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章:雙子(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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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旨比想象之中來得晚,皇帝身邊伺候的大太監身著暗紅蟒袍,頭戴官帽,手上拿著拂塵。
他身後跟了一排的小太監,低眉順眼,麵容幹淨。
大總管看著年邁,走路卻沒有這個年齡段該有的姿態。
他身姿矯健,臉上掛著得體的笑,尖著嗓音,“靖武侯,跟咱家走一趟吧。”
林常懷麵色平常,頷首道:“那便麻煩大總管親自來一趟了。”
“咱家一低賤之人,有什麼麻煩的?”大總管轉身去推輪椅,目光在燕危身上停頓了一瞬,“想必這位便是靖武侯的心上人了?咱家可要恭喜侯爺了。”
林常懷麵色漆黑,雙手緊緊捏著把手,沉聲道:“大總管慎言,這可不是在皇宮。”
大總管微微一笑,對他的威脅絲毫不在意,“咱家隻為聖上做事,聖上是什麼意思,咱家就是什麼意思。”
林常懷心中一沉,沒想到真被他說對了,聖上竟真的會如此做。
讓一個武將之後,娶一男子為妻!
燕危對此早已有所猜測,站在門前目送著一行人朝皇宮內走去。
林常懷前腳入宮不到半個時辰,後腳便有賜婚聖旨來到林府。
燕危接了聖旨,送走傳旨的人,側身把聖旨交給老管家,“去準備吧,這場婚禮得要辦得聲勢浩大才能凸顯出林家的忠心。”
老管家顫顫巍巍接過聖旨,眼中隱有淚花閃爍。
林府人不多,有幾個影衛,一個老管家,十幾個丫鬟仆從。
加上燕危,林林總總算下來也就隻有十八九個,偌大的林府真是冷清得可怕。
人是午時去的,戌時才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到林府。
老管家滿臉心疼,連忙吩咐下人去燒水做飯,“侯爺,累了吧,先去休息休息。”
林常懷揮了揮手,疲乏中帶著濃濃的失望,“我還好,他人呢?”
老管家動作一頓,垂下眼簾,“不在府中,酉時便出去了。”
他盯著自家侯爺的側臉,欲言又止,最終還是忍不住問道:“侯爺,您真要娶他嗎?”
林常懷微垂眼簾,盯著自己的雙腿,“我已入了他的局,聖旨已下,不娶又能如何呢?”
“距離四月還有十幾日,你盡快準備齊全,晚些時候給大將軍書信一封,告知他詳情。”林常懷吩咐完後,便獨自推著輪椅回到了房中。
午夜時分,燕危帶著淡淡的血腥味走進屋內,室內燃著明晃晃的燭光。
林常懷身著一襲白色裏衣,坐在窗前假寐,桌上準備著涼透的飯食。
“從昨天開始,你一到晚上便會出去,殺人了?”林常懷睜開眼,目光緊鎖他。
燕危腳步微頓,幾不可聞嗯了一聲,“在等我?有什麼話要說嗎?”
“你去了哪裏?我讓人給你清除痕跡。”林常懷眉頭微蹙,提醒道。
燕危把短劍放在桌上,發出一聲不輕的響,抬眼對上對方的視線,“林小侯爺,聰明人不說糊塗話,隻要痕跡沒出現在林府周圍,林府就不會被人懷疑。”
“至於其他地方……”他勾唇一笑,笑容滿是嗜血的意味,“我還巴不得被他們發現呢,反正他們也找不到我,就讓他們自己心慌去吧。說不定下一個死的人,就是他們呢。”
林常懷率先移開目光,淡聲道:“我倒是有些好奇,到底是什麼樣的仇恨,能讓你做到如此地步?”
死棋成為執棋者,才入局便攪得天翻地覆,真是好大的魄力。
燕危拿起筷子吃著飯,神色漠然,“想必林小侯爺深夜等在此,不是為了此事吧?”
“聖上把大婚之日定在四月初。”林常懷說完後自己都忍不住嘲笑了起來,“好歹是名滿天下的武將之後,賜婚娶男妻便罷了,大婚之日還定在這個節骨眼上,簡直是欺人太甚!”
“都說聖上忌憚林家,忌憚威武大將軍手裏的虎符,定在這個日期很奇怪嗎?”燕危頭也不抬,“沒定在初七便已經給了林家麵子,別不識好歹。”
最近的事接連給了林常懷很深的打擊,他知道那位忌憚林家,可沒想到那位連裝都不裝一下,如此的直白。
“嗬,你倒是站著說話不腰疼。”林常懷反諷,“當事人可不止隻有我一個,我就不信你心中沒有半點怨恨。”
一個男子被賜婚於另外一個男子為妻,日期還非常的敏感。
燕危聳了聳肩,不起半點波瀾,“隻要能達成我想要的最終目的,我對於這些沒有半點在意。我要是在意這些,我就不會出現在幾位皇子的跟前。”
燕危匆匆解決完飯菜站起身,瞥向窗前的人,警告道:“林小侯爺,你有些沉不住氣了。”
*
第二日宮中傳出青貴妃身邊的大宮女死於溺水,青貴妃大發雷霆,皇上也下令追查凶手,大理寺的人帶著人滿街查凶手。
他們連凶手都不知道是誰,從何查起?
這個消息流入到林府時,林常懷正在和燕危下著棋。
身邊的人退下後,林常懷才審視著麵前的人,“你和青貴妃有仇?所以你那日出現,是為了見五殿下?”
燕危吃掉對方的棋子,丟在一旁的棋簍裏,“林小侯爺,修身養性最忌思慮過多。”
“我連你的目的是什麼都不知道,你覺得我們之間所圖謀的是一樣目的嗎?”林常懷丟下棋子,端正身子勢必要一個答案。
燕危這才抬起眼簾正視對方,“林小侯爺圖謀這麼久,所圖不就是換個皇帝坐這江山嗎?很不巧的是,我也正有此意。”
眉梢一挑,他往後靠了靠,笑吟吟道:“所以,林小侯爺對這個答案,還滿意嗎?”
林常懷搖頭否定,“你的目的絕對不會如此簡單,不管你做什麼,別拉上我林家。”
他們如今綁在一起,一榮俱榮,一損隻有他損。
燕危輕笑一聲,支著下巴慢吞吞回答,“我需要你林小侯爺的身份,你林家一窮二白,可沒什麼是我能看得上眼的。”
“今日就到此吧。”燕危打亂棋盤上的棋,站起身來,“想必這幾**應該會很忙,沒什麼事別叫我就行。”
話音一落,燕危轉身朝房內走去,餘下林常懷盯著他的背影。
老管家抹了把汗站上前,詢問著意見,“侯爺,七殿下送來的人,要安排在何處?”
聖旨下達沒多久,七皇子便急吼吼朝林府送人來,生怕錯過些什麼好處。
林常懷抬手捏了捏眉心,蹙眉道:“隨便找個地方安排,別出現在他麵前。”
畢竟是七皇子送來的人,萬一不長眼觸犯到吳危被殺掉,他不好交代。
老管家哎了一聲,轉身去安排,歎氣道:“林家幾百年的名聲,可算是毀在侯爺手中了。”
都說靖武侯不好女色,身邊一直沒個知心人,如今倒是讓大家大跌眼界,沒想到靖武侯竟好男風,真真是可笑至極。
堂堂武將之後,行事如此的讓人難以置信。
外麵再是如何,也和林常懷沒有一點關係,他這個當事人仿佛沒有脾氣一樣,任由流言蜚語瘋長。
夜色降臨,燕危準備出去,林常懷叫住他。
“林家世代是武將,你用的短劍不是很好,我有一把匕首想贈送於你。”林常懷把盒子遞給他,麵色淡然,“削鐵如泥,殺人不見血。”
燕危眉梢一挑,淡然接過,“那便多謝林小侯爺的禮物了,我想,我應該會喜歡的。”
於他而言,好與不好都一樣,隻要能殺人就行。
“不管你做什麼,別把尾巴帶到林府來。”林常懷半是警告半是威脅,“否則我不介意親手了結你這個盟友。”
燕危伸手敲了敲盒子,發出沉悶地篤篤聲,淺笑道:“林小侯爺如此擔憂林府的處境,為何不見你擔心你老爹的情況?”
他臉上的神色顯得有些惡劣,“要是威武大將軍知道你要娶一個男人,不知作何感想?”
“吳危!”林常懷滿眼寒光,“別忘了,我們是一根繩上的螞蚱。我出事,你也別想好過。”
“嘖。”燕危有些不屑,“林小侯爺,有時候我不懂,你一個殘廢,堅持的意義是什麼?百年聲譽已毀,於林府來說還有什麼重要的嗎?”
林常懷抬眼直視他,一字一句震聲道:“忠於家國的將士可以死在戰場,唯獨不可以死在帝王的猜忌當中,這是一個極其愚蠢的做法。”
“我可以賭上我的所有,我也可以不要名聲,但林府在我手裏必須要清白。”林常懷推著輪椅轉身背對著他,“還有幾日就是大婚之日,別在這個節骨眼上出什麼意外。想必功虧一簣,還沒等事情有起色就暴露在眾人的視線下,不是你想看到的結果。”
燕危勾了勾唇,眼中有幾分欣賞,“當然,我才不會做那樣的愚蠢事。管好你的人,再敢挑釁到我麵前,我不介意替你出手解決掉。”
“林府如今也算是你的家,你有這個權利,你想處置誰便處置誰,不用知會我。”林常懷頭也不回,身影消失在屏風後。
燕危舔了舔牙,神色意味深長,“林小侯爺,我們隻是合作關係,我勸你別有旁的心思。”
林常懷偏頭,半透明的雕花屏風後那人身影模糊不清,他大概能想象到對方臉上是何種神色。
他語氣淡漠,提醒著自己也提醒著對方,“演戲就要演到最後,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