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一章飛雪見紅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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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
地麵冰裂,馬兒倒退幾步,踉蹌的腳步被地麵裂起的冰碎,劃傷蹄腕。
細微之處,幾縷血霧夾雜著細小的碎冰,鋒利如尖刀,劃傷馬蹄。
馬兒疼得驚呼,蹄腕受傷,紛紛重力不穩跪摔下來——
幸好宮冥一行早有準備,紛紛跳馬下來,不費吹灰之力。
“恩公,小心。”青蘿順勢扶了一把唐彩柔,這幾個練武之人,她是沒在擔心的。
“好一個南冥教主,竟然懸崖都摔不死你!”
一個細碎的聲音傳來,為首一行,從樹林裏跳出十幾個蒙麵人。
為首鬥笠素緞三女子,站在人前,多半便是領頭。
“雪霧門說笑了,我南冥第一教主,又怎麼會輕易墜崖,不過是玩了一招金蟬脫殼罷了。”
“嗬嗬,好一個金蟬脫殼,”為首鬥笠人冷聲道,“虧得天下武林都被蒙騙,又幸好,我們在此相遇。”
青蘿和幽蘿聽在心間,不免暗暗為南冥宮主的沉著睿智所折服。
好一個,金蟬脫殼,瞞天過海。南冥教主是真墜崖,而宮冥姽嫿,輕輕鬆鬆幾句話,便帶過了這個墜崖真相,掩蓋自身已身負重傷事實。
敵方十幾位門派高手,我方,隻有兩高階侍女侍衛。
若是宮主平素,定然不會把這些人放在眼裏。
可此時,宮主已身負重傷,又身中蠱毒,無法再運氣禦敵。
能夠真正作戰的,就隻有她們兩個。兩個,對十幾個門派高手,還要保護兩不能武之人。
著實……有點費力,敵我懸殊差距。
可南冥宮主到底是宮冥姽嫿,輕輕鬆鬆,沒有綻露一絲破綻——
她越是今日不能動武,越發氣勢沉穩,讓人不戰想退。
雪霧門雪蓮殷眯眼,仔細打量站在眼前的南冥宮主,試圖去窺探她身上一絲一毫的損傷。
要說——這天下第一邪教南冥教主宮冥姽嫿,真是厲害!從那麼高的絕幽冥崖上墜落,竟然……毫發無傷?
還氣定神閑,站在她麵前!
要說這宮冥姽嫿功力,究竟上升到了何種地步——
才那麼,安然無恙的,站在她身前?
宮冥姽嫿靜靜迎上她那疑惑的目光,坦坦蕩蕩,神情自若。
雪蓮殷的心中,不免打起一絲退堂鼓。
越是,見她毫發無傷,越是,見她整閑以暇。
內心,對南冥宮的懼怕,就又多了一份。
都說,女魔頭的血影殺,世人懼怕。
如今見她墜崖後都還毫發無傷站在自己麵前,安然無恙。
心中的困惑,不禁更甚;同樣,懼怕,也更甚。
可是那麼多弟子,還在看著。自己若是在女魔頭麵前丟了正義,回去,如何向師傅交差。
將來這掌門之位,自己如何繼承?
“哼,南宮冥,你別以為自己有多聰明,自己打不過,就想墜崖裝逃跑!”
這個時候,她雖不敢輕易動武,但還是要耍耍嘴皮子,才能不彰顯內心的膽怯。
“嗬,逃跑?”宮冥姽嫿淡笑道,“我不過是不想陪一群無聊人,玩遊戲罷了。”
“哼,你都假裝跳崖了,還不承認了?”雪蓮殷故作反駁,內心更是膽怯。
“那我……可有損傷?”南冥宮主好笑道。
“你——”雪蓮殷氣急,天下怎麼能有這麼能說的人,幾句話,辯駁到她啞口無言。
一氣之下,本來的習慣,她就不自覺拔刀相向,指著宮冥姽嫿——
可怎麼辦啊……
平日裏行走江湖的人,橫衝慣了,氣急之下本能的反應,才意識到,自己正指的是——
天下第一邪教教主,南宮冥宮主,宮冥姽嫿。
這下可糗大了,這麼多雙眼睛看著,自己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雪蓮殷一下蒙怔,心下無主,又不能進退。
宮冥姽嫿淡淡下垂眼眸,平靜看著那正對著自己的利劍。
沉穩如她,她知道,以她在江湖的惡名,一個區區血霧門的弟子,斷然不敢真刺自己。
隻要,給她一個台階下,就好。
雪蓮殷與南冥宮主劍拔弩張,南冥教主卻淡淡垂眸。
這陣勢,光是看神情,誰勝誰輸,就早已分了勝負。
“殺魔頭!除邪教!”不知道誰在人群裏喊了一句,爆發出歡呼。
雪蓮殷一個頭腦發熱便直直刺了過去——
她惱怒,南冥教主的不怒自威。
那樣,就顯得她像一個孩子,在她麵前被人笑話……
“鬼鬼——”
一個利劍穿刺,血湧入肩。
她弱小的身軀在她眸中顫抖,淡淡的微笑,映在她抬起頭望著她的淚眼中。
點點星光,淚眼朦朧。血紅涓涓,濺在她身。
唐彩柔的眼中,有千般眼淚,又似淚眼朦朧的淺笑。現代如她,從未想過自己有過一天,會為古人擋劍。
長劍插肩,骨裂刺痛。
淚眼朦朧的眼中,再望向一次——宮冥姽嫿,她一貫清冷的麵龐中,如初見她那般的清冷如水,雙瞳剪水。
她淡淡的笑著,隻要。
她沒事,就好……
鬼鬼,一聲淡淡的呢喃。
她含笑的淚眼映在她眼中,她柔弱的身軀擋在她身前。
長劍直入,她就那樣柔笑看著她,兩行清淚,滑過她臉龐。
她含笑的眼,帶淚的眸,倒影在她眼眸。
一樣的雙瞳剪水,一樣的潔白如玉。
她盛世的容顏,綻放在帶淚的笑靨中。
淡淡,帶笑含淚看著她……
似乎,普天之下,隻要她,無事就好——
她便含笑,緩緩倒下!
看著那個與自己一模一樣的女孩子,倒向自己。
滑下的身軀……
帶淚的雙眸,望著自己。
笑靨中,有千般淚。
宮冥姽嫿,順勢伸出手,抱住她倒下自己的跌落。
內心,被什麼,緊緊擊落著……
昆山雪域,她是這個教派中唯一的高階聖女。
九幽玄冥,祖師太一筆一劃,鳶尾紅殷,繼承她為南冥聖教唯一的教主。
從來,不懂……情為何物?
自小絕情絕愛,冷豔天下。
整個教會的繼承,整個聖教的安危。
她看得,比什麼都重要——
從來,不敢輕言慎行。一言一行,皆為南冥。
為她死的,她護的,終究,是南冥……
但從來——
從來,沒有這麼一個人。
淚眼朦朧,卻含笑看她。
為她擋劍,眸中有萬千言語。
最後,隻為她……
不為南冥,不為職責。
隻因為,是她。
便為她擋上一劍,到最後,也依然望向她。
用那與她一模的眸子,深深望著她……
雖深知已不能運功,用雙手伸出接住她倒下的身影。
她含笑滴落的兩行清淚,“滴答”打在她雙手。
濕潤的雙手……
她眼中的悲容,倒映著唐彩柔最後的淺笑。
雖然,自己一直是,南冥的宮主。
自己的安危,也關係南冥的安危。
自己,斷不能死,萬不能死……
可是,即便深知重擔,這一刻——
她倒下的身影,最後淡淡彎起的笑靨。
如失去生命那般,倒向她懷中。
她順勢接住她,將她緊緊抱在懷中……
滿天的色彩,都似她那般黯然失去色彩。
普天之大,她為一教教主,高高仰望,世人皆畏。
自小收養,十幾餘載的絕情絕愛,清冷如霜。
肩負重擔,而不能,決定自己生死。
但是——這一刻,她隻想!
為自己,為彩柔,這個傻傻會護著自己的……
就算她是全天下的魔,人人得而誅之!
但……至少有一人,甘願。
為她。
那就,夠了……
念此,南冥教主冷眼危險眯起——
就算,此招她斷然殞命,命喪於此!
這一次,她隻想為自己,為唐彩柔。
為,傻傻的。
她。
一招,血影殺!!!
南冥宮主黑衣炸裂,花瓣四射,血液濺起——
點點夾雜著鮮血的花瓣,卷起地上的層層細雪。
雪霧飛起,模糊視線,像一場暴風雪……
眾人紛紛喪命,一招斃命!
殺害唐彩柔的雪霧門弟子——
頃刻,變成雪地上的具具死屍。
血腥之濃,滴落在散落的殷紅花瓣,瓣尖滴落的滾燙鮮血,染紅層層飛雪。
雪,漸漸,被——
染成,豔紅色。
“噗——”
一口鮮血噴出,南冥宮主如殷紅花瓣那般旋落——
血脈,已是,逆行……
翻湧的氣血,抑製不住地,溢出。
涓涓,殷紅的紅血,從她嘴角不住溢出,染紅半片紅綾綢裳。
她柔弱的身軀,顫落在她麵前。
她帶淚的眼,映在她清如水的眸中。
她的眸,雙瞳剪水,含笑而淚。
她的模樣,倒映在另一個同樣容顏的她,同樣的雙瞳剪水中。
她不禁伸出手,最後一次,順勢將她護在懷中。
緊緊,抱住……
她的容顏,映在她同樣複刻的眼中。
她黑衣炸裂,為她,血霧飛起。
她,一口鮮血,旋落。
如滿天飛舞的殷紅血瓣,散落無盡的緋紅。
她,淚眼朦朧,哭著喊著。
被卷起的滿天飛雪,散落下來。
與瓣瓣殷紅的花瓣**,染紅的片片雪色……
青蘿和幽冥在一旁看得呆了,她們萬萬沒有想到——
自己一向以大局為重的宮主,竟會為了那個女孩,自行喪命。
一個,明明已是命薄西山,卻還要,將她送至公子身邊,成全她與公子的一世姻緣。
一個,明明不會武功,卻甘願擋上這致命的一劍,去讓長劍穿心,也舍生忘死。
這究竟,是怎樣的……一種感情呐?
她們,不明白……
漫天的飛雪。
淌血的花瓣。
層層浸染。
像是——
下起了,血色。
她哭腫的雙眼,用帶血的手,輕撫上她臉頰。她嘴角的涓血,染紅她半片衣裳;她肩上的傷,湧下的鮮血,與她交融在一起,雙雙墜落在地。在漫天雪地中,綻放出一朵殷紅之花。她與她相擁躺下的,一模一樣的容顏。就像,彼岸的,雙生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