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昭覺把半張臉埋在校服領口裏，呼出的白氣很快消散。早櫻的花苞已經綴在枝頭，但冷風一吹，又縮了回去，仿佛還沒勇氣真正開放。
    ”溫既隱，你坐陸昭覺旁邊。”
    果然
    教室裏瞬間響起幾聲壓低的議論。陸昭覺手指一緊，鉛筆尖”啪”地折斷在草稿紙上，留下一個漆黑的點。
    溫既隱拎著書包走過來，校服袖口隨著動作滑下半寸，露出手腕內側一道細長的疤痕——像是被什麼精密儀器劃傷的。他把書包擱在空了一學期的座位上，木質桌板發出輕微的”吱呀”聲。
    ”久仰，年級第一。”
    語氣很輕，但陸昭覺明顯反映出來的是去調侃
    陸昭覺沒應聲，餘光卻看見對方從筆袋裏取出的鋼筆——和他墜樓那天口袋裏別著的，是同款。
    這麼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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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廊·放學鈴響後
    溫既隱單手撐著桌沿俯身：”帶我去奧數教室？”
    ”隻有考試通過才能進。”陸昭覺把筆記本塞進書包，故意把拉鏈拉得很響。
    ”嚴老師打過招呼了。”溫既隱晃了晃手機，屏幕上是條短信，備注赫然寫著【嚴老師】。
    這人怎麼這麼狂啊？
    陸昭覺盯著那條短信，嚴老與他對話有種說不上來的客氣感，這個轉學生家裏什麼關係啊？
    ”我放學要去社團。”他突然站起來，椅子腿在地麵刮出刺耳的聲響，”可能要等一小時。”
    溫既隱挑了挑眉。陽光從西側的窗戶斜射進來，把他的睫毛在臉頰上投出細密的陰影。右耳的助聽器折射出一星冷光。
    ”可以啊。”他笑起來，露出虎牙尖，”正好熟悉校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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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蔭道·黃昏
    他們一前一後走著，落葉在腳下碎裂。陸昭覺故意放慢腳步，讓溫既隱的影子先一步融進自己的影子裏。
    到底是誰推的？
    記憶裏頂樓的風聲呼嘯而過，背後那股力道來得毫無征兆。柑橘味，對，當時聞到了柑橘味——
    溫既隱的聲音從身後貼上來，呼吸擦過他的耳廓。陸昭覺猛地停住腳步，才發現自己差點撞上理科辦公室的門。
    ”心理社團在B棟，”溫既隱指了指相反的方向，鏡片後的眼睛微微眯起，”需要我帶路嗎？”
    他的語氣帶著一絲戲謔，仿佛早就看穿了陸昭覺的心不在焉。
    溫既隱若有所思地望向教學樓：”真巧，我轉學前也參加過心理社。”
    夕陽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長，末端正好觸到陸昭覺的鞋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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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理社團活動室·傍晚
    推開門時，陳舊的門軸發出**。活動室裏彌漫著淡淡的柑橘香薰味——和黃依曼常用的那款一模一樣。
    陸昭覺的太陽穴突突直跳。
    ”你們社團挺特別。”溫既隱環顧四周，目光在沙盤裏倒伏的人偶上停留片刻，”用沙盤做心理分析？”
    ”嗯。”陸昭覺拉開抽屜，指尖碰到一盒檸檬糖。包裝已經拆開，少了兩顆。
    溫既隱突然湊近，助聽器幾乎貼上他的耳畔：”你好像很緊張？”
    呼吸拂過頸側，陸昭覺清晰地看到對方瞳孔裏自己的倒影——蒼白的、緊繃的、像隻被困在實驗箱裏的小白鼠。
    窗外，最後一絲夕陽被烏雲吞沒。
    心理社團活動室的門半掩著，透出一線暖黃的光。陸昭覺伸手推門時，木質門框發出年久失修的吱呀聲——這聲音他聽了整整一年，但此刻卻讓他後背繃緊。
    因為溫既隱的呼吸正落在他的頸後。
    太近了。
    近到能聞到他身上那股若有若無的柑橘香。
    又是柑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