望過來的視線帶了一些威脅的意味。
笑笑撇撇嘴,隨即哼了一聲移開視線。
蘇隱心知已經是死局,也便不掙紮了,直接落下一子。
那子落在晏朝暮設的局中,晏朝暮一雙丹鳳眼都笑得彎了下來,他抬手撚起一枚棋子正要落下,馬車突然晃動一下,棋盤也跟著晃了一下。眼看棋子便要錯位,他連忙抬手去穩。結果蘇隱比他速度更快,也按在了棋盤上。
“見善,此番作為不似君子之風?”晏朝暮無奈的笑。
蘇隱心道他輸的已經夠多了,是不是君子又有何重要的。他沉下手如願的看著棋子錯位,黑白棋子全部混為一團。
晏朝暮手裏捏著一枚黑子也知落不下去了,隻能寵溺的將黑棋子放回去。正欲開口時,突然聞到一絲血腥味。他停下來,回頭去看蘇隱。
此時馬車亦停下來,冥八在外麵道:“閣主。”
官道之上腳印雜亂,一具屍體攔在路中。而不遠處的叢林裏,幾道屍體橫七豎八的躺在塵沙中,顯然這裏剛發生一起激鬥。晏朝暮緩步而來,剛要去查看那些屍體,身前便有殺氣逼近,他抽身後退之際,蘇隱已經飄身過來,一掌將偷襲者拍飛。
那偷襲之人是一名年輕女子,她偷襲失敗又被蘇隱出手重傷,如今掙紮著爬起來,眼中既有慌亂也有懼意。
晏朝暮淡然的掃了她一眼,眼中並無一絲憐香惜玉。此女下手極狠,全然不顧來的人是否無辜,可見也非是善類。而至於那些倒在地上的屍體,均是黑衣打扮。這般裝扮,他總覺得應在哪裏見過。
他回頭去看蘇隱,蘇隱在觸及到那些屍體時也露出驚訝的表情。
“見善也覺得眼熟?”晏朝暮問道。他已經想起來為何覺得眼熟了。
這些人的裝扮與他們在下邽城外那個小漁村中見到殺手如出一轍。那時他們為追殺一人不惜屠村,如今出現在這裏,也是為了殺人。他不知那女子是何身份,卻隱然覺得這件事情定和蜀地有關。若是之前他並不在意,但如今他已猜測到蘇隱的身份後,便更不想插手了,左右這些人也不是衝著他們而來。
“走吧。”晏朝暮開口道。
至於那名偷襲的女子,他既不能殺了,便隻能無視。
蘇隱也察覺到這些人和蜀地有關,但是晏朝暮身份特殊,他既不在意,那麼他自然也不希望攪和進來,便隨他一道離開。
隻是他們尚未走出幾步,那女子便眉目狠厲的站起來,揮起長刀便劈來。
作者閑話:
笑笑;你還怕爭不贏一個死人嗎?
晏朝暮;你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