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2想和你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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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不要在樹下呆太久,晚上蚊子多。”衣兜裏傳來震動,是程容定的10點的鬧鍾。
“該出校門了,不然到家晚了。去吧!明天準時來。”催促道。
周映的心丟在了樹下,路上像失了心智般,憑借著習慣走到村口。
店口的店鋪早就打烊,田裏的蛐蛐叫得有氣無力,周圍的山上一片漆黑,辨不清哪座山有自己的家。
年輕的時候總是有許多選擇,會因為沒有人的居所感到落寞而站在田坎遠望,會因為漂蕩不定的心緒選擇靜候,會為了隱晦生澀的感情跑在林間。
程容躺在床上時臨近12點半,不放心地給周映發過去條短信,提醒他明早準時到校。
後又不安地叮囑,讓他注意安全,一切以安全為主。
原以為不會有回複,隻是想尋求心安,卻意料之外收到消息:“程老師,你還沒睡嗎?”
周映發根上流下汗珠,順著臉頰滴落在地下,老年機接收消息時會發出響亮的提醒音。
看見程容的消息時,他微不可查地僵硬了一瞬,有一絲心虛地打字回應。
“沒有,你還在做題?早點睡。”
激素上升所造成的興奮行徑,在徐徐晚風的撲打下漸漸顯露出它的荒謬與幼稚。
周映懊惱地蹲在大門口,手機微弱的光照出一張苦惱的臉。
屏幕突然跳出電話界麵,他手忙腳亂地不敢接聽。
鈴聲越來越長,歌聲唱了兩遍,電話打了三次,周映終於忍受不住煎熬,按下接聽鍵。
“喂……”
“周映,怎麼這麼久才接電話,要睡了?”程容淺淺的困意退散開,清明地坐起身。
“沒有睡,我剛才在外麵燒水,沒聽見。”周映縮緊身子,向牆角靠近。
“要早點睡,別太累了,注意身體。”
程容重新躺回床上,懶散地將腿搭在床邊,絮絮叨叨不停,直至聽到手機裏傳出一聲小電驢的喇叭聲,終於察覺到周映在撒謊。
“周映,你不在家裏?”程容的聲音突然嚴肅起來。
周映嚇得心髒提到喉嚨管,大氣不敢出,正要認罪時,卻聽見程容接著說:“你在馬路上散步?是不是壓力太大了?”
還好,程容以為自己在家附近閑逛。周映暗自慶幸。
“沒有,隻是熱得睡不著。”
程容靠在床頭,半眯著眼:“那你早點回家休息,不要在外麵逛太晚。”
前不久在路上的野豬早被趕上山不敢下來,幾個村民嚇唬了它幾天才讓它老實,不然不安心。周映知道後,晚上回家時走路都大膽不少。
“嗯!”
周映玩弄著地上的石子,拋在手心又扔下,周而複始,稍不留神,一塊小石子滾落在花壇裏。
借著微光尋找新的石子時,他突然開口:“老師,我想找你說說話。”
偷藏的心思用話語來掩蓋,還想再開口,但話卡在喉嚨裏進退兩難。
可事不如人意,遠處來的車燈替他決定了進退。
刺耳的喇叭聲衝入手機,想關掉時早已來不及。
街上巨大的聲響與電話裏的聲音相繼傳入耳中,程容麻利地跳下床,穿上鞋。
“周映,你是不是在學校附近?你一個人嗎?是一個人的話告訴我你在哪?我去接你。”
淩厲的語氣是周映未曾聽過的。
他驚慌地丟下手裏剩下的石頭,無措地搓著手背。
“老師,我不是故意騙你的,是……是……”
吱吱唔唔半天,周映解釋不出完整的一句,急得冒冷汗。
也讓程容急得冒汗,不停安慰,“沒事的,你先告訴老師你在哪?我現在去找你。”
程容顧不上關門,衝出宿舍跑向大門,第一次慶幸門外安了燈。遠遠地便能看見大門,保安室裏還有值班的門衛。
昏昏欲睡的門衛嚇得一激靈,擦了擦口水:“程老師,出門啊?”
“對,我去接個人,等會就回來。”拉開小門跑出去,左右張望卻不見周映的身影。
周映縮在角落,透過稀疏的草叢,看見門口路燈下的程容,緊張地扣著大拇指腹的老繭,說出的話顛顛倒倒,毫無邏輯。
“程老師,我隻是突然想來學校,不,不是突然想到的,更不是故意的……”
“沒關係的,我來接你行不行?晚上蚊子多,呆久了擾人。”
“你是不是來了很久?有沒有被蚊子咬得難受?先告訴我地方好不好?”
“是不是不知道自己在哪裏?你看看有沒有什麼明顯的建築或者......”
“都沒有……老師,我……我在學校門邊的綠化帶……”
周映難以鎮靜地開口,看見程容向自己走來,電話裏不斷傳來對方的聲音,緊張得心跳要脫出胸膛,似乎要奔向來人尋求安慰。
程容靠近低矮的灌木林,依稀透出點微弱的光亮。
他打開手機燈照在四周:“周映,怎麼蹲著?離遠些都看不見你。”
蹲下身掛掉電話,柔聲發問:“有沒有被蚊子咬?要不要和我回宿舍?”
耀眼的光亮在周映眼中,出現點點光斑,他無措地低下頭答應。
程容拎著周映站起來,拍了拍他身上不存在的灰,帶著走回學校。
門衛再次睡著,程容沒打擾人,小心地關好門後離開。
周映一言不發地跟在身側,借著微弱的月光悄悄打量程容的神色,絞盡腦汁編著借口。
在外麵被發現時的恐懼已經消散,隻剩下無邊的悔意,從而都沒注意到早已回到宿舍。
“周映,今晚先在我這睡,要不要喝點水?”
程容讓人坐在床上,時刻關注著他的臉色。
在外時看見周映蹲在地上,175的男生躲在草叢裏全然看不見身影,被發現時還驚恐地瞪大雙眼,用受驚的幼貓來形容都算輕了。
送過水給周映,程容看了眼時間,半夜1點12分,擔憂的眉梢掛上心疼。
“累不累?先去洗個腳刷個牙睡覺,還是餓了,先去吃點東西?”
“不餓,我想上個廁所。”
周映察覺到指腹的老繭脫落下一層皮,卻忍不住再次扣弄。
“去吧。”
程容擔憂地望著人走進廁所,去衣櫃裏找牙刷與一次性杯子,接滿水放在洗漱台上。
周映大晚上一個人回學校,總不會是遇到了搶劫,但也應該是回家照顧爺爺,而不是獨自回來。
正百思不得其解時,廁所門打開,程容顧不上思考,照顧著周映洗漱。
等一切整理完,周映正式躺在床上時,已經臨近2點。
程容有些憂慮明天的考試,可周映的情況比什麼都重要,苦惱地想詢問原因,又怕觸及傷心事。
進退兩難之際,周映終於開口了。
“對不過,程老師,我不該大晚上跑回學校,給你添麻煩了。”
周映暗淡的瞳孔將歉意表現得淋漓盡致,被褥蓋住嘴巴,顯得聲音有些悶沉。
“不是添麻煩,但你不應該大晚上一個人亂跑。”程容訓誡道。
“我的錯,下次不會了。”
“爺爺呢?”
“爺爺被帶去醫院檢查了,後天晚上才能回來。”
程容總算清楚了一點,鬆口氣的同時又流露出心酸。
“那你要早點休息,明早你按平常的進校時間去教室,多睡會。”
周映用手拉住被子,乖順地點頭,以此獲取程容的心軟。
看著對方皺起的眉,周映有一瞬滿足,複又恢複平靜。
可這一晚注定將烙進周映的骨肉中,冠上新生的名號。
早上,程容正常起床,小心翼翼地洗漱完,打算檢查周映蓋被子的情況。
小孩怕熱,周映也不例外,但他老實很多,不會踢被子,隻是伸出手來緩解熱度。
卻突然看見周映手腕處有血跡,嚇得說不出話,悄然俯下身。
靠近血跡仔細辨認後,終於確定不是手腕流出的血。可血跡做不了假,**裸地擺在那裏,不是手腕就是別處。
皇天不負有心人,程容終於找到了血跡來源——是右手大拇指腹處的傷口,一小塊血痂還連在皮膚上,應該是昨晚蹭掉的。
但程容忽略不下一個怪處:指腹處的傷不像是劃傷,更像是被扯落出來的。
其他手指上都有老繭,唯獨這裏沒有,不是扣弄下來的,就是撕扯下來的。
很明顯別人是做不到的,隻有周穎自己能辦到。
程容的神經猛的被提起,懸掛在半空中不上不下,想問周映為什麼這樣做,可當自己看著他睡覺時安靜的模樣怎麼也問不出口。
哀歎口氣,無奈的從桌櫃裏拿出創口貼,小心的貼在傷口上。
幸運的是周映沒醒,但是真睡還是假睡就無從得知了,程容望過手指,也悄然離開。
關門的瞬間,周映的睫毛不安的顫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