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4章:繡帕藏鋒,鳳棲梧下有血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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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碾過蘇府偏門的青石板,濺起的雨水打在車簾上,發出細碎的聲響。雨還未歇,夜色像浸了水的墨,將整個京城籠罩在一片壓抑的昏暗裏。林知坐在車廂內,借著燭火的微光,小心翼翼地捧著那枚斷裂的玉簪——這是慧覺昨夜留下的,此刻簪頭的細縫中,似乎藏著什麼東西。
她用銀簪輕輕挑開簪頭的縫隙,一枚半片指甲大小的絲絹從裏麵掉了出來。絲絹薄如蟬翼,上麵用朱砂寫著一行細若蚊足的小字,不仔細看根本無法辨認。林知屏住呼吸,將絲絹湊到燭火旁,看清字跡的瞬間,她的瞳孔驟然收縮:“庚戌四月初七夜,雙生降,一死一匿。”
“清婉,你看這個!”林知猛地抬頭,將絲絹遞到蘇清婉麵前。
蘇清婉接過絲絹,目光觸及那行字時,身體如遭雷擊,瞬間僵在原地。腦海中塵封的記憶碎片突然翻湧而出——兒時某個深夜,她曾偷偷看見母親在書房焚紙,火光映著母親淚流滿麵的臉,嘴裏還哽咽著低語:“我的孩子本該是龍胎貴命……卻被說成災星壓宮,連見天日的資格都沒有……”
“龍胎貴命……災星壓宮……”蘇清婉喃喃自語,聲音帶著顫抖,“庚戌年四月初七……那是我出生的日子!林知,你是說……我不是獨女?我還有一個雙胞胎兄弟?而我……我是那個”被匿”的皇子?!”
林知點了點頭,語氣凝重:“這就能解釋,為什麼你母親會被人誣陷,為什麼你父親會被冠上”謀逆”的罪名。所謂”衝克鳳脈”的命格批語,根本不是天意,而是有人為了掩蓋雙生換嬰的醜聞,精心編織的輿論鐵網!他們怕你這個”皇子”的身份暴露,威脅到現在的皇權,所以才要把蘇家徹底打垮,讓你永遠無法翻身。”
蘇清婉的眼淚終於忍不住掉了下來,她握緊手中的絲絹,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原來我這麼多年承受的”災星”罵名,都是一場騙局……我父母的死,青蕪的死,胡大夫的死,全都是因為這個被掩蓋的真相!”
“我們不會讓他們白白犧牲的。”林知握住蘇清婉的手,眼神堅定,“我們一定要查清所有真相,讓那些幕後黑手付出代價。”
次日清晨,柳嬤嬤頂著細雨匆匆來到東廂房,臉色帶著幾分凝重:“小姐,出大事了。昨夜住在城南冷巷的老宮女芸娘,突然暴斃了。有人在她的屍體旁發現了這個,說是她死前緊緊攥在手裏的。”柳嬤嬤說著,遞過來一塊褪色的繡帕。
繡帕的邊角已經磨損,上麵繡著“鳳棲梧”的紋樣,隻是顏色暗沉,顯然已經有些年頭了。蘇清婉接過繡帕,指尖觸到紋樣的瞬間,靈魂驟然震顫——這針法,是母親親授給她的閨中秘技“回文鎖絲”!這種針法極為複雜,隻有尚衣局的嫡傳弟子才識得,尋常繡娘根本無法模仿。
更詭異的是,圖案的枝葉間,隱隱可見斷續的紅線,看起來不像是裝飾,反而像是刻意隱藏的痕跡。林知從懷中取出一個小巧的水晶放大鏡——這是她穿越時隨身攜帶的法醫實驗工具,沒想到此刻派上了用場。她將繡帕放在放大鏡下仔細觀察,發現那些紅線竟是用特殊染線繡成的,線中似乎還藏著更細微的字跡。
“我有辦法讓字跡顯形。”林知說著,從廚房取來醋,倒入一個小碗中,再將繡帕的一角浸入醋中,然後用燭火輕輕加熱碗壁。很快,醋霧蒸騰而起,落在繡帕上。奇跡發生了——那些紅線在醋霧的熏蒸下,逐漸顯出暗字,拚湊起來正是:“子時三刻,重華殿西廡,換嬰成局。”
“重華殿西廡……那是當年皇後生產的地方!”蘇清婉的聲音帶著震驚,“芸娘曾是皇後身邊的宮女,她一定知道換嬰的真相,所以才會被人滅口!”
為了進一步查證真相,林知提議混入宮中的修繕繡坊——尚衣局近期正在招募繡工,修繕宮中的舊繡品,這是接近尚衣局遺老的最佳機會。蘇清婉主動請纓:“我去。我母親曾是尚衣局的繡女,我手裏還有她留下的《錦繡圖譜》,正好可以用這個做借口,求見尚衣局的老嬤嬤。”
當日午後,蘇清婉身著素色繡裙,手持《錦繡圖譜》,來到尚衣局的大門外。守門的宮女見她氣度不凡,又持有祖傳圖譜,不敢怠慢,連忙去通報。不多時,一名老太監引著蘇清婉來到一間偏殿,殿內坐著一位年逾八旬的老婦人,正是尚衣局的遺老沈婆子。
沈婆子滿頭白發,眼神渾濁,看起來神誌有些昏聵。可當她看到蘇清婉手中的《錦繡圖譜》時,突然來了精神,顫抖著伸出手,輕輕**著圖譜的封麵:“這……這是”鎖絲九轉”的針法圖譜!二十年了,已經二十年沒人用這種針法了……”
蘇清婉心中一動,趁機問道:“沈婆婆,我這裏有一塊繡帕,上麵繡著”鳳棲梧”的紋樣,用的也是古法針法,您能幫我看看,這紋樣有什麼特殊含義嗎?”她說著,將芸娘留下的繡帕遞了過去。
沈婆子接過繡帕,仔細看了片刻,眼神突然變得清明起來,聲音也清晰了許多:“這帕子……這帕子原屬皇後娘娘。當年皇後娘娘產難時,就用這塊帕子貼身裹腹,後來不知怎麼就不見了。我還以為……早就被銷毀了……”
話音未落,殿外突然傳來腳步聲。沈婆子臉色一變,立刻將繡帕扔回給蘇清婉,縮回角落的椅子上,閉上眼睛,嘴裏嘟囔著:“老奴什麼都沒說……老奴什麼都不知道……”
蘇清婉知道有人來了,連忙將繡帕和圖譜收好,向沈婆子行禮後,匆匆離開了偏殿。回到蘇府,她將沈婆子的話告訴了林知,後者若有所思地說:“皇後產難時用的繡帕,卻出現在芸娘手中,這說明芸娘肯定參與了當年的換嬰事件,或者至少是知情者。現在她被滅口,沈婆子又被威脅,背後的勢力肯定不想讓我們查清真相。”
林知接過繡帕,取下幾根紅線,帶回廚房進行成分分析。她用灶灰調製出堿液,將紅線浸泡其中,再將浸泡後的紅線放在酒糟中——酒糟發酵會產生微量酸氣,能與特殊染料發生反應。果然,沒過多久,紅線中就析出了一種罕見的西域赤胭脂。
“這種染料極為稀有,三十年前隻有皇室的誕育慶典專用繡品才會使用,而且每一批的去向都有織造局的特檔記錄。”林知說著,從書架上取出一本舊賬抄本——這是她之前在蘇父遺留的文書夾層中發現的,裏麵記錄著許多宮廷舊檔的摘抄,“你看這裏,庚戌年四月初七當晚,確實有一批含西域赤胭脂的繈褓,被送往重華殿西廡,而簽收人是”穩婆周氏”。”
“穩婆周氏……”蘇清婉喃喃自語,突然想起什麼,“我聽柳嬤嬤說過,魏紫姑姑有一個姐姐,早年是宮中的穩婆,後來因病去世了,好像就姓周!”
林知眼中閃過一絲了然:“這麼說來,魏紫的姐姐就是當年參與換嬰的穩婆!魏紫現在是太後的近侍,肯定也知道當年的真相,所以才會一直針對我們。”
當夜,細雨又開始淅淅瀝瀝地下起來。蘇府的後門悄悄來了一個身影,是宮中負責傳遞熏香的小太監阿螢。阿螢神色慌張地遞給林知一張熏香箋,壓低聲音說:“林姑娘,我偷聽到掌香姑姑(魏紫)的話,她今晨在自己的住處燒毀了一疊舊籍,火盆裏還飄出半角帶血的布頭,看起來像是舊繡品的碎片。”
“燒毀舊籍,銷毀證據……”林知立刻判斷出魏紫的意圖,“她肯定是怕我們查到什麼,所以才急於銷毀當年的記錄。清婉,我們必須盡快喚醒更多關於當年的記憶,說不定能找到更關鍵的線索。”
兩人再次嚐試意識共感,盤膝相對,掌心相貼,呼吸漸漸同步。這一次,蘇清婉的意識像是穿越了時空,清晰地“看見”了三十年前那個漆黑的產房——
產房內彌漫著濃重的血腥味,兩名婦人正小心翼翼地交換嬰兒。一名穩婆將一個啼哭的男嬰塞進木箱,動作輕柔卻帶著決絕;另一名婦人則抱著一個早已斷氣的女嬰,臉上沒有任何表情。而在產房門口的陰影裏,站著一個身穿官服的男子,麵容冷峻,正是年輕的欽天監副監周令昭!
“不!”蘇清婉猛然驚醒,大口喘著氣,眼淚不受控製地往下流,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剛才的畫麵太過真實,那被塞進木箱的男嬰,分明就是她的雙胞胎兄弟!而那個斷氣的女嬰,很可能就是用來替換的“死嬰”!
林知緊緊握住蘇清婉的手,眼中燃起怒火:“清婉,你看到了什麼?別怕,告訴我。”
蘇清婉緩了好一會兒,才哽咽著說出剛才的畫麵。林知聽完,拳頭緊緊攥起:“這根本不是什麼命劫,這是一場精心策劃的謀殺!他們為了掩蓋雙生皇子的秘密,竟然狠心殺害一個無辜的女嬰,還將你這個真正的皇子偽裝成”災星”,毀掉你全家!”
次日清晨,宮中突然傳來諭旨,命蘇清婉即刻入宮,“協助尚衣局繡製太後的壽禮”。送信的太監宣讀完諭旨後,悄悄湊近蘇清婉,壓低聲音補充道:“蘇小姐,這是掌香姑姑親自點的名,您入宮後可要多加小心。”
蘇清婉接過諭旨附帶的金漆令牌,林知湊過來查看,突然注意到令牌背麵刻著一行極細的小字,不仔細看根本無法發現:“焚盡者,未必消亡。”
“焚盡者,未必消亡……”林知喃喃自語,眼中閃過一絲疑惑,“這是誰刻的?是提醒,還是警告?魏紫讓你入宮,到底是想對你不利,還是有其他目的?”
蘇清婉握緊金漆令牌,眼神堅定:“不管她有什麼目的,我都必須去。入宮,或許是查清真相的唯一機會。”
林知點了點頭,從懷中取出一把小巧的銀匕首,遞給蘇清婉:“這個你帶上,以防萬一。我會想辦法在宮外接應你,我們一定能查明所有真相,為你的家人和所有被牽連的人討回公道。”
馬車再次駛離蘇府,這一次,目的地是皇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