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林亦柯出了趟門，買早飯的時候順便去學校那裏看了看那隻貓，發現貓窩裏它和另一個貓抱在一塊睡覺，它們的這個冬天應該不會很難熬。
    回來的時候，秦臻還在床上呼呼大睡。
    “秦臻，醒醒。”林亦柯俯身喊他。
    秦臻的頭基本都藏在被子裏，漏在外麵的隻有亂糟糟的頭發，沒回應。
    林亦柯伸手順了兩下蓬亂的頭發，輕笑：“哥，吃了早飯再睡吧？”
    林亦柯沒見過秦臻賴床的樣子，之前就算周末在酒店，不管那天上不上班，秦臻也都會按時起床，有著相當規律的作息。
    今天都快九點了，秦臻還沒動靜，看來這段時間是真的累到了。
    “哥，”林亦柯去拽他的被子，沒拽動，又拽了一下，“吃了早飯再睡啊……”
    不然胃又要不舒服了。
    秦臻被他吵得皺眉，在被子裏的聲音悶悶的，“不吃了。”
    秦臻很少有這種孩子氣的行為，林亦柯彎了彎嘴角，但是還是不同意：“不行。”
    把被子從秦臻頭上掀開了一個角，林亦柯伸手就打算把人拽起來。
    被子裏的人幾乎是哀嚎了一聲，憑著直覺去夠林亦柯的臉，眼皮子都沒掀就湊在他臉上啵啵啵親了幾口，嘴裏含含糊糊：“小柯，親愛的，寶貝兒……讓我再睡會兒，你自己去吃早飯好嗎，我真的好困……”
    說完也不管林亦柯同不同意，身子一沉又陷進溫暖的被窩一動不動。
    “……”林亦柯被他一套行雲流水的動作搞得懵圈，心裏卻像是被棉花糖填滿了似的。
    “沒有下次……”林亦柯心軟地嘟囔了一句。
    坐在床邊把秦臻放在被子外的手塞進被子裏，看著他露出來的因為室溫而有些泛紅的皮膚，沒忍住上手輕輕摩挲了兩下。
    又忽然想起昨夜那個可以說是下流的夢，也是顏色潮紅的皮膚，失神的眼睛流出像珍珠般珍貴的眼淚，還有帶著哭腔哽咽著喊他名字的聲音——
    不能再想了……
    林亦柯用指節敲了敲自己的額頭，夢裏的內容讓他發燥，耳廓連帶著後頸都燙了起來，最後心情複雜地深吸了一口氣，起身走出房間帶上臥室的門。
    秦臻一覺醒來神清氣爽，有種身體重新活過來的感覺，前段時間真的累慘了。
    打開手機發現已經十二點半了。
    他起身拉開窗簾，發現外麵是白茫茫的一片，昨天的雪下得很大，手機裏甚至彈出幾條本市因為雪天路滑發生的幾件交通事故的報道。
    “你醒了，”林亦柯推開房門看見秦臻站在窗邊，走到他旁邊，“外麵雪挺大的，今天還要出門嗎？”
    秦臻抓了把頭發，在考慮。
    其實想著今天帶林亦柯出門的，畢竟好久沒跟他見麵，總覺得出門約會正式一點。可是外麵雪大，開車也不安全。
    “不出去了，陪我在家裏歇歇。”他笑著伸手捏了捏林亦柯的臉，去衛生間洗漱。
    林亦柯本來已經備好菜了，準備做頓豐盛的，不過秦臻說自己沒什麼胃口。
    他一邊小聲埋怨說就是因為不吃早飯才這樣，一邊又利索地煮了兩碗麵。
    秦臻吃飽喝足，再次半躺在沙發裏，電視播的什麼他也沒在意，眼睛掃視著屋子，有點無聊。
    林亦柯收拾好碗筷也坐到沙發裏，眼神第三次飄到秦臻身上的時候被秦臻拽倒在了懷裏，他順手抱了回去。
    電視節目裏穿插著廣告，兩個人依偎在一起。
    秦臻伸手撓他下巴：“你平常自己在家都幹些什麼。”
    “……我也不知道。”回家就喜歡坐著發呆，每天按時健身，偶爾會出門遊泳，或者四處閑逛。
    秦臻側頭看他，“喜歡遊泳？”
    林亦柯點頭，從小就學了，但那時說不上喜歡，更多的是為了完成興趣班的任務。不過現在林亦柯發現，偶爾遊個幾圈下來，晚上睡眠會特別好。
    “有時間帶你回我家，泳池還挺大的。”
    “好。”林亦柯的鼻尖蹭著秦臻的側臉，狀似無意地把唇貼在他嘴角又迅速離開。
    好想親。
    小動作的隱藏手法十分拙劣，秦臻樂得不行，笑了兩聲後側頭纏上林亦柯的唇舌。
    秦臻是個一動嘴手也會變得不老實的人，為了防止事態變得難以控製，他及時後仰撤開了自己的頭。
    摩挲林亦柯的後頸安撫他明顯不滿足的情緒，“有你小時候照片嗎，我能看看嗎？”
    “……”林亦柯墨跡了一會兒抵不住秦臻的央求，從櫃子裏翻出幾本很厚的相簿。
    林亦柯從身側抱著秦臻，他盤腿坐著沒掙脫，感覺林亦柯現在都要成他身上的掛件了。
    毯子蓋住兩個人的腿，秦臻捧著相簿一頁一頁地看。
    林亦柯父母年輕時候都忙著晉升學業，有林亦柯的時候都不算年輕了，兩個人也很重視這個來之不易的孩子，照片很多，從嬰兒床到學步車，從幼兒園到高中入學，都記錄著他們的幸福。
    有幾張穿著裙子戴著假發的，秦臻笑他：“真的跟小女孩似的，這麼漂亮。”
    不是誇張，小時候身體沒發育，眼睛那麼大，戴著黑色假發穿著小連衣裙，怎麼看都覺得是個漂亮小姑娘。
    就算是現在，秦臻也時常覺得林亦柯那張臉漂亮得不像男人。
    林亦柯不想說話，垂頭把嘴唇貼在他後頸張嘴用牙齒磨了磨，覺得實在羞恥。
    “這是幾歲？”秦臻指著照片上把一個紅色塑料盆蓋在頭上，身上披著一塊小毯子，手裏拿著兩個衣架的男孩，神采奕奕得像個小戰士。
    “六七歲的時候吧……”林亦柯也記不太清，下巴擱在他的肩膀上，伸手把照片抽出來翻到背麵，上麵有他父母雋秀的筆跡，“六歲。”
    “你小時候挺皮啊。”秦臻笑出聲，相簿裏麵連林亦柯抱著桌子腿大哭的都有。
    “這個好像是我當時不願意去上學，被我媽揍了。”林亦柯覺得有點丟人，說得不太情願。
    秦臻翻著相簿，裏麵有很多他們一家三口的合照，但更多的還是林亦柯自己的照片。
    日常的生活照，參加各種比賽的，運動會的，還有站在領獎台上舉著獎杯的，父母見證孩子的成長，對他的愛滲透了這些相冊。
    秦臻自顧自地翻著，看著林亦柯長大的過程，心裏卻泛起無法言說的心疼。
    相簿翻了大半，秦臻才知道原來林亦柯以前拿過不少市級省級比賽的獎杯。
    指尖劃過市少年網球比賽冠軍的頒獎照片，上麵的少年林亦柯笑容張揚，秦臻眼睫顫了顫。
    他幾乎不會開口問林亦柯什麼，也是現在才發現他其實對這人也算不上了解。
    他不問，林亦柯也沒說過。
    估計是看秦臻喜歡看這些，林亦柯起身又去翻了翻櫃子，找出一個算是年代久遠的相機，摁了摁，沒電了。
    拿出儲存卡還得用電腦才能看，他嫌麻煩，索性給相機找了充電寶插上。
    “還有視頻呢。”秦臻從他手裏接過來。
    林亦柯其實這幾年都沒碰過這些相冊，他不敢翻開，也不敢看上麵父母再也不會的麵容，總覺一但看見，他自己就會崩潰。
    如果不是秦臻今天提起，跟著一塊重新回憶，他都不知道自己現在已經可以接受父母離開的現實了。
    視頻裏的林亦柯更鮮明了。背景嘈雜，但是可以被愉快的氛圍渲染，有他過生日時唱歌吹蠟燭的，也有第一次考了滿分拿回來炫耀的，還有他舉著球拍滿頭大汗卻笑得開懷的。
    也有由他自己掌鏡，仰拍父母的視角，畫麵有點混亂，一開始很多畫麵都是大人的腿，但父母都是很溫柔的人，對著鏡頭也不吝嗇誇獎，給予更多鼓勵，再後來這個視角的鏡頭越來越穩，出現的都是父母微笑的臉龐。
    秦臻說：“小時候這麼活潑。”大哭大笑，情緒擺在臉上，現在比起以前就相當內斂，甚至可以說是木訥。
    兩個人捧著這些回憶看了幾個小時。
    最後一段就是林亦柯剛上高中第一天回來，父母問他什麼感受的。
    “我感覺，我是個大人了。”視頻裏的林亦柯對著鏡頭笑得開懷，父母也在笑，說他確實是個小大人了，可以自己照顧自己了。
    一語成讖。
    秦臻看得唇角抿直，心髒仿佛被針紮了下，偏頭親了親林亦柯的眼睛，抬手去摸林亦柯的臉。
    小可憐。
    “我沒事，”林亦柯一手攬著他的腰，另一隻手覆上他的手親了兩下，知道他在想什麼，“還要接著看嗎？”
    秦臻搖搖頭，都看得差不多了，把相簿合起來，連帶著相機一塊放在邊幾上。
    “雪是不是停了？”秦臻用手肘碰了碰一旁的人，“去看看。”
    林亦柯走到陽台：“已經停了。”能看見樓下有物業的人在鏟雪。
    “下樓轉轉吧。”秦臻眼睛一亮，從沙發上爬起來，他想起剛才相冊裏有林亦柯和雪人的合照。
    秦臻過來的時候穿得是羊毛大衣，林亦柯給他找了件自己的羽絨服讓他穿著，圍巾也裹得嚴實，又翻翻找找拿出兩副手套。
    “我很久沒穿得這麼厚過了。”秦臻接過林亦柯遞過來的手套，戴在手上。
    出門就是車，下車就是有暖氣的房間，基本不會在冷空氣裏待多久，穿得也就沒那麼講究保暖。
    林亦柯不置可否：“外麵太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