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濃，街邊燒烤攤的霓虹燈牌在霧氣中暈開一片暖光。
    秦舟懶散地靠在塑料椅上，竹簽在指間轉出殘影，炭火的氣息混著冰啤酒的涼意飄散在夏夜的風裏。
    ”老秦，”宋遇突然用手肘撞他，啤酒沫濺到桌上，”記得你的豪言壯語嗎？”他模仿著秦舟當時的語氣，”“要是留何了然，我腦袋卸下來給你當球踢“——”
    ”閉嘴。”秦舟抄起一粒花生米精準砸向宋遇眉心，”再提這事，今晚你買單。”
    江晨噗嗤笑出聲，手裏烤串的油滴在許浩天麵前的餐巾紙上。
    新人刑警正襟危坐，手指規規矩矩地搭在膝蓋上，像隻誤入狼群的小綿羊。
    ”浩天啊，”秦舟突然傾身向前，炭火在他眸中躍動，”我臉上有案情分析報告？”他故意壓低聲音，”還是說……”猛地拍桌，”我比何了然還可怕？”
    許浩天差點從椅子上彈起來：”沒、沒有！秦隊我……”
    ”瞧你嚇的，”宋遇笑著給新人倒了杯冰鎮啤酒，”何科長又不在，放鬆點。”
    玻璃杯碰撞發出清脆聲響。
    “秦隊，何科長不來嗎？”江晨問。
    秦舟仰頭灌下一大口啤酒，喉結滾動時忽然瞥見巷口一抹灰影。
    他眯起眼睛：”說曹操曹操到。”
    何了然從夜色中走來，襯衫袖口挽到手肘，露出線條分明的小臂。
    炭火的光在他的瞳孔中跳躍，遮住了眼底的情緒。
    ”遲到的自罰三杯！”秦舟舉起酒瓶。
    何了然修長的手指剛觸到啤酒杯，眉頭就蹙了起來：”我不喝酒。”
    ”不喝酒？那那天在……”秦舟話到嘴邊突然刹住，喉結滾動了一下，硬生生轉了個彎，”……咳咳，那以茶代酒。”他拎起茶壺，琥珀色的茶水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蒸騰的熱氣模糊了兩人之間的視線。
    何了然接過茶杯時指尖微涼，輕輕碰觸到秦舟的手背又迅速收回：”謝謝。”他低頭抿了一口，茶湯映出他微微顫動的睫毛。
    秦舟突然轉向江晨，眼睛亮得可疑：”哎小江，組織最近是不是該找你談話了？”他意有所指地晃了晃手機，”昨天有人看見你和……”
    ”宋副！”江晨猛地嗆住，手忙腳亂地去捂秦舟的嘴，又突然意識到什麼似的縮回手，耳尖通紅，”秦隊您別瞎說！”
    宋遇慢條斯理地擦了擦沾上油漬的手指，眼睛閃著促狹的光：”怎麼，咱們隊裏還不讓說實話了？”
    ”要論實話……”江晨突然眯起眼睛，報複似的指向宋遇的手機，”之前那個備注“寶寶“的來電是怎麼回事？全辦公室都聽見了！”
    宋遇不慌不忙地解鎖手機，劃開通話記錄：”看清楚了。”他點開聯係人詳情，一張全家福赫然在目，”親妹妹，今年大三。”說著還特意把手機往何了然麵前遞了遞，”何科長給評評理？”
    何了然正襟危坐，目光卻不由自主地瞟向秦舟的方向。
    後者正假裝專心致誌地啃雞翅，嘴角卻控製不住地上揚。
    ”不過話說回來……”宋遇突然壓低聲音，眼神在秦舟和何了然之間來回掃視，”咱們隊裏確實有人……”
    ”烤羊肉串好了！”秦舟猛地站起身，竹簽差點戳到宋遇鼻子，”趁熱吃！”他不由分說地把烤串塞進每個人手裏，卻在遞給何了然時下意識地轉了個方向——把辣椒麵撒在了自己那份上。
    夜風拂過，炭火的餘燼明明滅滅。許浩天看著眼前這群打打鬧鬧的前輩，突然覺得手裏的烤串格外香。他鼓起勇氣舉起茶杯：”那個……我敬各位前輩一杯！”
    炭秦舟大笑著攬過何了然的肩膀，整個人幾乎掛在對方身上：”哈哈哈哈哈，何了然也就比你大三歲，都成“前輩“了！”他帶著酒氣的呼吸拂過何了然耳畔。
    何了然身體幾不可察地僵了一瞬。
    他不動聲色地將秦舟的手從肩上移開，又悄悄往旁邊挪了半寸。
    白襯衫袖口沾到的啤酒沫在燈光下泛著細碎的光。
    許浩天漲紅了臉，手裏的烤串差點掉進炭爐：”何、何科長工作經驗豐富！”他結結巴巴地解釋，目光在兩人之間遊移。
    ”也有人叫我前輩了誒！”江晨興奮地拍桌而起，筷子上的烤蘑菇”啪”地掉在宋遇褲子上，留下個油漬。
    秦舟似乎沒注意到何了然的小動作，醉醺醺地又去夠啤酒瓶：”來來來，再敬我們小江前輩一杯——”他動作太大，手肘差點撞翻蘸料碟。
    何了然眼疾手快地扶住搖晃的碟子，指尖沾上了些許辣椒油。
    他皺眉看了眼已經微醺的秦舟，默默將那紮啤酒挪到了自己這邊，換上一杯溫水。
    ”秦隊，”他聲音依舊清冷，卻放輕了幾分，”你的胃。”
    夜風卷著炭火的餘溫拂過，秦舟眯著眼看向何了然被霓虹燈染上顏色的側臉，突然咧嘴一笑：”知道了，何媽媽。”他故意拖長聲調，卻乖乖接過了溫水。
    五個杯子在夜色中相碰，茶水與啤酒的漣漪交織在一起。
    遠處，江寧購物商場的霓虹燈牌在霧氣中溫柔地亮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