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李卉你欠我的那拿什麼還【六年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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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的光輝終於將房間裏的黑色稀釋了些。在一團朦朧的灰色中我輕輕合上眼皮,很快沉入了另一個時空裏。
熾熱的風看準機會鑽進我嘴裏、喉管裏、肺裏。
我涕泗橫流,依舊拚了命去抓那片紛飛的脆弱衣角,結果還是抓了空。
求而不得,我卸盡了渾身的力氣,以為終於能跟她一起墜入那片深淵的時候,一隻白色的大型貓科動物卻殘忍地它用鋒利的爪子勾住我的上衣,將我猛地往後一甩。
然後……
噗的一聲——
我被摔進了手工室裏的懶人沙發?
我頂著頭暈目眩,艱難地爬起來,幹涸的涕淚讓我臉上癢癢的,但我已然不記得滿臉的涕淚到底是因何而起了。
當然,視野恢複高清的我也無暇深思了,因為我全部的注意力都被眼前這隻“大貓”吸引了。
她的身型像一隻強壯的美洲豹,隻不過四肢更加修長,肌肉更加緊實,而且通體雪白。
她身體上的肌肉線條順著矜貴的步伐漸次改變走勢,結實有力的腳掌像是蒲葉踩在鼓點上一樣,帶著韻律點在地板上。
那雙黑色深邃的眼珠子在幽暗的室內微微閃著熒光,我完全被她迷住了,一時竟然忘記了這是一隻站起來比我還高的家夥,我情不自禁地隔著空氣**上她綢緞般的皮毛。
她黑色鼻尖噴出的氣息卷起我垂在鬢邊的一縷碎發,我感覺自己又被扔進了泛著鹹甜腥味的海水裏。
在溺死前的最後一秒,我甚至有點仇恨過去懶怠的自我,我合該在這裏鋪上一塊更大更柔軟的地毯才對,那樣才能接住她走向我的每一步。
細軟的白沙,逐漸變藍的海水……
“啪”的一聲在一瞬間破滅。
她又勾住了我背後的衣服,將我綿軟的四肢甩上她的後背。
誒,為什麼我老要說“又”,我不由自主地開始回想。
天呐,回憶還沒有湧進腦海,我的腦袋裏就升騰起一股混沌,後腦勺又像挨了一記悶棍,我立馬放棄思考。
腦子裏的痛楚讓我四肢僵硬,我乖乖地埋趴在“大貓”背上的毛發裏,偷偷深吸了好幾口氣才慢慢緩過來。
我們的身體隔著一層衣料相貼,如山巒雲嶂般的骨骼起伏,如暖陽溫泉般的身體熱度,我莫名地渾身發熱,激動得靈魂顫抖。
她好像很好奇我的家,就這樣馱著我慢慢地踱來踱去,而我貪戀著她的結實的後背,索性也不吭聲,就趴在她的背上,用兩米的視角重新打量了一遍這個我住了將近6年的一居室。
她來來回回的走,長著軟毛、顛簸起伏的脊背像是人類記憶起源的搖籃,雖然我沒有那段記憶,但是我覺得應該就是這樣。
我慢慢將身體蜷成一團,想要藏進她的皮毛血肉中。
眼前是渾濁的白,濃重的黑,動蕩中我陷入一張柔軟的床。
我似乎困極了,渾身沒有一絲力氣,隻能任由身體深深地嵌入溫軟的被褥之中。椰子樹下卷過來一陣鹹甜的海風,那片柔軟的海水再次沒過我的口鼻,它**過我的臉、脖子、**、小腹、再到腹股之間。
最後,意識徹底跳閘。
我委頓在淋漓的汗水裏,徹底被澎湃的心潮俘獲。
海水壟斷我的五感,靈魂隨著身體沉浮起落。
不知過了多久,有聲響從水麵上傳進來,混沌模糊,聽不真切。
我懶得搭理,隻是貪戀著享受海水的安撫。
隻是那聲音越來越響,越來越激烈,逼得我不得不撐開沉重的眼瞼。
“這是什麼地方?”
“這是什麼地方!”
“喂!有人嗎?”
“救命啊,陷進去了!”
“呼——還好。我哥去年生日許的願明明是我長命百歲、健健康康啊!無常老爺,您再看看呢!是不是勾錯人啦!”
我支著手臂坐起來,屋裏哪裏有那隻大貓。我不甘心,又迅速檢查了一下身體,隻見身上衣裳齊整,隻差穿上鞋就能出門了。
靠,哪有什麼魚水之歡,隻有我酣暢的一場夢幻!我捂著滿腦門的熱汗暗自懊惱遺憾了一會兒,才終於蹬上拖鞋往那鬧人的聒噪尋去。
聲音好像在左邊,我往入戶的開放餐廳走去,果然那噪音越來越清晰。
冰箱裏?
我本能躲在冰箱門後麵,打開了它。
由於我昨天心血來潮清理冰箱,現在裏麵的頂光下隻躺著一隻蛋糕盒,是我下班之後順道買的栗子蛋糕。還剩下了一塊沒吃完,我就直接塞冰箱了。
我粗暴地將那盒子拿出來,扔在桌子上。
“啊,不要啊!”
“地要裂開了嗎!地震嗎!”
盒子裏麵聲音更加清晰忘我,放在平時我興許還有耐心擺弄一會,看看到底是何方妖孽在的吱哇亂叫。
隻是剛在夢裏被打斷施法,我這會兒暴躁值達到巔峰,根本沒有興致仔細去看。
更別說蛋糕盒裏的聲音那交一個魔音繞梁,不絕於耳!
我一掌就拍在那蛋糕盒上!
軟嘰嘰的奶油接住了我的鐵掌罡風,噪音霎時消失,世界終於清淨了。
在我起身準備回臥室裏再續前夢的時候,那噪音再次卷土重來,音量更是不消反漲,一個莫名熟悉的聲線哭天搶地般嚎起來。
我又往盒子上捶了兩下,不管用!靠!
嚎叫聲像是一把電站,生生地忘我腦子鑽。我終究不敵,隻得捂住耳朵,躲到臥室去,心裏那股邪火更是越燒越旺。
“孟塔!我去你的!”
“你看看我是誰,還捶我這麼使勁!”
“你給我等著!”
距離遠了,我才勉強辨清那聲音具體的形狀。
這聲線……這語氣……李卉?
就在我想起李卉模樣的一瞬間,手工室外忽然傳來咚的一聲,像是什麼掉在了桌子上。
我不敢大意,小心地舉起牆上掛著的一個乒乓球拍擋在身前往外走。我慢慢走近廚房,還沒來得及看清桌上的東西。
嗖——!
一團褐色的玩意就直奔我麵門而來。
笑話,就這也想擊中我,那我這六年的乒乓球也真是白玩兒了。
手肘帶動手臂,我揮動球拍,那褐色球樣異物馬上就一拍子掀飛出去。
噗通!她穩穩地落進桌上的一隻馬克杯中,那裏麵是我晚上喝剩的大麥茶。
吧唧!一團褐色的奶油還是飛濺到我的臉上,糊住了我右眼。
我抹了一把奶油,立馬過去將乒乓球拍扣在上麵。馬克杯裏很快傳來水體翻騰的聲音。
“孟塔!孟塔!看看我是誰!”
“咚咚咚!”
“我是李卉啊!”
“咚咚咚!”
“喂!這是什麼鬼地方啊!”
“咚咚咚!”
球拍被下方的力錘得震動起來,傳出悶悶的叫嚷和錘擊聲,像一隻劣質的音響。
“別動了,我拿……開球拍。”
我一手掀開球拍,一手迅速代替球拍攏上去,順勢將不聽話的小人攥進手裏。
“你幹嘛!咕嚕咕嚕……”
“死……不了。”
沒錯,六年過去了,我不僅變老了,還結巴了。這黑市的活,誰幹誰結巴,交流基本靠腦機,說話反而成了交流的次選;再加上我這一張嘴就得罪人的天賦,我也很少與人交流了。於是,六年下來,我從沉默寡言變成了個結巴。
為了防止杯子裏的家夥再拿奶油砸我臉上,我捏起她的一隻腿,將她倒掛著在水裏涮了涮。
這家夥據說是在水裏泡大的孩子,她這些年就靠著在黑市接潛水撈金的活,才能把自己和哥哥養活這麼大。
而且,就算不是這樣,我也越來越不在乎生命本身,擺弄李卉時就像在擺弄一條失去尾鰭的死魚仔。
我有時知道看著窗外的太陽東升西路,看著電影世界裏的太陽東升西落,一時分不清哪個是自然的規律,哪個是人類賦予的真理。
心主神明,而我似乎天生缺心少肝,卻又萬事隨心。
我是一隻藏在這世界規則裏麵的蛀蟲,明白突破規則就會招致殺身之禍,然而我並不畏懼,反而在不斷啃噬著規則的邊緣。
但我永遠不會打破規則,我恐懼著隱藏在我眼前的東升西落之後的真正西升東落或者南升北落,誰知道呢,誰知道究竟有沒有日出日落呢。
我太害怕了,我假意的苟同,蠅營狗苟得光明磊落。
等我終於玩夠了,就拿來一張手帕紙將李卉囫圇擦了幾個來回。
暖色的燈光下,她炸毛了一樣坐在我的桌子上,揪著身上裹著的手帕紙擤鼻子,過了一會又站起來歪著腦袋單腳跳著,希望將耳朵裏的水倒出來。
“還活著,還活著,還活著……”我聽見她邊忙活著邊碎碎念,佯裝打了噴嚏,又用唾沫星子糊住她的滿身。
她被我的噴嚏衝擊得站不穩腳,差點跌落桌沿。
我伸手把她撈起來,不好意思地說:“你沒事吧,你怎麼變這麼小了?”
“鬼知道!眼前一晃我就來這了。”
她蹬踹著我的手指示意我送開桎梏,光明正大地打量著這個房間。
我想將她重新放到桌麵上,卻不想她一口咬在我的手腕上,我手一抖將一邊一隻玻璃杯打落在地。
飛濺的玻璃碎屑中,李卉抱著一片鋒利的碎片向我襲來。
我見狀飛快的往後仰去,卻還是在下一秒感覺頸上貼上了一片涼意。
溫熱的液體貼著我的頸側往下流淌,密集的神經末梢清晰地告訴它蜿蜒的足跡。
黑色的瓷磚反著光,看見李卉將一片鋒利的玻璃抵在我的頸動脈上,她的一條手臂被紅色浸染,那些溫暖到令人毛骨悚然的液體就是從那裏淌出來的。
“玩我是吧?孟塔?”玩味的聲音從脖頸那裏傳上來。
我保持渾身緊繃的狀態,因為我能感受到隨著她發聲時的震顫,那片鋒利的玻璃正一點點刻進我的皮膚,隻能徒勞地繃緊肌肉試圖減慢它的速度。
很快也有什麼從我的身體裏淌出去。
溫熱的,我的血。
“卉姐,咱們……放下屠刀好好……說話嘛。”
“你根本不會好好說話。這是哪裏?”
“不是,還……還能是哪裏,這是……我家。”
“我這麼在這?”
“這,我……我也想知道啊。”
“蓋了帽了!你知不知道!我足睡了一個禮拜才睡醒!你這個半吊子,還騙我哥說兩三天就能醒,給我哥急得差點沒給我準備後事了!結果你倒好!個豬頭睡得那麼香,打死都叫不醒啊!我真服了,現在還給我整成厘米秀了!倒灶啊!”
“什麼一大早,現在……不是晚上嗎?”
“你做夢呢!9點一刻我撬門進來的……”
做夢?好像是?
我感覺腦袋漲漲的,耳邊李卉的話音還未落,眼前的空間如同突然被熱化了冰淇淋一般,迅速地融化塌陷下去。
腦海裏閃過迷蒙紛繁的場景,一個星期之前出任務的畫麵慢慢清晰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