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裴懷燁不過是本宮豢養的一個孌童。”
    裴懷燁頭疼欲裂，耳邊是蕭佑煊輕佻的話。
    這是、夢魘嘛……
    “母後不必這樣大費周章，這不？我已經玩兒膩了就把他給踹了。”偏廳榻上蕭佑煊把玩著手裏的油核桃，一臉無所謂。
    “等秋闈的祭祀大典舉行完他出兵離開，皇兒定會娶晴兒為太子妃的。”
    裴懷燁費力睜開眼睛，入目是床紗前蕭佑煊若隱若現的身姿，床邊墨簾青紗是梨闕閣的裝潢，他還嗅到了安神香的氣味。
    而自己的手裏握著的、是……刀！
    溫熱的血溢出指縫，捅在腰間的傷口被蕭佑煊披散的頭發遮住，粘稠的血液沾滿發梢，傷口還不斷有血汩汩湧出。
    裴懷燁被嚇得猛的鬆開了握著刀柄的手，受刺激的蕭佑煊忍不住悶哼一聲。
    “燁兒，別亂動。”蕭佑煊忍著疼痛，溫和低語。
    明鏡般清澈的眸子淌進一曲渾水。
    “很疼的……”他聲音微顫。
    這！怎麼回事？！自己不是和那個穿越者同歸於盡了嗎，而蕭佑煊也已被“自己”逼的服毒自盡了啊……
    “父皇已經下了旨，讓他跟燕家統領一齊派鎮邊疆。況且，那北寒本就是先皇劃給他裴家的駐地。”
    他說什麼？！娶傅晴，皇帝將自己派鎮邊疆……這是難道是？！裴鋒與蚩丹謀劃上演一出之後，邊關大捷進宮領賞的那一年秋末。
    也就是他被裴鋒奪舍的第一年後！
    當時裴鋒以駐軍防布圖為交換與蚩族首領達成協議，使得曆朝在此次戰爭中大敗，損失了六座城池，而這六座城池也是大寅朝動亂的開始。
    裴鋒藏於蚩丹的這一萬精銳為日後的種種埋下了禍根。
    而現在他正在經曆的這一幕是裴鋒他自導自演的一手苦肉計，先是以城北那塊貪汙地皮為要挾讓禁軍首領李孟裘在戰報上寫他是如何為國奮戰、身負重傷的。
    再利用蕭佑煊對自己的感情，他算到蕭佑煊無論如何都一定會把自己救出來，到時候他便可以全身而退了。
    但聽到蕭佑煊和太後說要把自己發派北寒時，他抬手就是一刀捅腰，直接讓蕭佑煊之後的一個月下不來床，而他的雙腿也是因此徹底殘廢。
    “這就對了，傅晴這孩子是我看著長大的，她執掌鳳印，必然母儀天下。”說罷，太後拍拍蕭佑煊的肩膀，“煊兒真是長大了，哀家甚是欣慰啊。”
    “這是今年新供奉的燕窩，你一會吃了補身體。秋闈裏一定不能落下風與那個蕭寧旭。”
    “謝母後，兒臣定當謹記於心。”
    “那我就放心了。哀家也乏了，太子沒別的事那哀家就先回去了。”太後被貼身姑姑扶著離開。
    “恭送母後。”蕭佑煊微弓身子並沒有起身相送，垂下的眼睛裏流露出不一般的銳利狠毒，而嘴角卻是一抹苦澀的笑。
    完了、這下真的完了……他與裴懷燁這次是真的到頭了。
    “蕭佑煊！”裴懷燁心裏急，猛得起身火急火燎地抽起身上的床褥墊在蕭佑煊被血浸透的身後，“煊哥……我、我去找太醫！”
    “不行。”蕭佑煊雖是詫異但還是在第一時間抓住了裴懷燁的手腕。
    不能讓別人知道裴懷燁刺傷了他。
    “不、不行……那我去找盧建！”裴懷燁心急如焚，關鍵時候他隻能把希望寄托在那個人如其名的嘴賤神醫身上。
    “蟬影！”
    他知道他的暗衛們一直都在他身邊，上輩子那些年，裴鋒不知道暗衛的存在也從來沒有啟用過他們。
    “在！”屋簷上守候著裴懷燁的暗衛蹦了出來。
    “去！去找盧建，人命關天！”
    “屬下遵命！”左影領命後就沒影了。
    “蕭佑煊……”裴懷燁撲通一聲，跪在蕭佑煊腳邊，聲音像是梗在了喉嚨裏，酸澀又難聽：“煊…煊哥……我來晚了，你一定要撐住啊！！！”
    “懷燁……”蕭佑煊聲線暗啞，“不是你聽到的那樣的。”
    “我知道…我都知道！哥你別說話了，”裴懷燁早已泣不成聲，“盧建他一定會救你的！”
    沒一會兒盧建就背著藥箱快步走了進來，看著眼前的一幕說道：“我靠！你們倆又在搞什麼相愛相殺的戲碼？！”
    “別廢話了，快救人！”
    兩人一番忙活，裴懷燁在前後端出去兩三盆血水，盧建給蕭佑煊上藥包紮，將人扶著睡下。
    一切處理好後。
    “刀口不深，陛下已無大礙就是血流了太多。”
    “那怎麼辦啊，他的腿不會有事吧？！”裴懷燁著急開口打斷了盧建的話。
    “嘖……你急什麼急啊。”他死了你不是正好謀權篡位。盧建是裴懷燁的門客，自認為對他還算了解。
    世人皆知，開國皇帝蕭烈登基後大封異姓王忠臣，而首當其衝的就是鎮國大將軍裴寧戎被冊封地界北寒華陽。
    裴寧戎死後其長子裴懷燁接管其父親的職務，年少英雄，坐鎮一方，護百姓安寧。少帝蕭佑煊在登基那年，便冊封其為華陽王。
    裴懷燁眼神投來一道淩厲的寒光。
    “咳咳，腿沒事，就是貧血，補補就好，這皇宮裏滋補氣血的寶貝多的是，還用著你這個華陽王操心了。”盧建尷尬笑笑，“開個玩笑嘛。”
    “我還有事，不用送！”溜了溜了。
    “奇怪，怎麼會有孕脈……”跨出門檻沒幾步，盧建小聲嘟囔，“看來昨夜還是沒歇好，都糊塗了。”
    但這細小的聲音還是鑽進來裴懷燁的耳朵，頓時一雙赤眸變得愈加陰冷。
    蕭璟……他、真的是自己的兒子。
    是那個藥、起作用了。
    當時他為了把蕭佑煊留在自己身邊，逼他吃下了西域奇藥。
    裴懷燁狼狽地跌跪在床邊，他小心**著蕭佑煊的臉頰，似乎聽到了蕭佑煊那微弱的呼吸聲，伴隨著破碎脈搏的跳動，一下一下的牽扯著自己。
    “蕭佑煊、蕭佑煊……”裴懷燁嘴裏一遍遍念叨著眼淚一顆顆滑落，他定要把握住這次還魂的機會，彌補一切。
    他要護他一世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