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節去家訪的時候，周映下雨天穿得單薄，放被褥的文木櫃上層放著幾件洗得發白的四季衣服。
    最好的一件還是校服，估算起碼2年沒買新衣服了。
    而周映身上的衣服雖然有些發舊，但幹淨整潔，櫃子下層除了被褥全是老人的衣服，想來也是周映來的或是親戚送的。
    周映換下幾套衣服，程容覺得自己像在玩侄女的換裝小遊戲。
    而自己現在玩的是真人版換裝，剩下的直接換好尺碼買單。
    小縣城物價較低，總共980塊錢的費用。
    程容支付的時候支開周映，讓他去買份零食解饞。
    和店員商量著回家的時候來拿，接下來逛街才不費力氣。
    換好衣服鞋子的程容簡直改頭換麵，與兩個小時前在外麵吹冷風的孤苦人員，判若兩人。
    “我們去吃飯，算是慶祝考試完，還有幫我挑衣服的酬謝。”
    兩人站在吵鬧的華晦街上，導航上顯示出幾個具有辨識度的餐館，程容順著路線去了間燒魚店。
    “老板挑條兩斤的魚。”
    程容帶著周映挑魚，挑好條小魚後，察覺到周映好奇地看著魚缸，便一直在旁邊陪著。
    直到老板靠近，殺好魚後來算價格，程容先一步離開，走到櫃台結賬。
    再回來時，周映已經失去了探究的心思，坐在牆邊的塑料椅子上玩弄手擋。
    “去桌邊坐著。”拍上周映的後背，“喝果汁狼還是可樂，去幫我拿兩瓶。”
    周映乖順地去冰櫃，開始挑飲料。
    烤魚很快上桌，程容扭開瓶蓋“謝謝惠顧”。
    隨手丟在桌上，又開另一瓶，看了一眼，豁，“超級加倍”。
    遞給周映一瓶，隨口問道：“你身份證還在吧？”
    “嗯，帶著的，監考老師檢查完我就揣兜裏了。”
    周映吃得很香，挑菜的間隙回答後，接過飲料放在旁邊。
    “帶著就行，吃完飯我帶你去辦個電話卡。”
    資料表上清楚標明每個人的出生年月日，周映今年3月15日滿18歲，剛好可以辦電話卡。
    平時沒有聯係方式，遇到問題能靠人力去找的要，有急事就是幹著急。
    周映錯愕地抬頭，飯碗還拿在手裏，眼神驚訝地好似在問為什麼？
    程容輕敲桌麵，吸引住他的目光，不緊不慢地解釋。
    “作為一個成年人，總不能沒有聯係方式吧！電話費不了多少，我的手機的充值製度每月都有餘，你的算在我的套餐裏，也是物盡其用。”
    見周映還呆呆地坐著不動，主動地舉了舉飲料。
    “別光吃菜，喝點飲料。”說完，先喝了一口。
    周映不懂什麼類型款式的套餐，上次看見電話費充值還是在周頃明生病前。
    被程容三言兩語哄騙，以為真是這種製度，老實地沒有一點懷疑。
    “謝謝老師。”
    周映覺得有電話卡後，可以回去找找周頃明的舊手機用。
    可自從上次掉水裏後就再也沒有用過，也不知道能不能用。
    而周次明的電話卡，早因為太久沒有充值使用停用了。
    “快吃吧！等會下班了辦不了。”
    兩斤的魚，供兩個成年男性填飽肚子後，用空洞的眼眶含怨地盯著兩人離開。
    電話卡的製辦很快，周映報完身份證號，被安排在椅子上喝水，迷迷糊糊地聽著兩人說話。
    工作人員在推銷套餐，程容交好錢後綁定手機號，就完成了。
    拿著嶄新的電話卡，周映有些迷茫，耿直地盯著程容沒有說話。
    但程容明顯有事要忙，轉而去旁邊的櫃台，留下周映一個人坐在冷板凳上。
    再出來時已經拎著包裝盒，“走了，回學校。”
    大步邁出店門，朝椅子上的周映喊話。
    “好。”周映如夢初醒般跟上，一路上眼觀鼻心，再次坐上了大巴車。
    大巴車停在華晦街的一個岔路口，程容在車下打電話，詢問店鋪能否把衣服送來。
    好在離得不遠，程容買得多，店員欣然答應，在發車前成功送到。
    程容抱歉地連說謝謝，歉意地目送人離開。
    周映坐在原來的位置上，相同的場景，相同的人，再次看見程容亮麗的身影。
    手裏緊握住電話卡，像要鑲嵌在手心。
    路上顛簸，回到學校剛上第一節晚自習，程容把東西放在門口來不及開門，急忙讓周映去上課。
    “電話卡你先拿著，等會我在宿舍裏找個手機，給你換上，但是那種老年機，隻能打電話，明天中午給你。”
    “老師，我不……”
    周映想說自己家有一個舊手機，但還沒說完就被上課鈴催著離開。
    “叮鈴鈴，上課時間到了，請……”
    “好了，上課了，快去。”
    周映在鈴催人趕的情況下，終究是沒有說出話，跑去教室。
    “報告。”
    瞬間，50多雙眼睛進行注目儀式。
    “進來。”
    周映神態自若地坐回位置，旁邊的齊素坎一臉好奇地盯著他。
    “你去請假了？是去玩了？玩的什麼了？一個人去的？”
    一連串發問，砸得周映臉色無語，但他不理齊素坎的話，今晚都是鳥叫蟲鳴。
    “請假了，算是去玩，沒玩什麼，不是一個人……”
    麵對齊素坎探究的題，周映言簡意賅地答完。
    看齊素坎還要張嘴問，直接伸手揪住他的**，痛得齊素坎頭皮發麻，低聲求饒。
    “哥哥，我不問了，不問了。”
    周映鬆手，彌補似地輕拍他被揪痛的肉。
    齊素坎以為鬆手是解脫，沒想到會有這一步，倒吸一口冷氣，叫嚷著拍開。
    “你要想謀殺的話，可以幹脆點，不用這麼費盡心機。”
    揪住痛處，害怕周映使出陰招，嘴上卻低聲嘀咕著編排。
    “你和誰出去玩的？不會是上次你幫人借藥的女生吧！”
    顯爾易見，周映上次再三解釋，在其他人那裏就是掩飾。
    周映被擾得聽不進課，懟道：“和班主任起的，你也想去。”
    頓時，齊素坎不說話，反應後驚奇道。
    “喲，這麼久，終於能丟下你的課寶貝，和我私會嗎？”
    流氓地挑眉繼續調侃，“但沒想到你口味奇特，喜歡師生play。”
    “齊素坎，你再狗叫，我就讓黎青舟見見你的蠢樣和幹過蠢事。”
    周映紅了耳朵，在頭發的遮掩下不明顯，還威脅齊來飲閉嘴。
    威脅百試百靈，齊素坎不敢再說話，反而乖乖地奉上筆記本。
    “哥，你仔細學，好好學，不要因為我這種凡夫俗子生氣。”
    “滾！”齊素坎麻溜地坐端正，聽課。
    周映不自在地捏上耳根，感受到微微發燙。
    青春期的男生盡管沒看過小視頻，可在同伴中的耳濡目染下，多少知道一些。
    初三的時候，代聶高和幾個人男生在教室幾個小聲蛐蛐，周映在寫作業。
    原本井水不犯河水，偏偏有個嘴碎的男生，悄悄跑上來。
    拉著周映問東問西，見周映不知道後，還好心地科普講解。
    周映當時覺得他多少有些吹噓和自豪，因為語氣都帶上興奮。
    現在後悔自己知道，想割掉腦袋，以死作歎。
    少年的窘迫，是場白日的霧霾，籠住整個世界，但少年有來去自如的灑脫，能衝出“矮小的世界”。
    周映伴著涼風踏上歸路，山腰上亮著燈，周頃明在屋簷下放著劇曲，呀呀地哼唱。
    “爺爺，回屋好不好？外麵冷，等會生病了怎麼辦？”
    周映提著收音機跟在周頃明身後，將音量調低。
    “周映，小映，你今天怎麼又開心了？但你還是開心點好，這樣就不用分糖給你了。”
    周頃明開心地從兜裏把手心裏攤出一顆糖。
    紙是花生酥周映常吃的款，也是小時候周頃明買得最多的款。
    眼見周頃明要剝開，伸手奪過，“爺爺到晚上不能吃糖，你前兩天自己答應的。”
    周頃明還在因為被奪走糖沒反應過來，聽到周映說話才點頭，從兜裏掏出一包餅幹。
    “餅幹也不可以。”
    周映再次抱過，這次周頃明哼哼地手愣手插兜裏背過身。
    “爺爺，兜裏還有什麼？”
    周映繞到周吹明麵前，伸手意圖讓東西交出來。見爺爺不應聲。
    從兜裏還傳出窸窣的聲音，隻能放軟聲音哄道。
    “爺爺，給我吃好不好，我也想吃。”
    周頃明抬頭偷瞄，思索地看著他手裏的餅幹和糖。
    周映看到周吹明的精怪行為就知道又要說什麼話了。
    “那我們換。”
    “好啊！”
    管他換不換，先騙走再說。
    周頃明半信半疑伸手，可沒有想周映不講武德，上哄騙下滑頭。
    直接奪過東西，仔細看，好家夥！一小袋的棉花糖和軟糖。
    周頃明有老年人的基礎病，平時都很少吃糖，也很少這麼鬧，今天可能是餓了。
    周映不等爺爺纏著要東西，迅速扔進了桌底，嘴上騙道。
    “沒了，剛才都在的。爺爺是不是餓了，要不要吃飯？”
    話題轉變太快，周頃明隻來得及回答一個問題。
    “不餓，但還想吃糖。”
    “我明天拿新的給你，可以不可以啊？”
    周頃明停下糾纏，沒再鬧周映，又一個人跑去聽曲哼調。
    周映收好東西去做作業，還有格外練習冊，是各科老師給的或是上屆學長學姐沒帶走的真題集。
    晚上11點半，給周次明收拾完睡覺，繼續寫作業。
    老舊的鬧鍾顯示12點10分，屋外區蟬鳴樹響，眼睛酸澀幹燥，沾床立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