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湧 第二十七章:暗湧(二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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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舟推開法醫科辦公室的門,空蕩的房間彌漫著熟悉的消毒水味。
他徑直走向何了然的轉椅,指尖拂過桌麵上整齊排列的書本——每本書都按照大小順序擺放,連角度都分毫不差。
他隨手拿起那支何了然常用的鋼筆,金屬筆身在指間轉出銀色的弧光。
門鎖轉動的聲音突然響起。
秦舟頭也不抬,繼續轉著筆:”終於舍得回來了?”
何了然和一名實習生一前一後走進來。
實習生在看到秦舟坐在何了然椅子上時明顯怔住——
全局都知道,何科長的辦公區域是絕對的**。
”起來。”何了然的聲音比平時更冷,他伸手奪回鋼筆時,指尖不經意擦過秦舟的手腕。
秦舟懶洋洋地站起身,嘴角掛著玩味的笑:”何科長好大的架子。”他故意湊近半步,”連椅子都不讓坐?”
實習生輕咳一聲,識趣地退到門外。
何了然將屍檢報告拍在桌上,紙張邊緣整齊得像用尺子裁過:”有些問題沒想通,所以沒去開會。”
秦舟低頭翻看報告,發梢垂落遮住眼睛。
”我知道。”他聲音悶悶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報告邊緣。
何了然突然伸手,指尖懸在秦舟肩頭半寸處又收回:”你……生氣了?”
窗外暮色漸沉,最後一縷陽光穿過百葉窗,在兩人之間投下明暗交錯的條紋。
秦舟抬頭時,發現何了然的金絲眼鏡上倒映著自己模糊的影子。
”生氣?”他忽然笑起來,將報告卷成筒輕敲何了然胸口,”我是來告訴你——”聲音驟然壓低,”我懷疑我們收到的大腦不是李國強的。”
何了然摘下眼鏡,這個動作讓他淩厲的眉眼瞬間柔和了幾分。
”DNA比對結果很明確。”他的聲音平靜得像在討論今天的天氣,”大腦組織與李國強完全匹配。”指尖在報告某處點了點,”但心髒——”
”難道是胡善的?”秦舟的瞳孔驟然收縮。
何了然點頭,襯衫隨著動作泛起細微的褶皺,他翻開報告最後一頁,”死者掌心有Themis的刻痕。”
秦舟突然抓住何了然的手腕:”十五分鍾,夠完成開顱手術嗎?”
”你瘋了?”何了然難得露出詫異的表情,被握住的手腕微微發燙,”正規開顱手術至少需要兩小時。”他抽回手,“怎麼這麼問?”
秦舟的手指無意識地收緊,何了然身上那股熟悉的消毒水味,此刻卻讓他太陽穴突突直跳。
”監控顯示,”他聲音發緊,”昨晚23:17分,一個白大褂潛入病房,隨後畫麵中斷整整十五分鍾。”手指在桌麵上敲出急促的節奏,”但詭異的是,既沒人出來,也沒人再進去。”
何了然的眉頭越皺越緊,眼鏡被隨手丟在屍檢報告上。
他轉身從檔案櫃抽出一遝心電圖,那是從醫院要來的:”死因是心源性猝死,但死亡時間……”修長的手指停在屍檢報告的日期欄,”至少比發現屍體早24小時。”
”什麼?”秦舟猛地站起,椅子在地麵刮出刺耳的聲響,”可護士信誓旦旦說前一天還見過活著的李國強。”
兩人視線在半空相撞,同時意識到一個可怕的矛盾——有人,或者說有什麼東西,在死後依然維持著李國強的”生命跡象”。
何了然突然抓起眼鏡戴上,快速拿起屍檢報告,翻到屍體的照片:”看這個屍斑分布。”他指尖點在死者腰側的紫紅色淤痕上,”這種沉降程度至少需要18小時,但——”
”但監護儀記錄顯示他昨天還有心跳。”秦舟接上他的話,打了個寒顫。
他想起病房裏那個被刻意擺正的床頭櫃,以及過分潔淨的地板。
窗外,暮色完全籠罩了城市。
秦舟的脊背陡然竄上一陣寒意,指尖不自覺地捏緊了那份屍檢報告。就在這緊繃的寂靜中,辦公室門突然被叩響。
”進。”何了然迅速調整表情,聲音恢複了往日的冷靜。
門軸轉動發出細微的吱呀聲。周溫言懶洋洋地倚在門框上,製服最上麵的扣子隨意地敞著:”我就知道,秦隊不在自己辦公室,準在這兒。”他意有所指地掃過兩人之間不足一米的距離,”打擾二位了?”
秦舟把報告往桌上一拍:”有屁快放。”
”汙水處理廠的絮凝劑有線索了。”周溫言從褲袋抽出一張折疊的報告,手腕一抖展平,”宋遇快被案卷埋了,我順手幫了個忙。”他將報告拍在秦舟胸前,”這東西在黑市被炒得火熱,據說——”
他故意拖長聲調,手指在報告某處點了點:”能點石成金。”
”荒謬。”何了然突然出聲,眼睛中閃過一絲銳光,”這種元素轉化需要核反應,普通化學製劑絕不可能。”
周溫言聳聳肩:”可那些賭徒深信不疑。”他轉身欲走,又回頭補了句,”明晚金鵬大酒店有場交易……”手指在太陽穴旁劃了個圈,”那地方魚龍混雜,可別莽撞啊秦大隊長。”
秦舟盯著名片上若隱若現的鵬鳥水印,突然想起什麼似的抬頭:”你怎麼對黑市這麼熟?”
周溫言已經走到門口,聞言回頭眨了眨眼:”去年掃黃打非,我可是在夜總會當了三個月服務生。”他輕輕帶上門,最後一句飄進屋裏:”放心好了,沒去當模子。”
秦舟的指尖在名片邊緣摩挲片刻,最終將它對折塞進胸前口袋。
他起身時順手整了整衣領,狀似隨意地拍了拍何了然的肩膀:”我去把屍檢發現同步給宋遇他們,再找老陳看看這些簽名筆跡。”
何了然微微頷首,金絲眼鏡滑落到鼻梁中部,鏡片後的目光仍鎖定在屍檢照片上。
他修長的手指無意識地轉動著鋼筆。
門軸發出輕微的吱呀聲。
秦舟在帶上門前最後看了眼何了然——暖黃的台燈光暈裏,那個總是挺直脊背的身影此刻微微佝僂著。
這個畫麵讓他握著門把的手緊了緊,最終隻是輕輕合上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