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秦臻帶著他下樓，按了電梯的樓層按鈕，“你有什麼不能吃和不愛吃的嗎？”
    “沒有，我都行。”林亦柯搖頭。
    說都行的人最難搞。秦臻暗自腹誹。
    ＊
    外麵的雨總算停了，開車也暢快不少，到了那家餐館門口秦臻讓林亦柯先下車，他去找個停車位把車停了。
    林亦柯抬頭看餐館的名字，這家店挺出名的——出了名的難預定，做得是普通的家常菜式，不過好像因為味道極好很受追捧，很多人願意免費宣傳，久而久之，人滿為患。
    秦臻訂了個包間，菜上齊之後動筷，秦臻嚐了兩口笑說好吃是好吃，但有點名不副實，下次不能帶你來了。
    對麵的人心緒漂浮，腦袋裏全是“下次”。
    秦臻問他怎麼選了法學專業，a大的王牌專業應該是計算機啊。
    話音剛落，秦臻心裏暗歎自己好像那個大家長，問他這些幹什麼，沒話找話，轉念一想其實也沒什麼問題，自己上大學的時候林亦柯估計才剛讀完小學，擱他眼裏可不就是小朋友。
    “……”林亦柯停了筷子，臉上有點不自然，“小時候相當法官。”
    他側頭，看秦臻挑眉無聲詢問，又補了兩句：“小時候看電視，審判長坐在審判席拿法槌，感覺很帥……”
    “這樣……”秦臻彎了彎眉眼。
    “後麵上了中學才知道當法官要考公務員。”
    秦臻笑得揶揄：“不想當公務員？那你怎麼最終還是報了這個專業。”
    “沒有其他喜歡的了。”
    父母是商科學院的教授，一開始他還想著要不要法學輔修經濟學，後麵了解之後發現太累了，他還想一天多睡幾個小時。
    大一暑假的時候他還在一家律所裏實習了兩個多月，剛入職的時候興致高昂，沒多久就能明顯感覺到生命在流失。
    說到這些他也挺焦慮，完全不知道之後該幹什麼，本科畢業讀研，讀研之後呢，是接著讀博還是找工作，一點也沒想明白。
    秦臻能感受他明顯的情緒變化，怔愣兩秒，臉上笑意更濃：“你還這麼年輕，選擇很多的，不用想太遠。”
    秦臻總是能輕而易舉地帶過話題，跟他聊了些自己當時在a大上學時的趣事，真話裏麵摻了些誇張，假話裏麵又添了點真心。
    “這麼說起來，我也算是你學長了。”秦臻一看林亦柯那明亮的眼睛就有點想笑。
    說什麼都信，好騙得很。
    林亦柯“唔”了一聲，耳根子有點紅，也到底還是沒喊出那聲學長，轉移話題地問他為什麼會在a大上學。
    秦臻知道他心裏是怎麼想的，畢竟感覺上a大不太符合他們這種人的調性。
    其實像他們秦家楚家或者在a市的其他富家子弟大多都是因為成績勉強夠到這個學校的分數線或者是自家的產業在這，方便進公司學習才會進這個學校讀書，大部分都在專業頂尖的大學，或者直接被送出國。
    比如秦嫀和楚澤北是在鄰市的頂尖財經大學讀完的大學，楚澤秋則是因為成績剛過她讀的那個專業的分數線沒幾分才會來這，但他們都有一個目標，就是為了更快進入公司接手工作。
    秦臻是個例外，高考成績其實很不錯，報誌願的時候說好了填和楚澤北一個學校，結果錄取通知書出來後楚澤北才知道自己被耍了。說好的一起發奮圖強，結果半路秦臻把楚澤北拋棄了。
    麵對楚澤北的指控，秦臻毫不臉紅地說他有秦嫀，用不著發奮圖強，混吃等死就行了。
    秦家老爺子對此也並沒有表示什麼態度，這事也就板上釘釘了。
    結束後秦臻把他送回了學校，跟他說換下來的衣服改天給他送過來，不行的話他去秦臻那拿就行，還調笑似的連帶著把房門密碼跟他說了。
    林亦柯後頸飄了點紅，說了句謝謝，跟他道別讓他開車注意安全。
    秦臻看著後視鏡裏越來越模糊的小人勾起唇角，他是真樂意逗這麼個小朋友。
    這種時候男人的劣根性簡直顯得淋漓盡致，年輕單純，長得還很漂亮，一些小表情小動作都能讓他看得心裏發癢。
    尋歡作樂本是平常，但是林亦柯又跟其他人有點不一樣。
    雖說是主動送上門的，但對他有種說不上來的信任和依賴，這種下意識的行為無疑討好到了自己，所以他願意花時間一點點撒著餌料，當個有耐心的捕獵者。
    ＊
    林亦柯的生活還如往常一樣，遇上比賽和論文時間撞在一起時依舊一天睡不了幾個小時的覺，大部分時間也依舊是乏味且死板的。
    唯一的變化就是重新出現在他世界裏的秦臻。
    秦臻似乎總能成功判斷到他的休息日，次次都能順利地把他約出去，舉止親近但從不越界，林亦柯覺得自己交到了非常好的朋友。
    十一月中旬的一個周末，有一場私人舉辦的馬術障礙賽，在距離a市中心六十公裏外的郊區。
    秦臻當然不會放過這個可以約人出來的機會。
    工作人員帶著他們去觀眾席，場地周圍有精心設計的花壇，天氣很好，天空湛藍如洗，陽光也足夠溫暖，給整個賽事場景增色不少。
    因為事先秦臻已經說過是熟人局，沒有著裝要求，所以林亦柯鬆了口氣，他差點就要為穿著苦惱。
    他們的位置很好，身前的桌麵上點心飲品都有，這些都看得出來秦臻的身份還是和其他人不一樣的。
    秦臻坐在他旁邊跟他簡單說了一下比賽規則，看見林亦柯閃閃發亮的眼睛笑了笑：“這麼喜歡。”
    林亦柯點頭，是真的很好奇，他還是頭一次現場看馬術比賽。
    過了會兒有位穿著職業服裝的女生走過來，是秦臻的另一個助理kayla，站在秦臻身邊，附身和他說了兩句話。
    “好。”秦臻點頭，又轉身湊近林亦柯，“我過去和朋友打個招呼，你先坐一會兒，有事給我打電話。”
    距離太近，熱氣撲到他耳朵和側臉上，林亦柯睫毛顫了顫，嗯了兩聲。
    眼看秦臻和kayla的背影已經消失在拐角，林亦柯才回頭又把視線落在場地上。
    那邊場地上的訓教區域已經有馬匹和騎手在熱身了，馬匹身上的鍍金馬具在太陽底下閃爍著金屬光澤，很亮眼，毛發整齊閃亮，像一群蓄勢待發的騎士。
    林亦柯低頭看時間，秦臻已經離開二十多分鍾了。
    一隻手伸到他眼前。
    “你好。”是個麵容儒雅的中年男人，“我是宇鋒科技的楊曳。”
    林亦柯隻覺得不回握是不是沒禮貌，他站起身短暫交握了一下，“你好。”
    “先生看著麵生，不知在哪高就？”
    因為是熟人局，所以這裏麵的觀眾大多都相識，而他今天來的目的，也是因為聽說秦家的公子會來。
    不過他看來看去，也沒在這些觀眾席裏看見秦臻的身影，而那個說得上是最好的位置上，甚至坐了個眼生的年輕人。
    穿著並不亮眼，不過來這裏的人非富即貴，他還沒打算瞧不起誰，畢竟和一個人打好交道很難，得罪一個人卻可以在不知不覺中發生。
    “我不是，我和別人一塊來的。”
    “能冒昧問一下和哪位朋友一塊的嗎？”楊曳隻覺得自己猜得八九不離十，這人八成是秦臻的朋友，再不然也和秦臻關係匪淺。
    “我能不說嗎？”林亦柯皺眉，實在不想多說。
    “啊？”
    楊曳也沒想到對方會這麼回答，要麼拒絕回答要麼就說是誰，怎麼還有人能再把問題拋給他的。
    “當然……”那他還能怎麼說，不過他也不會輕易放棄，開口再準備問點什麼的時候，就看眼前的年輕人往後退了兩步。
    林亦柯的手機響了起來，他低頭看了一眼，說：“失陪了。”
    林亦柯也沒管那人什麼表情就轉身走遠了，把屏幕上的鬧鍾劃掉。
    一步三個台階，準備跟著指引去趟衛生間。
    心裏又開始有點後悔剛才的行為，不知道對方會不會生氣，也不知道對方認不認識秦臻，如果認識的話，他的行為會不會給秦臻帶來什麼困擾，比如不和他合作了？
    手腕突然被攥住，他正準備下意識甩開，就看見秦臻的臉。
    “怎麼了？喊了你兩聲都沒聽見。”秦臻身邊的kayla手裏還拿著幾份文件夾。
    “沒，沒什麼。”秦臻應該是在忙工作吧。
    “……”秦臻鬆開握著他的手，讓kayla先去忙。
    林亦柯看著kayla的背影，“keira今天不怎麼不在？”
    “她也需要休息時間，”秦臻挑眉，“你更喜歡keira？”
    “當然不是。”林亦柯猛地搖頭，隻是平時見到keira的次數更多。
    秦臻沒有糾結這個問題，隻是問他剛才準備去哪，看起來臉色不太好。
    猶豫片刻，林亦柯選擇全盤托出，並且附上了自己的擔憂，“不會有什麼事吧？”
    “能有什麼事？他嚇到你他才應該擔心。”秦臻笑了兩聲，讓他先去洗手間，自己在這等他。
    秦臻站在原地擰眉歎了口氣，自己倒是忘記考慮這種情況了，一直這麼下去，找林亦柯的人估計不會少。
    幸好今天的賽事是禁止攝影的，林亦柯的照片最起碼不會傳出去。
    回去時比賽已經準備開始，秦臻裝作沒看見那些視線，帶著人坐回了位置，側身安慰了一下，讓林亦柯別緊張，也別在意。
    熱鬧氣氛逐漸升溫，笑聲和談話聲在空氣中交織，比賽正式開始的時候場地內的氣氛瞬間達到**，歡呼聲、馬蹄聲和激烈的音樂融為一體。
    馬匹在場地上躍起，腳步輕盈有力，騎手有技巧地控製著韁繩，陽光透過馬匹省上的鬢毛，熠熠生輝。
    秦臻坐在他旁邊支著下巴勾唇看他，自然不會錯過他眼底閃爍著的驚歎和興奮。
    幸虧隻是個小插曲，沒讓林亦柯心情變差。
    秦臻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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