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昭覺站在走廊上，盯著班級門牌發愣。
    高二（1）班。
    可他明明已經高三了，明明記得……墜樓時散落的奧數試卷，還有最後一刻恍惚聞到的柑橘味到底是…
    ”陸哥！發什麼呆呢？”
    肩膀突然被拍了一下。楊帆雙手插著口袋，從辦公室晃悠出來，校服拉鏈隻拉到一半，露出裏麵皺巴巴的T恤。
    ”分級又來新人了，”他湊近，壓低聲音，帶著點幸災樂禍，”文科班調的。”
    陸昭覺下意識問：”我們學校的？”
    ”屁，外校轉來的。”楊帆咧著嘴笑，”聽說那人在以前的學校雖然是文科班的，但理科成績也**全校第一。”他重重拍了拍陸昭覺的肩膀，”陸哥，你年級第一的地位不保啊。”
    陸昭覺沒吭聲，伸手推開教室門。
    一陣穿堂風猛地灌進來，他打了個哆嗦。
    教室裏嘈雜的聲音瞬間湧入耳朵，而他的目光卻直直落在靠窗的那張桌子上——
    楊帆的自熱火鍋大咧咧地擺在課桌正中央，蓋子半掀著，紅油湯底已經凝固，表麵浮著一層白色的油脂。幾根泡軟的粉絲掛在邊緣，旁邊歪倒的調料包上印著”麻辣爆款”的字樣。
    連桌上那道被燙出來的焦黑痕跡都和記憶裏一模一樣
    真的變了嗎？
    陸昭覺坐回教室後排靠窗的位置——那張孤零零的課桌。
    原本那裏是有個同桌的。
    許恬靜，名字和性格半點不沾邊，鹽瀆一中出了名的”靜若處子，動若瘋兔”。一班和二班都是中考保送生，一班理科，二班文科，她文理成績齊頭並進，硬是被嚴老挖了過來。
    ”理科思維培養好了，將來學文更有邏輯！”嚴老當時在辦公室裏拍著桌子，眼鏡片後的眼睛閃著精光。
    結果半學期後的月考，許恬靜交完數學卷子就直奔二班班主任辦公室，抱著一摞文科筆記死活不肯回來。嚴老氣得在走廊上來回踱步，最後隻能擺擺手：”罷了罷了，文曲星還是歸文科班供著吧。”
    從那以後，陸昭覺的旁邊就空了。
    嚴老走上講台，身後跟著一個高挑的身影。
    那人一進門，教室裏就響起幾聲壓低的抽氣聲。他個子很高，肩線把校服撐得筆挺，一張臉帥得近乎鋒利——能與之媲美的顏值，陸昭覺隻在鏡子裏見過。
    ”這是從簷江一中轉來的溫既隱同學。”嚴老敲了敲黑板，”以後就在我們班了。”
    溫既隱抬起頭，陸昭覺這才注意到他戴著一副黑色細框眼鏡。鏡架輕巧地架在**的鼻梁上，不像尋常眼鏡那樣壓出痕跡，倒像件精心搭配的飾品。更引人注目的是他右耳上那個微型設備——銀灰色的，乍看像藍牙耳機，但陸昭覺一眼認出那是助聽器。
    ”大家好。”溫既隱開口，聲音清潤，帶著點不易察覺的冷淡，”希望能和大家成為朋友。”
    他始終保持著恰到好處的微笑，直到目光掃到後排——
    猝不及防地，陸昭覺和他四目相對。
    溫既隱嘴角的弧度忽然擴大，露出一個近乎燦爛的笑容。
    陸昭覺猛地別開臉。
    有病啊，一直盯著他看——這句話像回旋鏢，既罵了對方，也紮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