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花落釣人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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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襟芳霧漸襲人而來,一縷香風悄拂人麵。仰麵一人粉靨含羞,半低螓首,原來是阮盈盈。
蕭弈然劍眉一軒,宛若流雲輕靄飛舉,翩翩有致,“原來是”一縷太蕭條”老師來了啊。”
阮盈盈柳梢也似纖柔秀目中似有盈盈清淚,微微泛紅,隱隱有惱意,“劉楚筠,你寫的歪詩,我還沒找你算賬來著。”
蕭弈然橫身在劉楚筠纖影之前,“從前她寫的,今番我說的。”
阮盈盈聲含幽咽如秋蛩夜啼,“我才畢業帶第一屆,就有你們這些學生成心氣我”。
蕭弈然笑道,“我才上大學第一年,就有不懂文學的語文老師教我”劉楚筠忙低眉拭淚,道,“蕭弈然好不幸啊”阮盈盈凝噎氣滯,亂步而去。
蕭弈然、劉楚筠相視一笑,心中去了幾分生疏。蕭弈然笑道,“不理她了!接著說咱們的—咱們說到哪了來著?”劉楚筠輕聲道,“紅樓夢。”蕭弈然道,“嗯,黛玉之詩教你說來,確有不好之處。不過詩社聯詩好教人向往。我每每想玩這個,隻能自己玩。那堆同學,就像林妹妹說的,”不知詩,見了淺近的就愛。””劉楚筠笑道,“林黛玉旁的不論,這句話對了!今人也是這樣!”
蕭弈然凝睇一段纖柳柔絲,脈脈不語,嘴角蘊笑。劉楚筠歎道,“這個人是傻了嗎?”蕭弈然回神道,“沒啊!不過我剛剛在想,有人就不是這樣。”劉楚筠芳心悄然,噤聲不語。一時二人皆沉寂,四下有晚飆清響泠泠弄纖柳,瑟瑟有聲。
劉楚筠道,“你神往這個,那我們可以建個詩社。”蕭弈然點之以首,“楚兄說的不錯!叫什麼呢?”“便叫薤露詩社吧!”蕭弈然道,“國內屬而和者寡矣,出自左傳吧”
劉楚筠秋水一瞥,笑道,“這個人糊塗了。”李弈然道,“楚辭?也不對。”劉楚筠道,“宋玉”蕭弈然恍然,“對楚王問。”劉楚筠道,“或者古文觀止”李弈然“咦”一聲,歡喜不勝,“現在沒幾個人喜歡古文了。”低眸凝思,又道,“也沒幾個人,看過很多書了——倒是草包比較多一些”
劉楚筠道,“李兄把我想的太好啦!我隻是個容顏平平的普通女子。”蕭弈然悠悠白眼一啟,道,“容顏美麗的女子多了,隻可惜,腹中多是草包。就像李白說的”
劉楚筠接口道,“問以經濟策,茫然墜煙霧”蕭弈然奇道,“你怎麼知道我要說什麼?”劉楚筠秋波冉冉一流盼,“因為,我也想這麼說。”
蕭弈然拍手歎道,“奇緣,奇緣!”
劉楚筠笑道,“正所謂”會稽愚婦輕買臣,餘亦辭家西入秦,仰天大笑出門去,我輩豈是蓬蒿人””
蕭弈然狂笑一聲道,“不合時宜,唯有朝雲能識我。獨彈古調,每逢暮雨備思卿”
劉楚筠悠然神往道,“朝雲逝後,蘇軾念念不能去,從此看破紅塵,隻道人生六如,也算一往情深了吧。”
倏忽之間,暮雨霖霖,天飆飛揚灑落漫天匝地。柳絲飄嫋拂風垂露嬌怯似不勝。
劉楚筠微感悵然,道,“這倒讓我想起來唐代魚玄機的《賦得江邊柳》
翠色連荒岸,煙姿入遠樓。
影鋪秋水麵,花落釣人頭。
根老藏魚窟,枝低係客舟。
蕭蕭風雨夜,驚夢複添愁。
”
蕭弈然道,“魚幼薇也是少年老成舊時才女吧。這柳詠的卻是有幾分成熟。”
劉楚筠道,“這詩詠的不隻是柳。”
蕭弈然愕然,“什麼?可是所有的詩詞解析類書籍都是這麼說的啊!”
劉楚筠道,“所謂“影鋪秋水麵,花落釣人頭,豈非“何方可化身千億,一樹梅花一放翁?”所謂“根老藏魚窟枝低係客舟”豈非“此心安處是吾鄉”和心懷離愁別根?”所謂翠色煙姿,豈非魚玄機楚腰纖細,容顏勝人?如此這般多愁善感,何來詠的隻是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