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濁醒來時，塵境坐在石桌前托腮小憩。
    他下了床靠近塵境，白紗歪斜著蒙在眼上。
    天濁窺見了濃密纖長的眼睫，幻想著那條若隱若現的縫隙中藏著怎樣的寶石。
    越是秘密，越要好奇，越想探秘。
    天濁的手不自覺地伸了出去，卻先一步瞧見了塵境眼底淡淡的烏青。
    心髒仿佛被絞了一下。
    他猶豫片刻，將鬆散的眼紗扶正係緊，而後坐在他身邊等塵境醒來。
    這些日子他不怎麼說話，與塵境一日也說不上幾句，但塵境一直在用行動告訴他，“我在，我陪著你。”
    塵境讓他喝很多很苦很苦的藥，安神香整宿整宿地燃著，塵境卻不睡，就是想讓他少些折磨與苦痛。
    每次醒來桌上都會有新鮮的野果，條件有限，可塵境還是能尋到很多野味和可口的食物。
    他不怎麼吃東西，塵境也不會逼他，隻是用靈力溫著，什麼時候想吃都是溫熱的。
    “如果你不是神就好了，你同我一起，會不會被其他神仙咒罵指責？罵你眼瞎心盲，沾染汙穢，受妖蠱惑？”
    天濁聲音很小，這些話他想對塵境說，卻遲遲沒開過口。
    塵境未動分毫。
    他繼續道：“你來人間有任務吧，完成任務是不是就要回去了……他們都離開我了，你能不能不要離開我，我先前趕你走了，是你不走的，你得說到做到，不然…不然我便把你關起來…然後我…我就……”
    塵鏡緩緩開口，依舊是那個姿勢，“就如何？”
    天濁沒想到他突然開口，還那麼平靜地問了出來。
    他愣了一瞬，半天才反應：“我就永遠也不原諒你。”
    “把我關起來不準備做些什麼，隻是不原諒？”
    這話其實沒有那麼露骨，可天濁總覺得經塵境之口說出來既露骨又**，蕩的他心都亂了，話本上的插圖曆曆在目。
    天濁紅著臉反駁：“反正…反正我隻有你了！”
    這話仿佛擰到了塵境心裏的發條，心髒跳一下就哢噠抽一下。
    塵境唇角慢慢落下，一把將人攬過來扣在懷裏：“若是不告而別，我便任你處置，挖心挖肝，絕無怨言。”
    天濁小聲呢喃：“不舍得。”
    見他今日話多了些，塵鏡終於鬆了口氣：“我找到了控製你體內靈力的法子，若是休息好，我們即刻動身。”
    “嗯。”天濁用力抱了抱他，然後鬆開。
    他們打點好紀言的墓，同他道別，動身啟程。
    華原東南一帶臨東海，西南便是人魔交界地帶，東海與魔界蝕海本是同源。
    魔因世間萬物的怨念而生，心中的惡念與怨氣達到一定程度，人便會產生心魔，而修士若是修煉中心性不定，便會走火入魔成為魔。
    塵境與天濁化了身形，來到東海，卻絲毫感受不到靈氣的存在。
    按理說東海之畔靈氣充沛，應是靈鳥聚集，通靈走獸，神草遍野，滋養萬物的避世之地，不應有人居住。
    可這……
    岸邊礁石堆積有些荒涼，幾葉扁舟正朝著岸邊劃來，漁翁們的簍裏不知是否滿載。
    他們繼續沿著岸邊走，不遠處有村莊名為荊家村。
    塵境覺得耳熟，便向上岸之人打聽此村由來，順便看看能不能打聽到一些東海的消息。
    “三千年前，蝕海魔氣日益擴散，已經波及到華原地區部分百姓，是荊家軍的將領分出自己部分靈骨碎片，同他的副將和一位能人異士一同設下此道結界，隔絕了魔氣入侵，才保住了華原一帶的東海，這個荊家村啊都是當時荊家軍的後代。”
    “敢問老翁，這個荊家軍的將領是何人？”
    老翁淡然一笑：“百裏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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