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章他不怪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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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宇臣跟著隊伍返回總部樓時,隔著老遠就看到秦揚和洛年圍著怪物的屍體不知道在幹什麼。洛年甚至不知道從哪弄來鑷子和小刀,割下一塊怪物的皮膚用鑷子夾起來給秦揚看。
柳清寒滿臉黑線,江宇臣若有所思地支著下巴:“怎麼像是在吃燒烤?”
“他們的生化課看起來上得不錯,可惜陳安沒看到。”老Q一本正經地在後麵說。
江宇臣在腦海裏回憶了一會這個名字,隱約記得陳安是培育中心的生化課教官,平時沒見上幾麵,但人還可以,所以江宇臣對他印象不深。
“可別真給我吞下去了。”柳清寒嘴裏念叨著,叫了一聲“秦揚!”
秦揚聞聲望去,開心地衝他們招手:“上校,您回來啦。”
“什麼?”正在被包紮隔壁的全酒聞言立刻蹭起來,又被醫生給摁了回去,“老實點。”
柳清寒走過去,笑著拍拍秦揚的肩膀:“彙報一下情況吧,小指揮官。”
秦揚聽到這四個字一愣,然後有些不好意思地撓頭:“隻有兩個人輕傷,剛剛我提前大家轉移到8樓去了,剩下每一層都安排了一個格鬥班的人守著。俞音的分化能力太厲害了,就把她放在二層守門了。”
“嗯,做的不錯。”柳清寒拍拍他肩膀給予鼓勵,看了一眼後麵站著的洛年,他又補了句:“你也是。”
回城的飛機已經到了,停在了距離總部樓較遠的位置。上麵下來四五個黑色製服、帶著銀白色勳章的軍帽的人,正邁著整齊的步伐走向他們這邊。這是審查院的標誌,沒有人不認識。
除了學員們,其他人的臉色在這一刻沉重起來。
他們很清楚馬上就要應對的是什麼。
“報告上校,審查院二隊集合完畢,請指示。”為首的人聲音沒有任何波瀾,向柳清寒敬了個軍禮。
柳清寒低著頭,嗓音沙啞:“立即執行。”
他沒有什麼表情,看著眾人冷聲開口:“所有人排著隊,一個一個到這來。”
沒有人敢忤逆審查院,所有人自覺排成了一條長隊,本來還比較輕鬆的氣氛刹那間凝重起來。
柳清寒一個人握著槍,站在最後麵。風迎麵吹來,他整個人仿佛泰山一般穩步矗立在那,很安心,但也狠孤獨
算起來已經認識這家夥挺久了,江宇臣卻仿佛第一次真正了解他。他好像一下子懂了,那種獨屬於審查官的孤獨。
柳清寒肯定也不喜歡殺人,因為這些人都是他的下屬、學員。但是,這確實是唯一最好的辦法,因為隻有這樣才能把傷亡降到最小。如果不審判他們,最有可能發生的就是感染源進城,到時候就不是死幾個人那麼簡單,而是感染大麵積的擴散,死亡就像呼吸一樣。
他聽過太多人謾罵過審查院,審查院幾乎沒有人逃過,大部分的話題都是圍繞“那個姓柳的不得好死”開展,也不乏有懷疑肉眼審判準確性的。
江宇臣也不知道,但他就是覺得柳清寒不會出錯。
賀明章回過頭去看江宇臣,斟酌著開口:“宇臣,老寒他……這是他的工作,你一定不要記恨他啥的……”
“我知道。”江宇臣看著表情冷得像山一樣的柳清寒,“我明白的。”
學員們哪見過這場麵,很多人嚇得雙腿發軟走不動道,被審查員一句“違抗審判可以原地擊斃”嚇得連滾帶爬跑去排隊。
語蘭從總部樓裏走出來,他已經換上了作為審查員的製服,表情嚴肅地走過去,和柳清寒旁邊的審查員打了個照麵,對方盯著他足足兩分鍾,然後才緩緩開口:“隊長。”
“嗯。”他點頭。
語蘭是一支隊的隊長,但這也並不妨礙他的下屬審判他。
那個審查員把位置讓出來,走向前麵第一道審查位。
語蘭站在柳清寒身邊時,他內心其實有點抗拒,麵對這些人還好說,而要審判那些剛剛一起作戰的孩子們,他有些於心不忍。
但內心的信念感和使命感戰勝了這種想法,所以他站在了這。
審判就這麼從黃昏舉行到黑夜,審查員去把想躲起來的人都抓回來審判了。大家的神情都緊繃著,眼睛沒有一刻不停地盯著那兩道審查位。
第一道,是兩個審查員組成的,初步審判有沒有傷口之類的。
第二道,是由柳清寒和語蘭,以及另外一名審查員共同組成的,最終判定是否感染的。已感染者沒有任何異議,立即擊斃。
江宇臣後麵的許月言輕輕叫了他一聲:“博士。”
他目光沉靜回頭,兩人眼神交流了一下。
審查官在基地中有絕對的權威,他可以對任何人開槍,也可以命令城中所有機構配合工作,緊急情況下也能夠調動城防所的兵員,所以哪怕許月言今天是準備到東南基地出差的,也必須取消行程來協助救援。
“小場麵了,不用緊張。”江宇臣很淡定,作為第一個被柳清寒拿槍指著過腦袋還活下來的人,現在已經沒有什麼東西能讓他有波瀾了。
輪到江宇臣了,柳清寒的神情沒有任何變化,微垂著眸,給子彈上膛,然後看著江宇臣。
仿佛回到了城門初見的那一天。
黑色的製服帽簷下,無比熟悉又冰冷的綠色眼睛盯著他,周圍寒意泛起,結了冰似的。就像夜晚在狩獵的野狼,泛著綠光的眸子靜靜地盯著獵物。
一分鍾……兩分鍾……
江宇臣心想,就算這次柳清寒又要拉著他去做基因檢測,他也不會怪他了。
“你可以走了。”他道。
江宇臣暗暗鬆了口氣,走向另外一邊。許月言也很快通過了審查,向江宇臣走來。
“博士,我有一個一直很疑惑的問題,希望您能為我解答。”許月言攏了攏散落在前麵的碎發,“我想知道,如果一個人被感染,DNA鏈是會在那一瞬間就立刻發生變化嗎?”
“DNA鏈的結構影響RNA的組成,RNA的變化會影響蛋白質的製造,人的生物特征會在短時間內開始變化,這些特征在受傷感染之後就會立刻顯現。”江宇臣語氣平淡。他雖然輔助了很多次軍隊外出的研究,見過了很多被感染的人,但一直對這方麵沒有一個準確的定義。直到上一次被柳清寒用槍頂著腦袋,他才去認真翻閱資料,把這個標準給梳理清楚。
“砰!”
江宇臣心一緊。
在場的目光立刻全部聚集到柳清寒那邊。
一個穿著黑色製服的男人,倒在了血泊之中。後麵的短發女人身體顫抖著,恐懼的目光掃過柳清寒,看向語蘭,又看了看地上鮮紅的血跡,最終像是必死的決心,走向那個位置上坐下。
這是到現在為止死的第一個人,在這之前通過的人全部抱在一起歡呼,還沒通過的則是陰沉著臉,或者開始準備遺書。這裏大部分都是軍隊出身,有良好的素質教養,所以現場並未出現什麼暴亂。隻有後麵未經世事的學員們,除了秦揚洛年詹錦等人心理素質好的在強作鎮定外,很多學員已經被嚇得抱在一起痛哭。
“上校,如果我被感染,可以將我的遺書交給我的家人嗎?”女人深吸了口氣,遞過來一封書信。
柳清寒給了語蘭一個眼神,語蘭便微微彎腰,接了過去:“當然沒問題。”
柳清寒低頭給槍換上新的彈匣。他微斜的眉梢下,冷得沒有一絲寒氣的眸子裏,有種淩厲逼人的冷意。
“哢噠”一身,新的彈匣換好。柳清寒抬起眼注視著她。
女人隻感覺身體的血液似乎都凝固了,她保持著身為軍人最後的優良素養,不吵不鬧地靜靜接受審判。
“你可以走了。”柳清寒道,語氣平淡。“下一個。”
“部長。”一個alpha跑過來,氣喘籲籲地道:“那條人魚好像有些躁動,可能需要您去看看。”
許月言眯了眯眼,點頭:“我馬上去。”
披著軍服外套的女alpha手裏拿著電棒,正在和人魚對峙著。許月言走時人魚臉色都還算平靜,這時候卻青筋暴起,呲牙咧嘴地對著alpha。
“城防所部長許月言。”許月言皺著眉走過去,胸膛劇烈起伏了一下,強忍想罵人的衝動,壓著怒氣:“請你把手上的電棒收起來。”
裴青楓回過頭去看她,一雙風流的眼眸帶著質疑:“他是危險人員,我要把他控製住免得傷人。”
“我看你才是危險人員,你像個恐怖分子。”許月言直接走過去奪過她手裏的電棒,“如果人魚下來攻擊你怎麼辦!”
“如果他等會傷人了怎麼辦?”裴青楓抱著臂,聲音裏夾雜著譏笑:“許部長可以負責嗎?”
“如果沒有不長眼的傻子去激怒他,我保證他不會傷人。”許月言冷冷地看著她,特意加重了那六
幾個字,“請你讓你的下屬們都散開,不要圍在這裏。人魚的報複心極強,如果他被激怒向我們發起攻擊,沒有幾個人能是他的對手。”
裴青楓的丹鳳眼微微上挑,許月言也毫不示弱緊盯著她。她哼笑一聲,下令讓周圍的人員散開散開。
許月言安撫了人魚一會,發現裴青楓在靠著後麵車廂,眼裏閃過一絲意味不明的神色。她身材本就高挑,一米七的許月言對上她氣勢明顯弱了些。
許月言冷著臉掃了她一眼,她早就聽說過這個alpha,風流浪蕩不說,還欺騙小o們的感情。現在城防所還有好幾個被這個alpha欺騙過感情的下屬要許月言幫她們討回公道。
她回頭又和人魚說了些話,然後才走下來,把門關好合上。
“請你不要在靠近這裏,讓他自己待著。”許月言眼神冷峻,再次警告裴青楓。
裴青楓低頭看著這個比她矮了半個頭的omega,她的臉蛋被氣得通紅,正一臉凶巴巴地怒視著她,沒忍住笑了出來:“寶貝,你好可愛。”
許月言聞言身體一僵,臉色一點一點冷下來,一字一頓開口:“你說什麼?”
她突然散發出來的殺氣太濃,裴青楓本能的感覺不妙,慢慢往後退。
“我最討厭你這種輕佻無禮的臭a。”許月言手裏不知何時多了一根細長的銀針,放在手裏撚了撚。她聲音溫柔,慢慢靠近往後退的裴青楓:“上次敢這麼和我說話的人,墳頭草都長得一米高了。”
“你喜歡這根銀針嗎?”
“小許。”
江宇臣站在不遠處喊了一聲。
許月言手一頓,手抬起來,似乎想直接把銀針甩出去。裴青楓喉嚨一緊,已經準備躲開,但許月言的的手卻在抬起後又放下了。她冷漠地看了眼裴青楓,冰冷的眸子帶著股警告的意味,轉身向江宇臣走去。
“怎麼了這是?”江宇臣看許月言的臉色不太好,在許月言走過來之後便詢問她。
許月言耷拉著腦袋,往他旁邊一坐:“沒事,有個神經病發瘋。”
江宇臣看向那邊還站在原地裴青楓,大概明白了事情的經過,他語氣輕鬆,淡然度拍拍她的肩膀:“不不用理他們。”
“我不可能被這種傻逼玩意給影響了。”許月言勉強恢複了溫和的表情。
江宇臣笑笑,又問:“城防所的工作如何?我好多年都沒聽到你的消息了。”
“一切都好。”許月言悄悄把銀針塞回袖子裏。
審判結束之後,作戰部的人員開始組織大家上飛機,準備回城。
許月言本想邀請江宇臣一起同座,但江宇臣想了想,決定去找柳清寒。
“你先去吧,我……要等一個人。”江宇臣對他說,眼神看向還在那邊的柳清寒。
許月言似乎明白了什麼,點點頭離開往飛機那邊走了。
江宇臣走過去時,柳清寒還坐在位置上一動不動。語蘭站在隔他有點遠的地方擔憂地看著,見江宇臣來,走去他旁邊:“博士,您……可以請您幫幫忙,看看上校嗎?”
江宇臣掀開眼皮,單手撐著下頜淡淡地嗯了一聲。
他大大方方地走到柳清寒身邊,坐在他身邊的座位上。江宇臣看了眼柳清寒:“還好嗎?如果需要什麼心裏疏導之類的,我想我應該可以幫得上。”
柳清寒沒有動,江宇臣就把手放他肩上,眉頭微微皺起。
他的肩膀,正以微不可查的頻率輕輕顫抖著。
和考核時那個嘻嘻哈哈的柳清寒不一樣,現在的他周身就像冰山一樣泛著寒意。
江宇臣想了想,握住柳清寒的手,釋放出溫柔的安撫信息素。
柳清寒終於像回過神了似得,平複了一下呼吸。
“走吧。”他有些疲憊地揉了揉太陽穴,“上飛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