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項目測試給的五百枚加上安老師給的五百枚湊夠還缺的一千枚蟲幣。
    三千枚蟲幣都交給林箋了。
    能回來最好，回不來至少沒浪費蟲幣。
    舷窗外遙遠的星組成大片瑰麗的星雲，在幾千萬億光年之外誕育新的宇宙。
    宿夙目不轉睛看著移動的一團又一團星雲，白色的、紅色的、褐色的……手掌激動得發熱，它貼上舷窗靜靜看著所有的星空。
    “原來你在這啊!”蘭恩很熱情地打招呼，自來熟得像他們已經認識許久似地。
    宿夙一動不動。
    蘭恩輕嘖一聲走到它身旁。
    星光穿過舷窗映在宿夙灰色的眸中，從蘭恩的角度看去隻見一邊側臉，它麵無表情的時候和從前參觀的曆史遺跡很有共通性，古老的神像慈悲地俯垂人世，渺小的靈魂都被震顫。
    “啊，蘭恩先生。”宿夙終於注意到蘭恩，半分懊惱半分欣喜手忙腳亂地解釋。“我剛剛看入迷了。”
    “這還是我第一次看到真實的星空呢。”它滿臉熱愛，語氣帶著不自覺的推崇。“還得感謝您和蘭諾先生。”
    然後自以為小心的試探:“您要和我一起看星雲嗎？”
    “當然……”蘭恩凝視宿夙臉上露出的期盼，拒絕的話壓在舌尖緩緩吐出。“……不了。”
    它略失望地垂下頭，淺灰的頭發顏色更顯黯淡，明顯新換的最好的衣服發白且粗糙。
    “不過，”蘭恩微笑，發散自己的精神力觸角。“我們可以共進晚餐後再來看星雲。”
    它像沒意識到自己被眼前這個溫柔可親的雄蟲的精神力纏繞著。
    低等級的雄蟲感知不到高等級雄蟲的精神力很正常，蘭恩滿意地把精神力鋪滿宿夙周圍。
    被拒絕理由說出，冒昧的邀請也得到同意，它重展羞澀笑顏，繼而恍然大悟:“原來已經到晚餐時間了嗎？”
    “還好蘭恩先生您來找我了。”它後怕道。“不然得耽誤多少事，錯過晚餐時間還會餓肚子。”
    蘭恩沒提醒它星艦是私有物，而餐廳一整天都精心準備著餐點為主人服務。
    無傷大雅的小巧思並不是欺騙，不對嗎？
    宿夙落後蘭恩兩步前往餐廳。
    餐廳在第二層，能觀賞宇宙景色的舷窗在第三層右側。
    宿夙避開那些快沾到它身上的精神力絲線，特意落後兩步，恰好在一個能看到蘭恩又離他不遠的位置。
    兩秒後，蘭恩停住，半側身歪頭，俏皮又正式：“你願意和我一起走嗎？”
    它受寵若驚地走到蘭恩身旁，微覷他臉上的神色。
    蘭恩回它一個完美的笑，直到看到它臉紅才轉頭。
    宿夙沒吃多少。
    餐廳裏的食物貫徹盤大量少味不好、擺盤精致的原則。
    再加上一隻一直在它麵前搔首弄姿的雄蟲……
    它實在懷疑蘭恩是有雌雄性別認知障礙嗎？一隻**雄蟲對另一隻F級雄蟲大獻殷勤，而它還得裝各種驚喜和感動，兼帶躲避蘭恩好多沒控製好“正在實行精神捕獲”的精神絲線。
    ——安老師出借的資料裏說過這一行為是對感興趣的對象進行捕獲，能安撫雌蟲。大庭廣眾之下用精神絲線包裹雌蟲是向其他蟲表示這個雌蟲是雄蟲的所有物，且能向雌蟲表示自己樂意接觸的重視。當然，還能提高雌蟲對雄蟲的依賴度。
    可沒見過對雄蟲用這招的，低等雄蟲對高等雄蟲的精神絲線感知確實不明顯，沒在精神絲線上附帶威懾的話低等雄蟲也不會有任何不適，也不會提高依賴值……所以，蘭恩就這樣浪費精神力幹看似性騷擾實則毫無意義的事。
    可能是高等雄蟲努力鍛煉精神力的生活吧。宿夙舉杯飲盡傳說中的果汁，看著因精神力透支臉色蒼白的蘭恩露出很裝的擔憂神情。
    感覺可以靠賣慘得到蘭恩的多次讚助，哎，誰讓它現在身無分文呢。
    沒錢的雄蟲需要自己努力。
    蘭恩注意到它的擔心，放下餐具繼續露出完美笑容。
    臉都不會笑僵的嘛，宿夙被那個嘴角弧度都沒變的笑又惡心一下。
    精神絲線已經變得雜亂脆弱。
    終於快暈了啊。
    白色蕾絲桌布上精心擺放的素雅花瓶和其內兩支紅玫瑰被碰倒，保持花朵嬌豔的營養液順著花枝一滴一滴揉進紅色花瓣中，又支撐不住墜到桌布上畫成一攤一攤的花紋。
    纏成幾團的精神絲線徹底消失。
    “蘭恩先生，您還好嗎？”宿夙著急起身來到突然趴伏在餐桌上的蘭恩靠椅旁，搖晃他兩分鍾而蘭恩毫無反應時跑出私人隔間找工作人員。
    幾分鍾後訓練有素的工作人員帶走暈倒的蘭恩，宿夙跟著走了一路然後被攔到治療室外。
    得知消息趕來的蘭諾在治療室外冷漠質問宿夙。
    “我弟弟才見你一麵就受傷了，難道不是你的問題嗎？”
    宿夙頭垂下，嗓音哽咽地道歉：“……對……不起……蘭諾先生。”
    “要是我弟弟出什麼事……”蘭諾狠話還沒放完宿夙就掩麵跑了，隱隱約約還能聽到嗚嗚哭聲。
    它又回到第三層，一邊欣賞星空一邊練習哭泣。
    擠了半天眼淚，結果一滴都沒出來。
    最後隻能用冷水代替。
    眼圈都是揉紅的。
    蘭恩沒欣賞到宿夙代替方案的成果，他成功暈了三天。
    宿夙在蘭恩暈的第二天就去找了治療師。
    “醫生，蘭恩先生今天還沒醒不會有什麼大問題吧？”它坐在診療室小聲嗚咽。
    最好有大問題，能暈到主星港口就最好了。
    “當然沒有。”治療師無情打破它的幻想。
    它繼續追問：“那為什麼蘭恩先生還不醒呢？”
    治療師正打算拒絕透露雇主**：“我不……”
    宿夙淚意朦朧苦澀一笑，像一朵蒼白的花正在凋零，可憐可愛。
    治療師突然心髒劇烈跳動，他瞬間對眼前哭得可憐的雄蟲產生保護欲，無論它想問什麼他都能告訴它。
    “蘭諾先生堅持蘭恩先生不能進入治療艙治療，所以隻能緩慢恢複。”治療師一改先前的冷淡，還安慰它。“蘭恩先生的身體素質很好，大概明天就能醒來。”
    宿夙知道自己想要的消息後禮貌告別治療師並央求他保密：“蘭恩先生是因為我才受傷暈倒的，我不想他知道我為他如此擔心。”
    “當然。”治療師很是同情。
    因為一隻雄蟲過度釋放精神力暈倒反而來怪罪另一隻什麼都不知道、看起來也很弱的雄蟲，還把暈倒原因推到那隻可憐的雄蟲身上……
    不告訴就不容易被懷疑，告訴了也不會怎樣還能賺一波。
    治療師忍住自己想跟隨宿夙離開的**，幾秒後情緒就像抽離了一塊似地後知後覺自己剛才的鬼迷心竅。
    作為B級雄蟲，他不應該會對同類低等雄蟲產生憐愛吧，而且以雄蟲眼光看宿夙也沒有很漂亮啊。
    該不會真撞鬼了吧。
    聽說這星艦上死過很多蟲。
    上星艦第三天。
    宿夙照常卡著有蟲看望蘭恩的時間點去治療室門外表演“含淚”和“望眼欲穿”，被各種眼神和話語埋怨一頓後“搖搖欲墜”跑掉，它都忍不住感歎自己敬業，蘭恩應該會從某個嘴碎的雄蟲那裏知道它對他的愧疚，要是蘭恩再自信點肯定會覺得它已經對他“情根深種”。
    宇宙航行有個缺點，就是旅客分不清白天和黑夜，容易失眠或者晝夜顛倒。
    宿夙因為“熬夜”欣賞星空——它還偷偷準備了便攜椅子和零食帶去第三層舷窗過了很爽的三天，灰發淩亂、眼下掛上顏色對比強烈的黑眼圈，一副頹廢的樣子，反正和蘭恩關係好的大部分工作人員不經意看到它這樣都可憐地塞了點高級營養液給它，還大多是水果味的！
    不知道蘭恩有沒有把精神力提高，但它賺了。
    每種口味嚐試一支的情況下它還剩下兩支，加起來一大盒了。
    轉賣都能賣三千蟲幣。
    要知道高級營養液屬於某些企業或工作崗位和雌蟲軍隊特供，薩拉星的有錢人沒點關係都買不到。
    而且這和一蟲幣一支隻能管飽的營養液不同，和餐廳順的新奇零食也不同，這些高級營養液大部分含量是可吸收的能量，能增強身體素質的那種能量。
    在治療師麵前賣慘得到的消息讓宿夙現在隻能帶走椅子和零食告別第三層觀賞聖地回到自己的房間。
    雖然不確定自己“笑容的魔力”會在蘭恩身上持續多久，但治療師第二天就正常了啊。
    難道是因為蘭恩是第一個被迷惑的而且還和它互笑好幾次，所以直到上星艦還沒有恢複正常嗎?
    不，應該不是笑容的問題。
    它以前拿到“幹活”錢的時候也笑過好多次，當時也沒見被這麼照顧啊；仔細算一下蘭諾也見過它的笑，怎麼蘭諾沒被迷惑。
    所以還是蘭恩身上有問題吧。
    不能進治療艙。
    找個機會讓蘭恩必須進一次就知道了。
    晚上。
    蘭恩就衣冠楚楚地來邀請宿夙去欣賞星河——從邊陲星回到主星必經地的壯觀景色。
    正經得像因為放出精神絲線透支精神力的蟲不是他一樣。
    宿夙首先表演垂淚——經過練習它已經能控製淚腺，其次加點哽咽的嗓音，接著換個愧疚不安又慶幸的眼神。
    “蘭恩先生……”它嘴唇顫抖，淚水和哽咽的嗓音一起流淌出，詞語混亂不成句但很有感情。“太好了，您還……您現在已經好了嗎?不是……”
    “太好了，太好了。”
    “您要不要……”宿夙呼吸急促，手也一直在抖。
    “好了，好了。”蘭恩神色溫柔抱住眼前這隻濕淋淋的可憐的蟲子。
    冰涼的淚水滾進他的衣襟，淩亂的灰發依戀地靠著他，再也離不開他。
    它情緒起伏最終趨於平靜，害羞似地回想自己剛才幹了什麼一動都不敢動。
    “你願意和我一起去看星河嗎？”蘭恩伸出手握住它的手。
    它露出那張哭紅眼的臉，寡淡灰白，沉默消瘦。
    “當然，樂意至極。”它回握。
    蘭恩沒再放出精神觸角，畢竟宿夙現在已經是他的囊中之物了。
    他會擁有一隻最合心意的寵物。
    兩蟲站在第三層往外看。
    白色的星河瀑布橫掛在宇宙天幕中，光芒閃爍形似流淌，盡頭是黑色的空洞，平衡、美麗、震撼。
    黑洞吞噬消逝的星河，而不滅的星河永遠流淌。
    正如無數宇宙湮滅，而又誕生新的宇宙。
    星空就是這樣永恒地存在啊。

    作者閑話：

    盡量日更（orz）
    攻得後麵才出場，蘭恩純炮灰（應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