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映,可以把卡給我了!”
    程容取下充電器,老舊的手機開機時發出巨大的歌聲，程容嚇得直按減音鍵。
    看見周映瞪著眼,被音樂聲驚的說不出話,輕笑的調侃。
    “怎麼?這點聲音嚇到周同學了。”
    “沒有,老師你快上卡。”
    手指拎著電話卡,興奮的催促,完全沒有注意到程容玩弄的心思。
    ”行，好好看著!”
    普普通通的上電話卡過程,被兩人營造出發現人類新奧秘的氛圍。
    程容配合著捧場，周映明亮的眼眸和上揚的語氣,讓人無法不能感受到高昂的心情。
    隨著女式機械音的提醒,程容佯裝鄭重的遞給周映。
    “要不要先互相存個電話。”
    “老師,我打給你,你存一下名字就可以了。”
    輸出一個數字，聲音外播一次,在程容詫異的目光下，默記過的11個數字赫然出現在手機屏幕上。
    按下播打鍵,兩個手機幾乎同時發出電音聲，程容揚眉敲打周映的頭頂,笑聲湧上。
    “記這麼熟,不很想會是哪天報負騷擾我?”
    周映嚇的連連擺手,嘴上振振有詞,掩蓋不合理。
    “是記住號碼後,有事找你借電話就可以打了,每一任班主任我都記得號碼。”
    揉了揉脖子，聲音漸小卻又古板。
    “而且你開學說了,最好記住號碼,以免手機弄丟了。”
    “嘿，周同學,別仗著記性好就為所欲為,並且,現在怎麼有點伶訝俐齒的本事了,是不是膽子大了?”
    程容咧笑著質問,反而沒有一點威嚴，倒是讓周映開心不少。
    “沒有，我這是實話實說，程老師可別冤枉我。”
    “周映，你最好永遠這麼會能說會道，等會我就去辦公室，讓其他老師上課的時候次次點你。”
    程容說完對策，得意的坐在床沿，翹著二郎腿一抖一抖的。
    盡管周映知道,程容是開玩笑,但看著他揚揚得意的模樣,快速求饒。
    走到床邊,故作懊惱。
    “程老師,我錯了,不要讓老師次次點我,老師大人有大量,不要同我計較。”
    “周同學這麼真誠的話,我可以考慮一下,但是你有事要忙。”
    程容從枕頭處拿過幾十張卷子,擺在周映麵前。
    “每個參加競寒的同學都有這套卷子,班主任去教務處領後拿給學生。”
    看到周映震驚的神色後,原本想調侃的話也放輕了聲調,像是安慰。
    “專門帶回宿舍做,我給你掐時間,做完後我用手機批改後,下午就可以直接去找各科老師問題。”
    鼓勵式的拍**膀，接著說。
    “但是中午要早點回宿舍,早寫完早睡覺,按照比賽時長與題數的比例,一張試卷5題,寫50分鍾,開始吧!”
    周映恍恍惚惚坐在桌邊,拿著筆已經寫下兩個題,感受到身側容的打量,疑惑的轉頭。
    “程老師,還沒公布進階單就開始練?”
    程容怔愣一瞬,反應過來後才知道,周映根本不知道自己進級了。
    “胡主任沒通知?”
    周映搖頭
    “齊素坎沒去偷聽?”
    “不知道。”
    “學生間沒傳?”
    “沒有。”
    完了,看來是真沒人知道了。
    程容沒想到,壞事出個風口全校都知道，但好事成了都沒個人知道。
    點頭無奈的輕拍周映的肩膀,在期待烏黑的瞳孔中點頭。
    “我們學校進了兩個,下個周去市裏比賽,我以為你們早知道。”
    聽到的一瞬間,周映沒有絲毫意外,按照以往的縣排名進級是理所當然,可市級的考試隻考過三次,沒有任何參考意義。
    周映開始擔心接下來的考試,筆尖的紙張浸染出一團黑漬,寫下的選項已經被遮擋的辨不清。
    程容知道周映的擔憂,安慰道:“先練練速度,這幾套卷子都選的真題集,先探深底。”
    剩下的時日裏,隻有一套套試題,周映寫完一張,程容改一張,中午寫,下午講，代聶高已經講得上火了。
    代聶高喝30保溫杯裏的菊花茶,眯眼盯著周映,又看看對麵工位上的寫教案的程容。
    無語的放下水杯,指著卷子罵道：“你們當我生產隊的驢?還是以為你們自己是雙螺旋?周映休息會,我嘴都長潰瘍了,讓我喘氣行不行?”
    周映改完一道錯題,抬頭直直地盯著代聶高。
    “代老師,我改完了，你先去休息吧,我再去寫套卷子。”
    說完就.跑到程容桌旁的找卷子。
    “代老師,先別休息啊!等考完請你吃飯。”
    程容笑**的開出條件,將電腦旁的卷子遞給周映，輕聲勸告。
    “周映，你今天寫完兩張就夠多了，去我衣兜裏拿糖吃。”
    哼笑著朝代聶高挑眉，“再寫的話,代老師講不完了。”
    代聶高氣的咬緊牙關,皮笑肉不笑的喊話。
    “周映,把程老師的糖給我嚐嚐,我還沒吃過程老師的東西，真是虧了。”
    周映去椅子上拿搭著的外套,取出兩顆握緊在手心,進退兩難的看向程容,眼神間問。
    程容對上周映的目光,心軟的呼出口氣,接連幾天的疲憊消散在清澈的眼眸。
    下意識的伸出手討要。
    周映意會地抓起幾顆糖,滿心滿意的遞在程容麵前,全然忘記了代聶高的話。
    程容挑撿了兩顆糖，拋向半空中又接住，氣得代聶高連喝菊茶降火。
    “怎麼橘子不好吃?”逗完人後，程容扔過去糖，譏笑問道。
    “那才橘子都不用吃了，我送了好些出去，一回宿舍發現還剩大半，嚇得我冒冷汗，吃了半個月沒吃完，還是那天幾個學生衝進宿舍，搶著要，我直接全給他們了。”
    代聶高吃了糖又想到這一件幸事，開心的衝兩人擠眉弄眼，繼續開口。
    “聽說8個橘子全班都嚐了個遍。”
    “那很有盼頭了”
    程容從周映手裏又抓出顆糖，精準的扔中代聶高的胸口。
    想起自己和周映吃了半個月就難受，特別是周映幾乎一半都是他解決的。
    憐憫的看向周映，結果發現他還在看試卷。
    “周映還有十幾分鍾下課休息會，高三的下課去買夜宵了，陪老師去吃個夜宵。”
    說罷起身穿外衣，周映跑去開門。
    現在隻有周映和另一個女生是上一節晚習，再在後兩節去科任老師辦公室練題補習。
    “程老師幫我帶點我去宿舍找你。”
    代聶高懶得動彈坐在太師椅上看試卷，原本想拒絕的話咽回嘴裏。
    “錢不用轉了，我請你吃的飯。”瀟灑的轉身離開不顧代聶高瞪大的眼睛。
    周映在樓梯口等著程容，兩人並肩離開。
    路上隻有三三兩兩的高三學生，挺立的路燈發出明亮的光，飛蟲圍著光源尋找棲處，影子下投射出點點灰斑。
    程容兜裏的手機振動，代聶高接二連三的消息，用來控訴指責程容的小氣，可換的隻有消息石沉大海。
    周映含著糖偷瞄身側俊俏的人，程容179的身高穿上大衣顯得挺立俊郎。
    周映平視看去，還能瞧見脖頸上的小痣，視線悄然移動，觸及到薄唇時，卻慌亂的無處安放。
    甜膩的糖果充斥在舌尖，稍不注意便咬成了碎塊。
    “周映，明天早上就出發，學校包車，市裏中午比賽，下午就可以回校。”停頓一瞬又開口。
    “我和高一(4)班的班主任一起，陳老師帶隊過兩次熟悉過程，我去打申請有了名額，明天準時到校就可以了。”
    程容交錢換完晚餐卷，囉囉嗦嗦的講了大堆，才慢悠悠的吩咐周映去找位子坐，自己又去買夜宵。
    好在人不多，買完端著走向周映座位旁，放在麵前。
    “米線，我放了點醋和辣椒。”
    周映錯愕的抬頭，疑惑皺眉。
    “老師我不吃。”
    “怎麼？我讓學生看著老師吃飯，這不是成虐待了嗎？”
    剝開筷子的包裝膜遞給周映，“快吃，等會坨了不好吃。”
    兩大碗米線擺在桌上，冒著熱騰騰的香氣，周映咽了咽水在程容的催促中接過筷子。
    全校同身高的男生沒人比周映輕，周映在男生不算高175的身高在104的體重是嚴重不達標的。
    但周映長年幹農活，雖然瘦但不顯的弱，力氣遠大於同齡人，自從住進宿舍後，程容的宿舍裏的每個抽屜、衣兜、桌上都會放些零食，時不時帶人吃次夜宵，試圖增加體重養養精氣。
    程容滿意地看著周映，覺得離當初設想的115斤不遠了。
    哼著不知名的小調愉悅的吃完，再去給代聶哥打包了一份離開。
    高一高二的學生從教室樓回處散開，嘰嘰喳喳的跑去食堂，幾對小情侶遠遠的看見老師後迅速分開，掩耳盜鈴的從程容身邊走過。
    程容自覺地低下頭開始打量路邊的桂樹，周映靜靜地跟在身後，透過單薄的外衣，描摹出挺立的身形，思緒漸漸散開。
    爺爺今天不在家，上午的時候接去二叔家，因為到了一年一次的檢查。
    爺爺定期去市裏的醫院住院，每次都要好哄好騙的帶去，但這次比較順利，正好趕上了爺爺精神清醒的時候，不費吹交之力的坐上了去市裏的車。
    今晚注定寧靜，家裏唯一的親人離開，最後能同自己說話的人都沒有了。
    周映壓下心頭的落寞頹然生出一股死氣，心不在焉的走路。
    突然撞上一枝細小的枝丫，割到額頭引來一陣刺痛。
    前麵的程容聽到聲響後回頭，看見周映伸手捂住額頭，心裏猛得一提，不安的猜想是不是劃破了頭皮，快步走過去緊張的詢問。
    “是不是樹枝劃到了你先抬手給我看看。”
    周映搖頭拒絕，額間的疼痛減緩，用力的揉上劃處。
    樹枝投下一片陰影，擋住程容擔憂的神色，看見周映隻是搖頭，不回答也不放下手。
    以為是小孩逞強，急切間依靠著本能行動，伸手拉過周映的手。
    “我看看，要是流血了要消毒。”
    “不用，不用老師，不用，沒有流血。”周映反複解釋，伸手攤在程容麵前，印證自己的話。
    陰影下看不清手心，程容拉著手走向路燈下，看見潔白的手掌才放心。
    “不小心點兒，要是真流血了就知道了。”
    程容低聲嗬斥，站在路燈下看著樹下的周映，忍不住用力將人扯出來。
    但在大樓拐角處的桂樹下，藏著少年的青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