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灼幾乎是被踹出高二十二班門口的。
    樓梯口放風的張遼遼愣住，被這一幕嚇到張大嘴，吊著個下巴。
    少爺被打了。
    接著，張遼遼忍著拿手機拍照的衝動，忙看向周圍。
    很好，沒有人看見。
    張遼遼剛準備上去支援秦灼，就被門邊的祁凜冷眼封印。
    這一眼就讓他瞬間僵在原地，張遼遼隻能在自己胸前比劃了個十字架，繼而雙手合十。
    少爺，我會超度你的。
    秦灼還沒站穩，祁凜又抓住他的手臂。秦灼被打得齜牙咧嘴，他抬起手欲要格擋，結果又被祁凜拿著課本拍了好幾下。
    秦灼痛喊：“是不是玩不起！”
    祁凜卷起課本，又是一敲，冷不丁：“誰要跟你玩。”
    還不等秦灼回應，又是幾下紙棒槌砸了下來。這幾下又快又痛，秦灼招架不住，隻能服軟：“錯了錯了！”
    即瞬，祁凜收起課本，麵色淡淡地轉身，準備回位置上繼續算題。
    秦灼靠在牆上，摸著腦袋。看著這背影，修長又傲慢，他忍不住咬牙切齒，嘀咕道：“拽什麼，臭讀書的。”
    前腳剛邁進教室的祁凜聽這話，瞬間又轉身，他重新卷起課本，這回，手背上的青筋都突了些。
    秦灼還沒緩過來，沒想到隨口嘀咕也會被他聽見，秦灼還沒來得及吐槽，接著又是一陣噼裏啪啦。
    他亂叫著：“啊我去，呀呀…別打了！”
    這下任憑秦灼如何求饒，祁凜都使勁打了幾拳，力道不至於受傷，像是打鬧，又不太像，因為這比打鬧更讓人難以招架。
    “你要亂拳打死十八歲少年嗎！”秦灼的喊叫比肩廣播裏的音樂。
    打了半天，祁凜聽見樓下有紀委會的同學的動靜，他準備見好就收。這會，秦灼感覺自己已經是隻地鼠，被捶死了。
    他忍不了了。
    秦灼完全沒聽到樓下的動靜，他一咬牙，伸手就撲向祁凜，展開雙臂，踮起腳，兩手就扣住他的背，半個人掛在祁凜身上。
    他喊道：“本大爺跟你拚了！”
    這出乎意料的動作，不過祁凜反應快，正要轉身伸手推秦灼：“你腦子被炮打了？”
    秦灼哪肯讓他得逞，他咬著牙，用力把祁凜頂進教室，大叫：“我要是有炮，我第一個轟了你！”
    祁凜也煩了，用力和他推扯起來。
    張遼遼還沒來得及過去看熱鬧，肩膀突然被拍了拍。張遼遼轉頭看向來人，一瞬間，張遼遼臉白了一個度。
    此時，撕扯的兩人已經倒在地上，秦灼弄亂了祁凜的衣領，緊接著欲要去扒祁凜的褲子，而祁凜則是抬起膝蓋頂著秦灼的腰，一手抓著秦灼的頭發，另一隻手阻止他那摸到褲腰的手。
    扭打在一起的兩人臉上都有了惱意，秦灼像隻發怒的中型犬，他大喊道：“同歸於盡吧！”
    下一秒，周武華背著手，站在門口喊：“吵什麼呢！”
    身後還有除了欲哭無淚的張遼遼，還有幾名紀委會的學生。
    這一喊，兩個少年瞬間一愣，應聲停止。尤其是秦灼，條件反射地鬆開祁凜的校褲褲帶，然後舉起雙手。
    祁凜抿著唇，臉色不好看，無言看向周武華。
    張遼遼險些落淚，好一出天降正義。
    -
    教務處，教導主任辦公室內。
    正站著兩位身高相仿，膚白身瘦的少年。
    一個頭發亂遭，做著鬼臉；另一個稍微高點，冷著臉整理衣服。
    周武華背起手，邊走邊說，花了二十分鍾痛批兩位少年，然後下令叫兩人將班規各抄一遍。
    以及，一千字檢討。
    聽到這懲罰，秦灼指著祁凜：“文科生怎麼也得一萬字起步。”
    周武華瞪他：“你兩千字！”
    挨罵的秦灼撇撇嘴，動身準備回班級，就被周武華拎回來：“我讓你走了嗎，早操的時候怎麼回事！”
    於是，周武華揪著早操的那碼事，秦灼又被單獨罵了十分鍾。
    “你們倆寫完檢討再回班級！”
    周武華顯然是氣急了，他用保溫杯敲了敲桌麵：“沒寫完不要吃飯！”
    等周武華離開後，秦灼很熟練地拿出兩本作業紙，叼著一支筆，含糊不清地甩鍋：“都怪你。”
    祁凜冷笑一聲，真心覺得這人實在莫名其妙：“自作孽。”
    秦灼一聽，氣不打一處來。這會夏日炎炎，人人都穿著短袖，秦灼作勢擼起不存在的袖子，朝祁凜比了個手勢。
    下一秒，祁凜就伸手握住那根指頭，往後一掰。
    來不及反應的秦灼手一抖，又痛呼：“我草！”
    再次上演自作孽。
    不過隻是給了個教訓。
    祁凜覺得沒勁，鬆開他，語調冷冷：“別說話了。”
    摟著發疼的指頭，皮糙肉厚的秦灼再次做了個鬼臉，想起祁凜的力道，到底也不敢再挑釁。
    真憋屈。
    他在心頭恨了祁凜和張遼遼兩百遍，想著，秦灼拉了把椅子，一**坐下。
    於是，也在文科班的秦灼，也在作文紙上寫了滿滿一頁的：“都怪你，都怪祁凜！！！”
    繼而像是不過癮，他又撕了一頁，動手開了辦公室的電腦，握著鼠標，直接開始搜索檢討書。
    像是魔怔了。
    祁凜無語凝噎，又有些震驚。祁凜不同於秦灼，他低頭握筆，認真寫起來。
    過了一會，祁凜卻越寫越氣。
    他算題算一半，這什麼秦大傻帽衝過來要他微信，什麼都沒得到還討了一份打。
    祁凜又不是聾了，聽不到張遼遼和秦灼那些鬼話。秦灼要微信不就是為了那個什麼機車，用腳也想得出來。
    還為了咱姐的愛情，扯吧就。
    為了這點事來打擾自己算題，祁凜寧願把微信給條狗，都不會給秦灼。
    寫到一半，祁凜深呼吸一口氣，捏了捏筆，接著寫，不知不覺改了檢討語氣。
    而秦灼也奮筆疾書。
    他握著筆，咬牙切齒，抖出畢生詞彙開始胡編亂造。
    譬如，把自己為了機車要微信這件事，扯成秦大少爺熱衷於交友，結果祁凜惡霸不同意，甚至對柔弱的秦灼同學大打出手。
    再把自己扒祁凜褲子的行為寫成：善解人意的秦灼關心同學，替祁凜檢查褲子鬆緊度。
    秦灼應該慶幸祁凜沒看到這段話，不然他現在估計已經半截身子被祁凜拍進土裏了。
    秦灼可沒半點悔改，甚至寫得越來越離譜，直接把祁凜寫成出口成髒、表裏不一的虛偽學生，而自己打擾別人寫題，激怒祁凜的過程隻字不提。
    兩個少年在辦公桌一人一邊，奮筆疾書。
    半晌，寫得投入的秦灼突然站起來，捏緊拳頭，朝祁凜走去。
    自欺欺人的秦灼胸口起伏著：“不行了，祁惡霸，你讓我打一頓。”
    祁凜：“…？”
    有病。
    -
    祁凜寫檢討這事兒很快就遊走在高二年級。大多數人震驚，然後八卦，分析。
    有些同學分析不出來，隻能繼續學習。分析出來的，也繼續學習。
    見過現場的紀委會同學們，有人覺得這事兒好笑離譜，也有人，已經率先偷偷磕起了CP。
    而秦灼所在的高三十二班的同學們，對此習以為常，家常便飯，甚至是不寫都覺得稀奇。沒看見秦灼寫檢討，就渾身難受，還得咳嗽幾下，才能接受這個現實。
    不知辦公室外的騷動，兩名男主角交了檢討後，就分道揚鑣…
    當然不可能。
    祁凜沒走兩步，後頭秦灼就迅速衝過去，仿若一枚導彈撞過去。可偏偏祁凜背後長了雙眼睛一樣，麵不改色地避開了。
    秦灼撲了個空，愕然回頭，看著祁凜。
    祁凜神色淡然，輕飄飄一眼。他的眼睛漂亮，被陽光微照，那眼裏的眸光，更是絢爛。
    但那輕飄飄一眼，讓勝負欲極強的秦灼倍感挑釁。看著與自己擦肩而過的祁凜，他握緊拳頭，咬牙切齒半天，卻也隻能虛晃幾拳。
    秦灼不屑哼哧：“真能裝。”
    說完，他大步往反方向走，趁著祁凜沒走遠，他立即揚聲：“現在的高二生，真是目中無學長了嗬！”
    聞言，祁凜的額角跳了跳。
    可勁扯。
    -
    秦灼回班時，張遼遼馬上跑到他麵前，很是討好：“秦少，要到沒？”
    “嗯？”早把這破事拋到北極的秦灼腦袋卡殼，他捏著牙線剔牙：“什麼事？”
    他心道這雞腿肉真塞牙，還有點柴。
    見這反應，張遼遼一拍額頭，哀嚎一聲：“亡了，我的漲錢夢——”
    秦灼這會才想起來，他拎起差點因沒要到微信而昏倒的張遼遼：“喂喂喂，裝什麼！”
    秦灼咬牙切齒：“你知不知道你這陰招讓我寫了兩千字檢討？”
    張遼遼心虛地看向別處，轉念一想，他又開始甩鍋：“少爺，如果周武華沒來，這事肯定能成！”
    “我去你的。”秦灼作勢要踹他。
    結果頭上的廣播又響起來：“請高二十二班祁凜同學，和高三十二班秦灼同學，五分鍾內到紀委辦公室。”
    秦灼的額角抽了抽。怎麼又被點名了，看來這周武華是真心不打算放過自己了。
    彼時，張遼遼已經在朝自己敬禮了：“秦少，一路平安！”
    秦灼不理解地皺起眉：“神經病。”說完，然後瀟灑走到紀委辦公室。
    半隻腳還沒踩進辦公室，秦灼就聽見坐在前門辦公桌的周武華的怒音：“豈有此理！”
    他眉心一跳，抱著吃瓜心情看去。
    祁凜正站在周武華麵前，低著頭老實巴交。
    看剛剛那拽上天的祁凜現在跟個慫比一樣，秦灼當即就笑了，他壓著步子，輕輕走過去。
    因辦公桌擋板原因，坐著的周武華確實沒察覺秦灼的偷聽。周老頭正拿著檢討書，氣得手抖：“真是太過分了！”
    秦灼聽得心中狂喜，活該這拽貨擱那裝，結果把周老頭氣急了，現在好了吧。
    想著，他越來越覺得自己檢討上寫得沒錯，正準備抬頭，安慰一下周武華。
    結果周武華正巧逮住忍俊不禁的秦灼，他怒目，厲聲喊：“笑什麼呢，臭小子！”
    秦灼迅速站直，醞釀著安慰詞，準備好好表現一番。
    不料，周武華揮著檢討，他氣得都要冒煙：“我說的就是你！”
    在這句訓斥之下，身邊的祁凜忽然輕笑一聲，微不可聞。聽到這聲輕笑，秦灼逐漸意識到事情的不對勁。
    像是蓄夠詞彙，周武華憤然站起身。
    他握緊那份字跡認真的檢討：“人祁凜同學高二忙著衝奧數競賽，你找人家扯著犢子？還要吼著要扒人家褲子！”
    不等秦灼反應，周武華持續輸出：“你還要把祁凜微信掛到表白牆？扒他黑料？”
    他用檢討拍了拍秦灼呆滯的臉，讓人感覺這老頭的火氣都要燒到隔壁高中了：“秦灼啊秦灼，你真的太過分了！”
    準備吃瓜的卻反變吃瓜故事裏頭的反派。
    秦灼的神色在這一瞬間有幾分破碎，他的嘴角抽了抽，難以置信到懷疑人生。
    掛表白牆、扒他黑料這些歹毒想法，不是張遼遼那逼說的嗎，關他什麼事。
    還有，誰要扒他褲子，他隻是要拿手機。
    不得其解的秦灼猛然側頭看向似笑非笑的祁凜，他也淡淡飄來一眼，繼而輕輕挑眉。
    都是文科班，會瞎編的也不止有秦灼。
    這一瞬間，後知後覺的秦灼險些把心中的想法罵出聲。
    千言萬語隻化成一個“操”字。
    劈頭蓋臉的訓斥還在繼續，秦灼抹了一把臉，不知是口水還是自己的淚水。
    真是廁所裏跳高，過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