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再見懷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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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在這座星球被稱為閣下的就也那一隻蟲——加百利,聽說他是這顆星球上唯一一隻C級雄蟲,幾乎所有蟲都在說,要是能被他看上有多麼多麼的榮幸,可當我了解到被他拋棄的雌蟲是什麼下場後,曾經身為人類的我真的不能笑看待這種事:扔到貧民窟,賤賣為奴,如果轉贈他蟲更為低等……
這是黑暗到荒謬的時代!
這是令人作嘔的時代!
利歐雙手緊攥,向著城北的“晝夜”跑去,他不敢相信的想要尋求一個答案——懷特,你是自願的嗎?若不是,想方設法也會帶你出來!
此時的利歐,還沒有感覺到自己的無能為力。
但他依舊會拚盡全力。
晝夜在維斯特弗城的最中心,諷刺的是一座城市最中心的地標建築竟然是最奢靡的銷金窟。可想而知這座城市內裏的腐爛。
像是流著膿張著大嘴的野獸,貪婪地吞噬一切。
利歐從後門溜進去,趁著蟲流進出時擠了進去。這裏魚龍混雜,喜歡蟲崽侍奉的蟲也不是沒有,所以也沒人稀奇有蟲崽在這裏出現。可以說:世界上,有多麼善良的,就有多麼作嘔的。
進去後,利歐躲閃著上方的燈光,借著黑暗處的狹窄緊貼著牆壁,四處張望著妄圖看到懷特的身影,可他也清楚,以雄蟲的待遇估計在上層的包廂內。
棘手的是,在通往上層的樓梯口站著兩個雌蟲,一身腱子肉,看著像是退伍的軍雌,這可沒入口好混進去了。
就在利歐苦惱的時候,一個看著跟他差不多高的蘿卜頭從上麵下來了,他蹦蹦跳跳的,金色的頭發在燈光下也是擋不住的耀眼,隻見在樓梯口的雌蟲給他恭敬的行了禮,就見他朝著衛生間進去了。
利歐跟在他身後,摸準時間站在門口堵他。
開門的一瞬間,提前準備好的布直接捂住了蘿卜條的嘴,反手將他抵在了門板上。
蘿卜頭的腦袋上有一綹頭發用一冰藍色晶石的發扣固定著,冰涼的質感滑過利歐的手腕,不禁讓利歐留了印象。
來不及多考慮,利歐附耳威脅的說道,“我可以鬆開你,隻要保證不亂叫,不然——。”
蘿卜頭乖乖點頭。
“噗哈”,鬆手的瞬間,他猛地喘了口氣,許是憋久了白嫩的臉沾染些許的紅潤,看著從白蘿卜頭變成了粉蘿卜頭。
他好奇地盯著利歐帽簷下的臉,“藍的,好漂亮!”
對上他的視線,利歐才猛然發覺是在說自己瞳孔的顏色。
“你想要我做什麼?”蘿卜頭的眼神中沒有絲毫害怕,利歐理所當然的覺得是初生牛犢不怕虎。
怎麼說——不愧是小孩嗎,一點危險意識都沒有。
“如果你願意幫我的話,我想找到加百利…閣下。”利歐頓了頓,還是加上了閣下這兩個字。
蘿卜頭想了一瞬,拽著他的手。
他光明正大的把利歐領上了二樓,守著的雌蟲雖然疑惑,可也沒敢阻攔。利歐看著蘿卜頭這隻小雌蟲的背影,內心想著他來曆不小啊。
很快,蘿卜頭他轉頭對利歐說道:“今天晝夜有活動,他們都在地下二層,可電梯隻能在二樓往下乘坐。”
直到到了之後,利歐才對於他們不是人,是蟲有了更加直觀的感受。
場邊,雄蟲們嬉笑自若,將生死搏鬥當作娛樂,絲毫不在意生命的消逝。
——沒有人性。
他該用怎樣的語言描寫這喪失良知的一幕?可畢竟就連現在的他,也不是人。
倘若用紙醉金迷形容晝夜的一層和二層,那麼這地下二層與酒池肉林毫無差別,甚至更為殘忍。目之所及,許多雌蟲拴著抑製器,傷痕累累的趴伏在地上,仰著令利歐感覺不適扭曲的微笑。
而在另一喧囂蟲群的中心,一根巨大的柱子矗立在那,上半身**的雌蟲的抑製器甚至連著粗壯的鐵鏈拴在那根柱子上,說難聽的,就像狗一樣。
而讓利歐最接受不了的是:雙方的你情我願的表情。他們甘之如飴,就像是一場荒誕的戲劇,隻有利歐自己清醒的站在台下。
而在兩邊場地的中間矗立著巨大鐵網圍成的範圍,新鮮斑駁迸濺的血跡掛在各處,撕打纏鬥的痕跡一目了然。
蘿卜頭看見利歐呆愣的神情,拽了拽他的衣袖:“我走了,家蟲在找我,藍眼睛的哥哥,咱們回頭見。”
他的金色頭發慢慢消失在蟲海中,利歐看著他,見有兩三隻蟲的旁邊接他就轉開了視線,轉而尋找懷特。
懷特的身影四處都尋不見,但利歐也不敢找的太過明顯,畢竟若是不小心碰到一個雄蟲得罪他,當場利歐的小命就能成為他喝酒助興的下酒菜。
倏然,上方的燈光開始亂晃,雷霆般的掌聲在蟲群中響起,利歐一時不察,慌忙的被擠在了鐵網旁。
他剛要撐起身,就看到鐵網裏走入了兩隻雌蟲,他們的脖子上帶著黑沉沉的抑製器。利歐不可置信的看著場上深藍色發色的雌蟲。
“懷…懷特”
利歐的雙手瞬間死死地攥緊欄杆,身體緊繃。
懷特的狀態很不好,麵色蒼白。捂著的胳膊還在不斷出血,連最基礎的包紮都沒有。抑製器阻攔住雌蟲身體恢複的速度,讓本就不是戰鬥蟲類的懷特更加疲憊。
“懷特!”利歐控製不住自己,喊了出聲。即便他的聲音在這喧鬧的場中顯得那麼微弱,可懷特還是有所感應的看見了他。
他麵部沒什麼表情,可卻注視了利歐好久,懸著的心像是歎了口氣,似乎在確認利歐過的還好便放心了。
周圍的蟲隨著比賽的開始,聲音逐漸高漲,然而利歐的心裏卻越發的冷了。
——我該拿什麼救懷特。
利歐低頭看著空無一物的雙手,渾身發寒到顫抖。
——他什麼都沒有。
一種想法無可遏製的悄然在他心底開始紮根。
——如果,如果他有權力,能夠握在手心中的權力,他就能救懷特了。
他的眼神中有什麼悄然在改變,攥住鐵網的手使勁到被勒出細痕,可他卻全然不在意。
血腥且充斥著原始野性的搏鬥開始了。這種戰鬥意味著參加的雌蟲隻能采用最原始的方式搏命。力氣、運氣、技巧,甚至於狠辣的攻擊都將成為他們生存下來的出路。
背後交談的聲音引起利歐的注意。
“聽說那個雌蟲是加百利閣下的?”
“是啊,聽說好像是剛產下一隻蟲崽吧。”
在聽到他們交談的內容,利歐才反應過來懷特不正常虛弱的原因。
產下蟲崽的懷特或許根本得不到很好的恢複,就被送到這裏了。
——懷孕?利歐隻是想了一下,就覺得起雞皮疙瘩。
他下意識的想道:他絕對不要懷孕!
交談聲還在繼續。
“聽說好像是因為他的蟲崽想把水拿給閣下,結果沒拿穩,不小心把水潵到了閣下身上。閣下直接就把他送到下麵了當樂子。”那隻蟲回憶道。
“哈,”其中一隻蟲忍不住譏諷的地說道:”看來閣下也沒有多寶貝這雌蟲,聽著就像是借口,我之前可是聽說有雄蟲想借來玩玩都沒同意呢。”
“嗐,就是玩膩了唄,”那蟲眼神中帶著調侃,“怎麼?你想要?”
“要是拿來玩玩也不錯啊。”
兩隻雄蟲接下來的的話利歐就當沒聽到了,不過就是那些令他惡心的葷話。
他呼吸一滯,狠狠地掐著自己,才讓自己冷靜下來,他不再多想,注意觀察著場內的懷特。
*
場內,懷特終於跟麵前的雌蟲拉開距離,他喘著粗氣,嘴邊已經隱隱滲血了。
眼前的不斷重影告訴他,自己要撐不住了,他看向場地的另一邊,一隻小小的蟲崽趴在欄杆上。
懷特比誰都清楚,他有蟲崽,有牽掛,他得活下去,可他終會堅持不住。他已經不知道打了多少場比賽了,就算這次不死,他下一場也必死無疑,他已經沒有多餘的力氣了。
可利歐來了,加百利不會放過他,一個想法充斥著懷特的腦海。
——他想用自己換自己蟲崽的自由。隻有他死了,他的蟲崽才好從這裏離開。
利歐順著懷特的視線望去,比他矮了一頭的蟲崽的臉上淚汪汪的,明明是非常血腥可怕的畫麵,他卻不肯移開視線。
嘴中還在帶著哭腔,小手捂著嘴巴,不敢大聲的喊著“雌父”。
懷特無力的咳出血,連笑都做不到了。他看著他的蟲崽,慢慢掙紮著站起身來,與對麵的雌蟲做最後的反擊。
利歐明顯注意到懷特的攻擊變慢了而且防禦的速度也不在狀態。
懷特開始一遍遍的倒下,起來,到完全放下所有的防護,以命換命的打法。
直到,他再也站起不來了。
懷特倒在了利歐的麵前,唇齒微張,流出來的就隻是血了。喉嚨中的血糊住了他的嗓子,讓他根本發不出聲音。
可利歐聽見了,他在說話。
——“利歐,你來了。”
眼淚終於控製不住的流下。利歐的臉藏在帽簷下,他點著頭,卻根本不敢看他。
生命弱小的可怕,有時能如初芽般蓬勃,也可如蜉蝣般弱小;可以變得迷之金貴,也可以一文不值。
兩三隻雌蟲看昏迷的懷特還有氣息,就架著他,直接就將他丟出了晝夜,棄在了後巷中。
夜靜靜的,世界卻在嘈雜。
看見那些雌蟲離開,利歐走到他麵前,他的衣服已經被血浸透的濕濕的。白色的襯衫被紅色染的不成什麼樣子。他脖頸處的傷口撕裂著,還在汩汩淌著血。
他倚靠著那些與黑夜融為一體的破爛,像是睡在了黑夜的搖籃中。
懷特的那雙眼睛沒了光亮,淚水卻早就流下來。利歐執拗的拽住了他脖頸的抑製器,手卻在顫抖:
“懷特,我幫你打開抑製器,你能好起來的。”
他擦開臉上的眼淚,話語帶著哽咽:“你跟我一起走,然後,然後咱們一起離開這裏。”
利歐冷靜下來,抑製器沒有鑰匙根本打不開,現在的他什麼都做不了。
“我,我去找閣下,你等等我懷特。”
轉身的一瞬間,懷特伸出手拽住他。
他虛弱的開口說道:“你找不到他的,從他把我丟在這裏,就沒有來看過我。”
懷特明白,他已經被拋棄了,被那個曾讓他奉獻了所有的雄蟲。
“懷特,為什麼不逃走呢,為什麼將自己的就這樣交給了一隻雄蟲手中呢?”
利歐幾乎是顫抖的說出這句話,他知道,自己的話有些天真。但他也知道,雌蟲永遠無法拒絕一位閣下,可為什麼呢?若是當真為了自由,他想,就算生命逝去,也想博得生前的最後一秒都是自由的。
懷特,他是有能力逃走的。
然後就聽見懷特的答案了,“咳,咳咳——,那是榮譽啊,我從小到大都一直以為的榮譽。”他宛若一聲喟歎。
他好像終於坐直了自己的脊背,望向天際,黃沙像是為他憐憫的露出那美麗的星空。
“蟲族血脈中天生的信仰,將雄蟲奉為最神聖的存在。”
“可現在我知道了,”他悲愴的笑了,“那種在原始衝動的支配下,會讓你無法否認自己的渴求。”
“你會知道的,利歐,那種從骨髓深處傳來的衝動。”
利歐沒把他的話當回事,他理所當然的覺得,他絕對不會對任何一隻雄蟲動心。
他們躺在一堆破爛之上,滿目星空之下。
懷特抬頭看著令人感到奢靡的星空,眼神中透露著向往。
他說:“利歐,帶上我的蟲崽去看看那片星空吧,我希望你能找到屬於自己的信仰,不是血脈,不是注定,隻屬於自己的信仰。”
“好。”利歐輕聲地回他。
不遠處,矮矮的一隻蟲崽躲在牆後,露著水汪汪亮晶晶的眼睛,想過來卻又不敢。直到利歐招了招手,他才挪動了腳步。
“他叫安諾。”懷特目光柔和的看著他。
“我的蟲崽。”他的眼神驕傲的仿佛要溢出水一樣。
安諾小心的挪動著腳步,好奇的看著利歐,但還是抱著懷特的手不肯鬆開。
利歐和小蟲崽一起陪伴了懷特生命的最後一刻,他絮絮叨叨對他的蟲崽囑咐了很多,直到再也說不動了,他沉睡了過去,安眠在了他最喜歡的星空之下。
利歐背著安諾狂奔於黑夜之下,抽泣聲時不時從後傳來,他能夠感受到身後的濕潤和他的悲傷。可他做不到安慰,因為他也在強忍著淚水。
“雌父…”安諾緊緊抱住他的肩膀,將臉埋在利歐的後背。安諾小小的身軀不斷顫抖,他能做到就隻是牢牢的托住他,給予他安全感。
——從今往後,你的安全感我來承包。
利歐心中暗自下定決心。
黑夜下,我們成為了對方唯一的依靠。
雖然人生是一團迷霧,但我們也會繼續往前走。
懷特,走好。
你從來都不是我人生的過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