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天濁想了許多。
    柳如珩那番話是故意找他不痛快，挑撥離間極為刻意。
    陳淨說過他是神仙，扶桑鏡散落人間，他也能猜出陳淨是被派下來尋找扶桑鏡的，因此也並不是柳如珩口中所說陳淨想要獨吞扶桑鏡，可陳淨確實沒有告訴過他扶桑鏡的事情，有也隻是一句帶過，並沒有詳細說過什麼。
    並且陳淨也真的找齊了扶桑鏡，不然他不會去到另一個世界。
    可為什麼尋找仙界法寶還需要他一隻妖的靈力？
    陳淨那日又為何會離開？
    如果這番話在他沒有遇到失憶的陳淨之前對他說，他真的會信陳淨拋棄了他。
    可當那抹熟悉的靈力出現在陳淨身上時，他便確定陳淨就是他的神醫哥哥。
    他的神醫哥哥同他一樣也失憶了，甚至比他還要嚴重。
    但即便失憶了，那些出於本能的行為與愛，讓天濁堅信陳淨從來沒有拋棄過他。
    信這一點，便足夠了。
    天濁猜測是因為塵境找到了扶桑鏡回仙界複命，那陳淨又為何開啟了扶桑鏡還帶著文玉一起到了另一個世界？
    難不成是他昏迷途中遭遇了變故？當時他們正被追殺，如果陳淨是為了保護自己才選擇獨自離開，那麼他會非常非常生氣，就算帶他去吃一百家西餐廳的甜品都不能原諒。
    還有最關鍵的一個問題，自己沒有扶桑鏡又是怎麼去的另一個世界？
    這些問題怕是要等陳淨醒來後才能一一弄清楚。
    是夜，月亮從烏雲中探出頭來，清冷的光滲透窗紙變得柔和，稍稍爬上床幔。
    天濁躺在陳淨身側，許是文玉的話給了他一些安慰，竟久違的睡了一整夜。
    他夢見自己在那場大戰中身負重傷，是陳淨救了他，是陳淨用扶桑鏡帶他到另一個世界，陳淨也受重傷暈倒在家裏。
    他猛地驚醒，相信這個夢是真實的，他做過很多夢，都是真實的，他相信這個也是。
    天濁重新抱住陳淨，閉上眼喃喃著：“所以快點醒來告訴我一切，我一直在等你。”
    “不要丟下我一個人……其實…我真的很害怕一個人……”
    這兩日天濁和文玉一直守在墨雲寢殿，文玉也同他聊了那日陳淨從懸崖上掉下來的事，至於掉下來前後的個中細節，當時的陳淨並沒有恢複記憶，那個自稱是陳淨記憶的幻影在鏡中也沒有多言，文玉便也不知道了。
    天濁大致猜到了什麼，目光冷峻地盯著床上的人。
    陳淨依舊沒有要醒來的跡象，連文玉都有些坐不住了。
    文玉再次探查了一番，收回靈力時蹙眉喃喃道：“他的魂魄還沒歸位，不應該啊……”
    天濁湊到跟前道：“怎麼回事？”
    文玉罕見的嚴肅起來，他做回桌邊，指尖繞著杯沿打圈：“容我想想。”
    天濁則來回在床邊踱步，突然他頓住腳步，問道：“你回來的時候出現在哪？”
    “明向殿，準確來說是重新修繕過後什麼都沒有置辦的明向殿。”
    文玉說話的語氣還夾雜著明顯的幽怨。
    不過天濁沒心情關心這些，娓娓分析道：“本座回來便是墨雲寢殿的大門前，為何你我會被傳送到不同的地方？”
    他又問：“你可曾拿到了扶桑鏡？”
    “沒有……”
    天濁看著文玉，文玉與他對視的那一眼，腦中電流一閃而過，一下便讀懂了什麼。
    其一扶桑鏡是法寶，不論這法寶是誰的，它都是實物。其二他和天濁一前一後從扶桑鏡內出來，並且被送到了不同的地方，卻沒有一個人拿到或見到扶桑鏡。其三扶桑鏡不可能在扶桑鏡中，也就是說不可能在陳淨魂魄的手裏，但陳淨的魂魄卻在扶桑鏡中。其四扶桑鏡一定在這個世界，因為陳淨的肉身回來了。
    陳淨遲遲不醒，定是在鏡中發生了什麼，他們必須要先找到扶桑鏡。
    扶桑鏡是仙界之物，既是仙界法寶，能順利操縱它的人少之又少，連文玉都不敢信誓旦旦地說不會被反噬。
    文玉接著他的話道：“能用此物的人，扶桑上仙算一個，也就是陳淨。還有一個，能駕馭仙界任何無主法器且不會遭受反噬的，隻剩下他了。若是扶桑鏡真在他手中，那便難辦了。”
    天濁立馬問道：“他是誰？”
    文玉走到窗邊，抬頭看向妖界常年陰鬱的天空，灰蒙蒙的沒有一絲光彩，一道無聲的閃電在胸口炸開，複雜的情緒湧上心頭。
    文玉閉了閉眼，仿佛那個名字對他來說是禁忌，難以啟齒。
    過後他緩緩啟唇，聲音聽起來有些啞：“天帝，帝清。”

    作者閑話：

    注：仙界法寶即便是無主法器也會挑選能夠使用它們的人，有靈性的法寶和使用者是雙向奔赴的關係，法器不認可使用者，使用者強行短暫使用也會遭到反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