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裹裏的另一個附件是個文件袋，時槊抽出裏麵的文件，越看越心驚，那些觸目驚心的數據，以及黑體加粗的標題“生物改革計劃”，標題下方還有四個手寫的小字“造神計劃”，這份文件揭開了藏於黑暗中，不為人知的一場慘無人道的人體實驗。
    從數據上看，他們的實驗並不順利。
    哨兵和向導從專業角度歸類，就早就被劃出人類範圍，歸入變異種的其中一類，而分化後獲得的這股力量對他們來說並非是完全可控的，尤其是哨兵這樣不穩定的強大戰力，大家都心知肚明這一點，才研發了很多抑製相關的藥劑。
    生物改造計劃的目的，相當於是哨兵向導的二次進化，這對哨兵向導來說麵對的是更加無法控製的強大力量，精神力失控是實驗中最大的難題，也是無法進行下去的關鍵，研究員們始終無法突破這一點。
    文件的最後一頁是手寫的，上麵寫滿了一百二十個編號。
    時槊將每個編號刻進記憶中後就燒毀了所有東西，浴室裏火光映照在時槊的臉上，染紅了周圍的光線，他緊繃著臉，等所有紙張被燒成了灰，用流水衝進下水道。
    聽完這些，祁逸旭難以平靜：“所以那時候你說劉教練並不是造成那場災難的人，其實他是被滅口頂罪的。”
    王削川問：“你為什麼會來到這裏，那些編號與南塔有關？”
    時槊點頭：“那些都是哨兵向導的編號，一百二十個裏有八十五個都是南塔的，我猜測那個實驗基地就在南塔區域內。”
    王削川說：“所以你來到了這，是為了調查這些？”
    時槊看了眼祁逸旭：“……不全是。”
    祁逸旭察覺到目光，低頭摸了摸鼻尖。
    王削川的眼神在兩人之間轉了一圈，了然一笑，思考著說：“現在看來，我們從研究所那場任務中回來後，所有人的記憶被幹擾，視頻裏那間陌生的房間，還有三年前的八塔聯動虛擬考核背後的實驗，所有事情似乎可以串聯在一起。”
    祁逸旭摳著手指，歎氣：“如果真是塔的作為，該怎麼辦？”
    時槊伸手捏了捏向導的肩膀：“不會是塔，我們都是受塔管製，如果他們想做什麼，就直接做了，根本不需要偷偷摸摸的，但我更傾向是某個高層私下的作為。”
    王削川讚同的點頭：“我也這麼認為，研究所的事情之後，塔不可能毫無察覺，之所以沒有行動，是因為缺乏證據。”
    祁逸旭緊繃的肩膀被時槊捏了兩下後放鬆下來，側頭看向哨兵：“我們該怎麼做才能讓塔揪出這個人？”
    時槊說：“我打算夜裏潛入檔案室，挨個查一下那些編號對應的人，找到這些人，我們就有了關鍵的人證。”
    祁逸旭立即坐直了身子：“我跟你去。”
    時槊張了張嘴想要拒絕，但對上祁逸旭堅定的眼神，就有些說不出口了，他沒有拒絕，但也沒有立刻同意，在哨兵的猶豫中，兩個人陷入了沉默的對峙。
    王削川看著兩個人，輕咳了一聲打破了僵局：“其實讓阿旭陪你去更穩妥，關鍵時候向導的精神隱藏是很有用的，兩個人行動總比一個人強。”
    時槊垂下眼睛，還是不吭聲，他不願意讓祁逸旭跟著自己涉險，私闖檔案室一旦被發現，兩人不隻是被關禁閉，還會有更嚴厲的懲罰，如果被發現他們在查的事情，那就跟不會輕易收場了。
    祁逸旭見時槊不說話，湊上前去試圖讓哨兵能看到自己決心：“我肯定能幫上忙的。”
    向導這一招確實有效，時槊看著近在咫尺的臉，目光不自覺的從對方眉眼間往下滑落，最後停在祁逸旭的嘴唇上，祁逸旭的嘴角還帶著倔強的弧度，才吃過加辣麻辣鍋的原因，比平時的唇色更加紅潤。
    時槊的喉結上下滾動了兩下，哨兵超絕的五感讓他能聞到對方喝完果茶呼出來的果香，他的呼吸差點亂掉，克製的別開頭，語速飛快的說：“一起去。”
    祁逸旭心滿意足的點頭：“合作愉快。”
    王削川在旁邊將一切盡收眼底，笑著站起身：“不行了，吃撐了，我下午還有疏導室的工作，就先走了，你們夜間行動的時候注意安全，別被抓到，屏蔽器我就留在這裏了，行動應該可以用得上。”
    祁逸旭跟著站起來：“我跟你一塊走吧。”
    王削川擺擺手，使了個眼色：“跟我幹什麼去，你留下跟時槊好好計劃一下晚上的行動。”
    走的時候王削川順手帶走了桌上殘留的空飯盒。
    看著被關上的門，祁逸旭轉頭看向時槊：“那我們計劃一下吧。”
    時槊拍了拍身旁的空位：“這裏你更加了解，先跟我說說檔案室的情況。”
    祁逸旭挨著他坐下：“他們下班的時間是晚上的七點，下班後檔案室就會關閉，任何人都不得在關閉後入內，除非是出現了緊急情況，所以怎麼通過門禁進去是個第一個難題，檔案室裏還會有警報係統，如果成功避開的話，不是什麼威脅……”
    時槊不說話，安靜的聽著祁逸旭的描述，期間他的眼神很多次的落在對方說話時候張合的唇上。
    祁逸旭講的很認真，但很快發現哨兵在走神，抬起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在聽嗎？”
    時槊抬起眼睛：“在聽，門禁的事我有辦法，行動時間可以放在晚上最後一次醫生查房後，隻要我們不碰裏麵的禁製就不會有問題。”
    看著哨兵確實有認真在聽，並且將戰術都完整的製定好了，祁逸旭這才繼續說：“但我們還是要小心來來回回的夜間巡邏隊……”
    說話期間，祁逸旭發現時槊又在走神，這次他明確的感覺到對方的眼神是在盯著自己的嘴唇看的，以為自己是剛才吃完飯後沒擦幹淨，下意識舔了一下，見到時槊沉下去的眼神，向導的心裏突然跳漏了半拍，試探的問：“你真的有在聽嗎？”
    時槊沒有否認自己的行為，坦然承認：“有被幹擾，不過我可以一心二用。”
    祁逸旭鬼使神差的接了一句：“如果排除這個幹擾的話，你是不是就能專心下來？”
    這句話說出來，祁逸旭已經在心裏買好了飛船的票，想立刻登船飛到外太空去，周遊一圈讓自己冷靜下來，外放的精神感應讓他隱約的預感到此時此刻的時槊想做什麼，卻還問出了這樣像是邀請的問題，他開始想，時槊會不會覺得這樣的自己太隨意了。
    但時槊沒有給他後悔的機會，眼神明亮的很快接上話：“可以這麼做嗎？”
    祁逸旭從耳朵紅到了脖子，胸膛裏的心跳越來越快，緊張的不知道說什麼，時槊沒有強勢的繼續逼問他，而是用和咚咚同款撒嬌的眼神看他，兩人之間的距離在無聲中拉近，哨兵在試探的接近不知錯覺的向導。
    兩人的呼吸在空氣中交融，時槊越來越炙熱的眼神下，祁逸旭敗下陣來，說：“那就……”
    話說到一半，就被時槊輕輕吻上的動作打斷，哨兵的動作很克製輕柔，落在嘴唇上的吻也是小心翼翼的，像被羽毛拂過，親吻點到為止，沒等祁逸旭反應過來，時槊就已經退開了。
    時槊愉悅的心情碰在了向導的精神感應上，他不動聲色的將受傷的左腿搭在了右腿上：“現在離行動之前還早，先回去休息一下吧，到時間了我去找你。”
    “嗯，好，晚上見。”祁逸旭慌亂的起身，同手同腳的往門外走去，走到門口，他又回頭看了一眼，發現時槊並沒有動，而是保持著原來的姿勢目送他。
    哨兵看他，問他還想親？祁逸旭馬上落荒而逃了。
    房間的門被關上，時槊繃緊的脊背塌了下來，身體往後靠去挨在沙發背上，期間無奈的低頭看一眼，長舒一口氣：“……定力這麼差，還好沒被發現。”
    祁逸旭回到房間依然無法從剛才的狀態裏脫離出來，他坐在床邊，指尖碰了碰自己的嘴唇，喃喃道：“我絕對是瘋了。”
    殷倩最後一次來查房的時候，祁逸旭還在床上坐著，因為之後的夜間行動帶來的影響，接受檢查的時候他心裏多了幾分緊張。
    殷倩收起儀器：“按照你現在的恢複程度，明早就可以出院了。”
    祁逸旭牽了牽嘴角，說：“謝謝。”
    殷倩出門前回頭看了一眼：“要好好休息，夜間不要亂跑哦。”
    祁逸旭依舊保持著微笑，溫順的答應，等殷倩的背影消失在門口，他又在床邊靜坐了五六分鍾，才站起身走向門口，偷感十足的推開門，先將腦袋從門縫裏探出去左右張望，轉腦袋的時候，就看到時槊大大咧咧的坐在長廊的椅子上，兩個人四目相對，都在雙方的眼神裏看到了困惑。
    祁逸旭輕手輕腳的挪過去，用氣音小聲說：“你怎麼藏都不藏的。”
    時槊的手輕輕按在祁逸旭的手背上，安撫的拍了拍，學著向導的語氣：“我們現在又沒做什麼，隻是坐在樓道裏而已，就算是被看到了也不會有什麼，別緊張，我估算過夜間巡邏隊的行動路線，他們現在還在檔案室的那層。”
    祁逸旭一時無言，轉念一想又覺得時槊說的沒什麼問題，是他太過緊張了，想到這他始終緊繃的神經跟著身邊哨兵渾身的鬆弛感放鬆下來：“那等會我們走安全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