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湧  第十章:暗湧(十)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22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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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不是盛夏,但天氣也熱了起來,蟬鳴撕扯著燥熱的空氣,柏油路麵蒸騰起扭曲的熱浪。
    江晨蹲在樹蔭下,T恤後背早已被汗水浸透,她用手使勁扇著風,卻隻換來一陣滾燙的氣流。
    ”所有嫌疑人的不在場證明都核實過了,”她的聲音蔫得像曬蔫的樹葉,”連李嬌那天的美甲師都找到了。”
    秦舟斜倚在警車引擎蓋上,襯衫袖口卷到手肘,露出曬得發紅的小臂。
    他眯著眼望向遠處晃動的熱浪,嘴角卻掛著笑:”至少我們排除了錯誤選項,這難道不是進步?”
    江晨正要反駁,突然一陣眩暈——蹲得太久的雙腿像灌了鉛似的。
    她踉蹌著去接秦舟遞來的老冰棍,結果直接跌坐在滾燙的水泥地上。冰棍”啪”地摔碎在地,瞬間化成一灘糖水。
    ”哈哈哈哈——”秦舟的笑聲驚飛了樹上的麻雀。他彎腰拿起另一根冰棍,塑料包裝紙在陽光下閃著細碎的光,”看來有人需要補充糖分了。”
    江晨揉著發麻的小腿,突然瞥見秦舟的笑容裏藏著一絲疲憊。
    這些天他們跑遍了所有線索,可案件就像這融化的冰棍一樣,正在烈日下一點點蒸發殆盡。
    ”秦隊,”她終於接過冰棍,甜膩的綠豆味在舌尖化開,”你說宋副隊他們能找到新線索嗎?”
    秦舟沒有立即回答。遠處賣冰棍的老頭搖著鈴鐺漸漸遠去,叮叮當當的聲響淹沒在蟬鳴裏。
    他望著公安局的方向,目光仿佛穿透了層層熱浪:”誰知道呢?也許……”
    一片梧桐葉打著旋兒落在車頂,葉緣已經烤得焦黃。
    秦舟的手機鈴聲突兀地劃破了悶熱的空氣。
    通話結束後,他盯著手中融化的冰棍看了兩秒,黏稠的糖汁正順著木棍滴落。
    ”回局裏。”他簡短地說,將冰棍扔進垃圾桶時發出”咚”的一聲悶響。
    推開公共辦公室的門,濃重的煙味像堵牆般迎麵撲來。
    江晨被嗆得連咳幾聲,眯起的眼睛勉強辨認出宋遇模糊的輪廓——他麵前的煙灰缸裏堆滿了煙頭,像座微型火山。
    ”咳咳……現在怎麼辦?”雖然江晨跟這些大老爺們兒一起工作了很久,但是突然進到這樣充滿二手煙的環境還是會忍不住咳嗽。
    回答她的隻有空調沉悶的嗡鳴,連平日最活躍的小王都沉默地轉著筆。
    周溫言修長的手指在桌麵上輕輕叩擊,節奏比平時慢了幾分。
    他麵前攤開的筆記本上,密密麻麻的記錄被劃去了大半。
    ”金煌夜總會這條線斷了。”他的聲音罕見地帶著疲憊,桃花眼裏沒了往日的戲謔,”我們找到的那個馬仔——”指尖在某行字跡上重重一點,”案發時正在給楊風的債主當人肉沙包。”
    會議室裏響起幾聲苦笑。
    ”監控顯示,”周溫言翻開平板,調出一段模糊的錄像,”楊風死亡前兩小時,這個馬仔就已經被揍得鼻青臉腫了。”畫麵裏,一個染著黃毛的年輕人正跪在地上求饒。
    陸政的鋼筆在記事本上無意識地畫著圈。墨水暈染開來,像極了案發現場那些未解的血跡。
    陸政從文件堆裏抬起頭,額間的川字紋比往日更深。
    他掐滅手中的煙,火星在玻璃缸裏掙紮了幾下才徹底熄滅:”秦舟,”他的聲音沙啞得不像話,”說說你的想法。”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過來。
    秦舟注意到何了然不知何時站在了角落,鏡片上蒙著一層薄霧,卻遮不住他眼底的銳利。
    窗外的知了突然集體噤聲,仿佛也在等待他的回答。
    ”我認為突破口還是在屍體上。”秦舟的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桌麵,節奏越來越快,”那些刀傷看似非常多餘……”
    ”像是無意義行為。”何了然突然打斷道,聲音輕得像在自言自語。
    他的鏡片反射著頂燈的白光,讓人看不清眼神。
    陸政的煙灰缸裏又多了半截煙蒂:”難道凶手心智不全或者是精神病人?”
    何了然緩緩搖頭,修長的手指在屍檢報告上劃過:”每道傷口深度都是3。5厘米,間距精確到毫米級。”他的指尖突然停在某張照片上,”這不是瘋狂,而是……”
    話說到一半,他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麵刮擦出刺耳的聲響。
    在眾人錯愕的目光中,他頭也不回地衝上二樓。
    秦舟和陸政交換了一個眼神。前者聳聳肩,嘴角勾起一抹無奈的弧度——
    看吧,這就是你弄來的好法醫。
    陸政揉了揉太陽穴,指間的香煙又短了一截。
    兩個小時後,何了然站在秦舟辦公室門口,指節還保持著叩門的姿勢。
    午後的陽光透過百葉窗,在秦舟的辦公桌上投下斑駁的光影。電腦屏幕的藍光映在秦舟臉上,將他緊鎖的眉頭勾勒得格外深刻。
    ”刀傷是摩斯密碼。”何了然走到秦舟身旁,襯衫下擺掃過桌沿,帶起一陣淡淡的消毒水味。”E、I、S、T、M、H。”每個字母都像子彈般射入空氣。
    秦舟揉了揉太陽穴:”英語?”他的表情活像吞了苦藥,”這些字母可以拚成什麼英語單詞?如果你知道我四級考了三次……”
    何了然搖搖頭,目光卻被秦舟電腦屏幕上的案件照片吸引。
    他微微傾身,鏡片反射著屏幕上血腥的畫麵:”這是。。。。。。”
    ”哦,這個啊。”秦舟滑動鼠標滾輪,”我師父陳明磊從省局發來的參考案件。”他的聲音不自覺地低沉了幾分,”說是可能對我們現在的案子有啟發。”
    何了然的目光死死鎖定在屏幕上。
    照片中,一片荒蕪的野地裏,壓倒的雜草形成詭異的放射狀圖案。
    西裝筆挺的男性屍體麵朝下俯臥,後腦勺處有一個觸目驚心的開放性創口。
    秦舟切換到下一張照片。死者被翻過來的正麵更加駭人——胸口被整個剖開,心髒被完整摘除,隻留下一個血淋淋的空洞。
    當畫麵切換到死者腰部特寫時,他的瞳孔驟然收縮——
    ”停!”
    秦舟嚇得差點從椅子上彈起來,鼠標”啪”地摔在桌上:”你**——”
    何了然的身體驟然前傾,雙臂撐在辦公桌兩側,將秦舟困在椅子與電腦之間。
    他的呼吸明顯急促了幾分,襯衫袖子擦過秦舟的耳際,帶著淡淡的消毒水氣息。
    ”你幹什麼——”秦舟的抗議還未說完,何了然的手已經覆上他握著鼠標的手背。
    那觸感冰涼,驚得秦舟猛地抽回手。
    ”抱歉。”何了然的聲音有些發緊,但目光仍死死鎖住屏幕。
    他快速滑動滾輪,直到那張腰部特寫再次出現——在死者右側腰際,一個細如蚊蠅的刻痕清晰可見:”Themi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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