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境看了一眼身後，帝清的聲音足夠在場的人聽清，裹得一絲不露的人叫人看不出任何異樣。
    其實隻憑這身穿著而言便全是異常。
    兩個時辰前，墨雲寢殿。
    塵境手一揮，桌上的那盆迷你扶桑樹化成一片赤紅漸變的扶桑葉隱匿進他的後頸內。
    靈骨歸體，靈力順著經脈血液流動全身。
    “我和你一起去，借我些靈力。”
    塵境迅速打量他一番，皺著眉頭疑惑道：“你體內靈力運行的比我還要暢通無阻，你要我的靈力做什麼？”
    文玉淡定地掏出一枚小藥丸吞入腹中，眨了眨眼：“好了，現在阻塞了。”
    “你……”
    文玉解釋：“不用擔心，無毒的。”
    誰在意這個了？
    最後塵境還是給他傳了不少靈力，仙界不知是什麼情況，萬一開戰，這些靈力也足夠文玉自保。
    文玉適時打斷施法：“謝了。”
    緊接著更讓塵境費解的事情發生了，文玉搖身一變，一身素袍把自己裹成了稻草人，連個指甲蓋都露不出來，鬥笠的紗垂到膝蓋。
    “仙界有你不想見的人？還是有不想見你的人？”
    “……”問題極其犀利，文玉不想回答。
    “不方便的話，你沒必要一定和我一起去，本來此事也與你無關，這又不是什麼好事，若是再連累了你，我和天濁……”
    “我不去，那藥豈不是白吃了，你的靈力豈不是白給了。”
    其實以文玉現在的狀態，待在人界才是更好的選擇，因此這個理由根本不成立。他話語委婉，但態度是明確的，他一定要去。
    塵境便沒再說什麼了。
    即便他最後將這件事全然歸結於文玉擔心他們的安危，可他總覺得文玉有不可言說之由。
    或許天界真的有他想要見的人，他不想被那個人發現，因為那個人不想見他？
    那個人總不能是百裏將軍吧……
    直到帝清這番話裏處處透露著某個人的影子時，他默默看向了文玉。
    三萬年前確有一人從天而降墜入東海，他用藤條接住，托放到地上。
    隻不過那是位頭發花白半邊身子殘缺靈骨也瀕臨破裂的老者。
    當時他還是顆樹，又即將步入化形期，天濁去了人間，不知何時回來。
    此人心跳甚微，等天濁回來根本來不及。
    塵境便盡力修補老者的靈骨，用山上的靈土重聚老者半身，再托了幾位精靈把人送到安全之地，因此也拖延了化形時間。
    可這位老者能不能活下來，隻能看造化。
    第一次見麵，文玉就提起帝清。
    文玉也曾有個徒弟。
    文玉同樣不會哄孩子，做的手工也其貌不揚。
    如今想來，文玉身份神秘，相似之處又甚多，若說和這老者是同一人，也無可厚非。
    若他與帝清真有一段師徒之情，誤會解開說清豈不更好，為何文玉遲遲不肯表態。
    既不表態，那便有他自己的理由。
    世上巧合之事甚多，或許一切也都是他的猜想。
    不論如何，都不能再叫帝清偏執下去了。
    “扶桑鏡根本沒有叫人轉世重生的能力。”
    帝清一愣，一時察覺不出塵境話語中的意思。
    塵境直接道：“三千年了帝清，若是你想見的那個人還沒飛升，哪怕是靈修也或許早就死了。”
    幾乎是立馬打斷，低吼聲與靈力同時出現：“你胡說！”
    塵境側身躲過，飄起的衣擺被勁風掃落，斷了一角，化為灰燼。
    他從未見過帝清如此激動，不出所料，這句話戳到帝清肺管子了。
    於是他接著道出事實：“我從來沒有能讓人轉世重生的本事，隻是比你們所有人多個東西罷了，那個東西穩住了天濁體內魂魄，而天濁變回未開智的靈寵，機緣巧合下入了妖後體內，肉身得以重新滋養，才得以活下來，天濁的記憶也替代魂魄入了淨池。”
    意思就是，他沒有轉世重生的能力，用他靈力做出的扶桑鏡自然也不會有，扶桑鏡沒反應不是因為帝清想見的人還活著。
    這是塵境的試探，帝清不惜擾亂整個三界也要將人引出來，他的偏執與瘋狂已然超出了塵境理解的師徒之情。
    可愛不像愛，恨又不像恨的東西，是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