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音鈴驚魂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19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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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銅鈴鐺在台燈下泛著詭異的幽綠,像極了墓室裏磷火燃燒時的顏色。
    宋清遠握著放大鏡的手微微發抖,冷汗順著脊梁滑進襯衫領口。這枚剛收來的西周青銅鈴鐺表麵布滿饕餮紋,本該是祥瑞之獸的紋樣在暗紅斑駁的鏽跡中扭曲成猙獰鬼麵。修複室恒溫恒濕係統發出輕微的嗡鳴,卻驅散不了附著在銅鏽深處的陰寒。
    ”叮——”
    鈴舌無風自動。
    他觸電般縮回觸碰紋路的手指,袖口蹭過鈴鐺表麵的瞬間,某種粘稠的觸感順著指尖攀爬上來。那絕不是青銅器該有的質地,倒像是摸到了浸泡在血水裏的腐肉。窗外的雨突然大了起來,雨點砸在仿古屋簷上如同萬千碎骨滾落。
    修複室裏突然陰冷如冰窖,宋清遠後頸汗毛倒豎。明明門窗緊閉,工作台上的宣紙卻嘩啦作響,仿佛有看不見的手在翻動那些拓印的紋樣。當他俯身去按鎮紙時,餘光瞥見玻璃展櫃上映出個模糊的人影——那人影沒有五官,整張臉都是團蠕動的黑影。
    ”誰?”
    轉身的刹那,台燈突然爆出刺目火花。黑暗籠罩的瞬間,宋清遠聽見無數細碎的低語從四麵八方湧來。那些聲音像蛇信般舔舐耳膜,忽而是淒厲的哭嚎,忽而是怨毒的詛咒,最後竟彙聚成他熟悉的吳語方言。
    ”阿遠。。。。。。”
    母親臨終前的呼喚混在鬼泣中,宋清遠踉蹌著扶住工作台。黑暗中亮起兩點猩紅,青銅鈴鐺懸浮在半空緩緩旋轉,饕餮紋路正在滲出暗紅液體。濃重的鐵鏽味充斥鼻腔,他這才發現那些”銅鏽”根本是幹涸的血跡。
    ”砰!”
    鈴鐺重重砸在青磚地麵,裂紋中鑽出密密麻麻的黑色發絲。宋清遠抄起案頭鎮邪用的桃木尺,卻見發絲在木尺靠近時突然縮回鈴身。冷汗浸透的後背突然撞上冰涼的物體,他僵直著脖頸回頭,正對上一張倒懸的慘白麵孔。
    那是個穿著曲裾深衣的女子,濕漉漉的長發垂落在他肩頭,青紫嘴唇幾乎貼著他耳垂翕動:”魂兮。。。。。。歸來。。。。。。”
    ”叮叮叮——”
    鈴鐺瘋狂震顫起來,女子突然發出尖嘯。宋清遠趁機抓起工作台上的拓印棉布裹住鈴鐺,混亂中摸到鈴身內側凹凸不平的銘文。當指尖觸到某個特殊刻痕時,劇痛突然從心口炸開,仿佛有燒紅的鐵釺捅進胸腔。
    他栽倒在地的刹那,看見滿地宣紙上的拓印紋樣全部變成了扭曲的人臉。
    某市醫院——
    ”讓開!都讓開!”
    救護車刺耳的鳴笛劃破雨夜。實習醫生林小滿抹了把濺在眼鏡片上的血水,手忙腳亂地給擔架床開路。急診科走廊的熒光燈管接觸不良似的忽明忽暗,在推車經過時突然”啪”地炸裂,玻璃碎片像下了一場水晶雨。
    ”患者宋清遠,26歲,古董修複師,昏迷前正在工作。。。。。。”護士追著輪床小跑,病曆夾在顛簸中嘩嘩作響,”血壓70/40,心率140,血氧飽和度持續下降。。。。。。”
    陸明深扯開沾滿血汙的手套,白大褂下擺還帶著車禍現場的玻璃渣。他剛結束一台開顱手術,手術服都沒來得及換就衝進處置室。輪床上的青年麵色青白如紙,唇色卻泛著詭異的嫣紅,仿佛有人用朱砂在他臉上描畫過。
    ”開放靜脈通路,腎上腺素1mg靜推。”陸明深掀開患者眼皮,瞳孔對光反射遲鈍得異常。當他觸到對方冰涼的頸動脈時,監護儀突然發出刺耳警報。
    ”室顫!準備除顫!”
    沾著導電凝膠的電極板按上胸膛的瞬間,陸明深瞳孔驟然收縮。青年鎖骨處有道暗紅印記,形狀竟與CT片上那團不明陰影完全重合。更詭異的是,隨著”嘀”的一聲電量充滿提示音,那道紅痕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向心口蔓延。
    ”200焦耳準備!”
    ”清場!”
    電極板壓下時,陸明深看到畢生難忘的畫麵——宋清遠胸口趴著團黑霧,細看竟是無數張痛苦扭曲的人臉。那些麵孔層層疊疊地蠕動,每張嘴裏都伸出細長的紅舌,正貪婪地舔舐著青年心口的皮膚。
    ”砰!”
    第一次電擊讓黑霧發出嬰兒啼哭般的尖嘯。幾個護士驚恐後退,林小滿直接撞翻了器械車。陸明深死死按住瘋狂抽搐的患者,白大褂被扯開的領口處,有道相似的暗紅紋路在鎖骨下方若隱若現。
    ”充電!300焦耳!”
    第二下電擊時,黑霧中突然伸出枯骨般的手抓向陸明深咽喉。他本能地側頭閃避,後頸卻被劃出三道血痕。混亂中不知誰碰翻了金屬器械盤,陸明深抄起滾到腳邊的止血鉗,卻見那白骨五指張開朝他天靈蓋抓來。
    ”滾開!”
    金屬碰撞聲震得人牙酸。陸明深徒手抓住那截白骨,掌心傳來烙鐵灼燒般的劇痛。黑霧發出非人的慘叫,縮回宋清遠體內的刹那,監護儀的心跳曲線突然恢複正常。
    ”陸醫生!您的手!”
    小護士指著陸明深鮮血淋漓的右手驚呼。他卻怔怔望著自己掌心——那裏赫然浮現出青銅饕餮紋,與患者身上的一模一樣。處置室頂燈突然全部熄滅,應急燈紅光裏,他看到宋清遠睫毛顫動,唇間溢出氣若遊絲的呢喃:
    ”別碰。。。。。。鈴鐺。。。。。。”
    暴雨衝刷著醫院外牆,誰也沒注意到住院部樓頂站著個撐黑傘的男人。暗紅傘麵上繡著金色符咒,傘骨末端懸掛的青銅鈴鐺正在雨中叮咚作響。男人望著12樓某扇亮燈的窗戶,傘簷下露出半張布滿燒傷疤痕的臉。
    ”找到你了。。。。。。”他伸出猩紅的舌頭舔過傘柄,上麵刻著與宋清遠鎖骨處相同的饕餮紋,”我的祭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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