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頓餐用的是前所未有的熱鬧，靳懷放下筷子用帕子沾了沾唇。
    “走吧。”
    白聿跟上去，一邊問靳懷等下需要他做什麼，一邊好奇的打量著相府。
    “也不必做什麼，隻需在宮門等候便是。”
    “好的大人！”
    待到門口，馬夫已經將馬車趕了過來。用眼神示意白聿把踩凳拿過來。
    白聿認真點點頭，一個跨步直接上了馬車，然後探出頭。
    馬夫驚呆的張著嘴，看了看馬車裏的人，又看著自家大人:不是，這小子？真有種啊！大人還未上車呢自己先上去了！還不給大人拿踩凳？等下看大人把你發賣了！桀桀桀！
    “大人？您怎麼不上來？”
    靳懷幽幽的說:“我這就來。”
    掃了一眼憋笑憋到漲紅臉的馬夫後，也一個跨步上了馬車。
    馬夫尷尬咳了兩聲開始駕車。
    馬車內有軟墊，小矮幾上還放著精致的果子。
    靳懷坐定後就開始閉目養神，聽到悉悉索索的聲音。眼睛睜開一條縫，看到白聿正偷偷摸摸伸著手準備偷果子，神情還鬼鬼祟祟的。
    靳懷在心裏笑了一下，又閉上眼，淡聲道:“想吃便吃，不必做賊。”
    白聿尷尬一縮手:“大人，我就是看看這個果子怎麼做的，實在精致。”
    “這是玫瑰酥餅，你想吃便吃。”
    白聿不客氣的拿起一塊咬了一口，玫瑰的清甜混合著層層疊疊酥皮的香膩。
    “大人！這個好好吃！我從沒吃過這麼好吃的餅！”
    靳懷睜開眼，有點好奇:“那你原先都在吃什麼？”
    白聿說:“我從五歲起就無父無母了，野孩子啥都能吃，有時候剩菜剩飯，有時候遇到好心人會給兩口熱乎的。”
    靳懷眼底閃過一抹同情，隨後說道:“往後你跟著我自然不會少了你的吃食。”又想這人隨便吃吃都能長這麼好看？
    “多謝大人！我就說大人是好的！”白聿邊吃邊謝邊往外噴渣……
    “閉嘴！”靳懷往旁白坐了坐躲開了白聿的食物渣攻擊。
    白聿閉上嘴用帕子擦了擦餅渣。
    車內安靜了一會兒，靳懷又閉上眼思慮著。
    這段時間宮裏不太平，皇上的意思也是讓他當一個“先鋒”去支持大皇子，可槍打出頭鳥，之後的事還要慢慢盤算。
    半晌，白聿猶猶豫豫的開口:“大人，他們為啥都要殺您？”
    靳懷閉著眼答:“身在高位，總會擋了一些人的路。”
    “那他們定是沒有為百姓著想。”
    靳懷睜開眼:“此話怎講？”
    白聿一臉忿忿:“大人，您願意給窮苦的人施舍善心，肯定在朝堂上是為江山社稷黎民百姓爭的，那些人定是因為您的存在而從百姓身上克扣不了錢糧，從聖上那裏撈不到肥差。”
    “說的不錯。”靳懷揚了揚嘴角:“倒是能審時度勢，不過也不光是這些。”
    白聿臉紅了一下:“多謝大人誇讚。”
    “你既然能看透尋常百姓看不到的那一麵，是否也想過能通過科考進入朝堂？”
    “大人，我有這心也沒這機會，我隻是一個無父無母的孤兒……況且我現在會了點武功，更想去打仗！當個大將軍！”
    靳懷點點頭，剛想說什麼，馬夫的聲音傳來:“大人，到了。”
    等馬車停穩，靳懷先下了馬車，隨後白聿也跟著下來了。
    “你們在這等著就行，白聿，你切莫亂跑亂說。”靳懷叮囑了一下就走了。
    看著靳懷的背影遠去，白聿一**坐在馬夫旁邊。
    馬夫看著自家大人這新侍衛啥也不懂的樣子，忍不住問道:“小子，新來的？大人從哪買的你？人牙子怎的也不教好。”
    白聿茫然的看著馬夫:“我不是大人買的。”
    “那你是？”
    白聿用手指了指天:“我從牆上掉下來的。”
    馬夫:“……”
    約莫一個時辰後散了朝，靳鈺從宣恩門走了出來，白聿趕快迎上去:“大人！”卻見靳懷身旁還有一人。
    那人麵龐白皙，眼若桃花，眉如彎月，同樣穿著絳紫色朝服。
    “白聿，這是禦史中丞段珩大人。今日要同我一道回去取書。”
    “段大人。”白聿抱拳對著段珩行了一禮。
    段珩打量了一下白聿，笑著對靳懷說:“韞徵，這是你養的麵首？”
    靳懷臉一沉:“在胡說八道我就拔了你的舌頭，這是我的侍衛。”
    白聿聽到“麵首”二字臉一下紅了，他是明白麵首的意思的。
    靳懷看了看他，走到馬車跟前說到:“不必理會。”
    段珩跟上來:“我與韞徵同乘吧？”
    靳懷用胳膊一擋:“滾回你自己的馬車上。”
    段珩也不惱，一邊往自家馬車走一邊說:“得，那一會兒見麵再說吧。”
    靳懷還未出來時馬夫給白聿講了早上他失禮的事，這會兒他已經擺好了小馬凳站在一旁乖巧等靳懷先上了車。
    今日朝堂又在爭立儲之事，他受恩於聖上，自然是無條件支持正統的。隻是皇後所出的大皇子體弱，隻怕是能成事，也會風雨飄搖。
    皇帝也是慣會出難題的，又想做一碗水端平的慈父，又想當滴水不漏的人君。壞人隻有他來當了。
    馬車搖晃著往相府的方向去，靳懷這麼想著，又閉上眼睛，白聿則透過車簾看著窗外。
    盡管是下朝時間，天色也早，清晨的薄霧才散去，路上的小攤販有些堪堪推出車子。
    靳懷和段珩的馬車幾乎同時到達相府，靳懷讓小廝準備茶水果子送來書房。
    “白聿，你也進來吧。”靳懷隨意的說。
    “是！大人！”
    段珩翻著書架上的書，漫不經心道:“你倒是對這個侍衛上心，書房也能隨便進。”
    “你若是不想待現在就回去。”靳懷也走到書架前翻著架子。
    “嘖，我就隨口說說而已。”段珩隨手拿起一本話本子:“喲，韞徵，你還看這種煙粉銀字兒啊，怎麼？準備答應陛下賜婚了？”
    “我看看？”靳懷一把抽走那本書翻著:“沒看過，不知道誰送書的時候夾帶的吧。”
    段珩又調侃道:“那你要答應陛下的賜婚嗎？那可是皇後娘娘的外甥女兒。”
    靳懷斜睨了他一眼:“不曾考慮。不過你若是無事，可以先回去，別在我這書房聊些有的沒的。”
    段珩轉到書架另一側:“得得得，我不提了。”
    一年前皇帝確實動過賜婚的念頭。皇後母家的外甥女，也是奉國公家最小的姑娘，當時不過十五。
    姑娘對靳懷一見傾心，在家又哭又鬧，非靳懷不嫁，奉國公愛女心切隻好求到皇帝麵前。
    靳懷聽後便婉拒了:“陛下，微臣隻願能為陛下所用，今後若要娶妻也絕不娶官職過高家世顯赫的女子。”
    皇帝聽後自是無有不允的，畢竟誰都希望一把好刀隻有自己能握，就算是枕邊人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