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IP病房外站了兩個黑衣人，看見是秦臻來了連忙給門打開讓他進去。
    秦老爺子八十多歲，中風已經幾個多月了，此刻在床上瞪著渾濁的眼睛望著他，呼吸機的透明罩上一下一下地起水霧。
    屋子裏沒開燈，全靠窗戶透過來的月光。
    “老爺子沒睡呢，”秦臻扯了個凳子坐到旁邊，“別瞪了，瞪我也沒用，回回來見您你都這樣，都躺床了氣性還這麼大。”
    秦臻給自己剝了個橙子，抬頭看了眼還在死死盯著他的老爺子，“這您吃不了，我隻能自個吃吧。”
    橙子皮剝開，空氣中瞬間彌漫酸澀的氣息。
    “早就跟您說了，上了年紀就該退位回家享清福，你看看這下好了吧，外麵都要鬧翻天了，您自個也躺病床上了。”
    ＊
    這段時間秦臻真的是忙得腳不沾地，謝趙那兩公子幹得醜事已經聯係各大媒體給放出來了，網上處處口伐筆誅。
    繞是兩家找再多的人給再多的錢也壓不下去，因為秦臻和楚澤北也在背後施力。
    看不懂局麵站不清隊伍的蠢人，自己的公司還一堆破事想要沾乾毅的油水，乾毅集團從來都不需要這種廢物。
    楚澤北給秦嫀秦臻發消息問他這波的輿情操作如何，文字都透著得意洋洋。
    “你厲害。”
    “再添把火。”
    秦臻秦嫀兩個人各自回複，隻不過秦嫀覺得火還不夠旺。
    “Yes,madam！”
    那兩家忙著公關怕是早已一個頭兩個大了，私人醜聞，加上被曝出來的產品數據不安全，這些都是極其敏感和嚴重的事務，足以導致他們的公司聲譽大損。
    網友自發的抵製和客戶信任下滑，短短幾天已經流失了很多重要業務，市值也在持續下跌，已經達成合作的客戶也因為風險問題要求中斷合作，巨大的財務損失和市場份額下降，馬上就讓他們力不從心。
    有秦嫀他們在背後推波助瀾，謝趙兩人的那些事哪能那輕易被壓下去，涉及法律問題，那兩個混球肯定是要麵臨刑事指控和民事訴訟的。
    爆出數據安全問題，連帶著他們的公司也要法律責任的追究，和副董合作有什麼用，這種節骨眼上怎麼會給他提供融資，畢竟利益至上，他不會傻傻的去冒這個風險。
    這些都已經影響到整個乾毅集團了，部分投資者和公眾已經把這些事與整個集團聯係起來，集團的整體聲譽也受了損失。
    乾毅的股價已經因為市場情緒發生波動了，一邊是股東醜聞，一邊是乾毅掌權人病重到現在也沒出現，有的投資者已經因為對集團整體穩健性的擔憂而拋售股票了。
    事件關注度太高，股票的交易量大幅增加，價格波動也越來越劇烈。加上乾毅是上市公司，金融市場方麵對他們集團的監管也會更加嚴格。
    不過這些都在他們姐弟倆的意料之中。
    ＊
    “姓秦還真把自己當秦始皇了？還到處找旁門左道，不會指望自己能長生吧？”
    秦臻這張嘴一開口就停不下來，說的全是老爺子不愛聽的，但他也懶得管，隻顧自己說。
    “哎，爺爺，法治社會，崇尚科學，做那些幹什麼，年紀越大，怎麼胃口還越大了，也不怕撐著自己。”
    秦臻慢條斯理地吃完一整個橙子，去衛生間洗了個手，彎腰給老爺子壓了壓被子：“少操點心，您現在最重要的是養好身體。”
    秦臻撐著膝蓋起身，往門外走了兩步，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又停了腳步回頭看了一眼：“我姐是您一手帶大的您還不了解嗎，要麼是不想要的，想要的就沒有得不到的。”
    說完把門關上，隔絕了門外的光線，皮鞋踏在地上的聲音越來越遠，越來越小。
    秦老爺子躺在床上，好久才嗚咽了一聲，不知道想說些什麼，又忽然安靜下來，隻盯著天花板看。
    ＊
    兩個老總尋求破產保護的時候，秦嫀給秦臻打了個電話。
    謝趙兩個老總一邊出售公司資產，一邊跟債權人談判，尋求債務重組的協議，想要減輕公司負擔，延緩還款日期，或者什麼其他的方式調整債務結構。
    不過這些人或多或少都與秦嫀相識，也難講到底是真的考慮自身利益還是什麼，並沒有答應謝趙兩人的請求。
    現在他們唯一的辦法就是出售股份獲取資金。
    “謝總，你的這些股份因為貴公子和貴司的負麵新聞，在市場上根本賣不出高價，”秦臻坐在辦公桌的對麵，翹著二郎腿，指尖點著下巴，帶著笑跟對麵短短半月已經頭發花白的謝總開口，“你不如賣給我，我給你多出點錢，再幫您的兒子找最好的律師如何？”
    “別以為我不知道，我兒子現在這樣就是因為你們姐弟倆！”謝總惱怒，拍案而起。
    “謝總，這沒有證據的事你可不要亂說，”秦臻也不惱，挑了挑眉端起杯子喝了口咖啡，“再說了，秦嫀是秦嫀，我是我，不能一概而論的，我姐可壓根不會過來找你，並且給出這麼一個美麗的價格。”
    “……”謝總狐疑地看了他兩眼，還是沒坐下。
    當時秦臻被秦家老爺子送出國，秦嫀攔都沒攔，甚至都沒怎麼去國外看過他，秦臻回國之後也不見姐弟倆公開場合出過麵。
    更何況秦臻和秦嫀一樣有乾毅的股份，這些年自己在國外也有公司，難不成他們倆也要爭一爭？
    也是，這麼大的家業，同樣是秦家的孩子，秦臻真的舍得讓自己姐姐掌權嗎？如果真是這樣，他倒是樂得看狗咬狗一嘴毛的戲碼！謝總心裏暗嗤。
    秦臻掀了掀眼皮子看他，他知道這人心裏在想什麼，又開口：“怎麼樣謝總？”
    “……我要再考慮考慮。”謝總猶豫片刻坐在椅子上回他。
    “行吧，考慮考慮，”秦臻努努嘴，“趙總就比您爽快多了，我給他這個數，他直接簽了。”
    秦臻給他比了個手勢，謝總看清數額不說話了，這可比王登陽出得價高多了。
    “您也別指望王副董了，他現在也自身難保呢，更何況你們關係這麼要好，平時您和趙總給他鞍前馬後鞠躬盡瘁的，現在這一出事，他有出手幫你們嗎？不都惦記著你們那點股份去了。
    我就不一樣了，你們的股份對我來說可有可無，我就是看在您一直為我們乾毅耗了這麼多年血力，加上貴公子跟我算是從小一塊長大的情意，我才決定幫你們的。”
    秦臻說得有模有樣，還歎了口氣，似乎真的是在回望之前的日子。
    謝總心裏冷笑，說得好聽，不都一樣是惦記那股份，可是目前看來秦臻開得價最高，勉勉強強能幫公司一把，秦嫀到現在也沒什麼動靜，想必也是不稀得來找他們。
    王登陽……王登陽那個老東西！出了事跑得比誰都快！
    謝總氣得咬牙，秦臻也不著急，就等著他表態，他知道謝總沒什麼更好的辦法了，董事會那邊施加壓力，公司麵臨破產，心尖上的太子即將入獄，家裏的太太還哭天搶地的，他能有什麼辦法。
    秦嫀和他掌握好了力度，不然再逼一逼可能他倆就要跳樓了。
    “好，”謝總弓了背，又伸出兩個手指，“但我要再加這個數！”
    “行啊。”
    秦臻答應得太爽快，謝總有些驚訝地看他，還沒來得及高興，就聽見秦臻又笑著說：“那就把市區的那塊地皮給我——謝總知道是哪塊吧。”
    “你！”謝總氣得手抖，“你這是獅子大開口！”
    “怎麼會？”秦臻攤開手，“那塊地皮你都收了半年了還沒動工，難不成還想著現在動啊，不如賣給我啦。”語氣平淡的好像那不是一塊地皮，而是一塊普通的巧克力。
    沒破產的時候就沒能融到資動工，現在都破產了還想指望那塊地讓他東山再起，簡直癡人說夢，今天秦臻就算拿不到那塊地，也有的是辦法讓別人也拿不到。
    “好……我給。”
    “那今天就簽吧，”秦臻放下翹著的二郎腿，“合同我這邊已經擬好了，改個數字的事，借用一下您的打印機就行。”
    他給keira遞了個眼色，keira點點頭，把電腦推過去，上麵是合同的電子版。
    謝總心裏暗罵這小子是什麼都準備好就等他上鉤呢，卻也沒有別的法子。
    等到謝總的簽名和公章都齊全了之後，秦臻翻了翻把它給keira收好，起身決定和謝總告辭。
    “小秦總，給我兒子請律師的事……”謝總突然出聲，音量卻也沒了那會兒子的高亢，到底還是兒子重要啊。
    “放心吧謝總，我回去就讓助理把他們推給您，”秦臻笑了笑，又朝謝總伸出手：“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秦臻上車給秦嫀發了和OK的表情，表示已經妥當了。
    keira坐在前座猶豫地看他。
    “怎麼了？有事就說唄。”秦臻鬆了鬆領帶，這段時間真的忙得讓他快昏厥了，都好些天沒跟林亦柯見麵了，還有點怪想的。
    “真的要把律師推給他們嗎？”
    “推啊，幹嘛不推？又不是把精英團隊給他他就能贏官司的，”秦臻扯著唇笑起來，“再說了，我們又不是隻有那一個律師團。”秦家養的那麼多律師不是吃白飯的，挑幾個給他們就當讓這幾個律師賺外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