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過得很快。
    又是一個星期三，周落安在早上六點多的時候艱難地從被窩裏鑽出來。
    打著哈欠，遊魂似的走向衛生間。
    昨晚他寫作業寫到十一點，不算早。
    翻過兩個星期，學校課程開始平穩過渡，作業的量時多時少，但總體難度正在緩慢上升。
    周落安有點擔心，有一天他真的會為作業而通宵。
    或許，他真的該聽聽周女士的意見，分配好作業的輕重緩急，晚上先把要緊地給完成了，剩下地留到學校早讀課間續，而不是一股腦兒地完成。
    對他來說，作業不是應付，而是應該認真完成的。然後會做的做，不會做的則可以等課堂老師評講。
    總之全神貫注總是耗費心神的，這需要充足的睡眠來彌補，但學生的身份注定了他要早起。
    等洗漱完，周落安坐在餐桌旁，還是忍不住一直打哈欠。
    雖然晚睡早起很辛苦，但好在還有美味的早餐安慰。
    熱騰騰的清湯麵，清淡的湯底，白色麵條，加入生菜、蔥花，頂上再臥一個兩麵金黃的煎蛋，齊活。
    呼一口熱湯暖胃，嚐過勁道的手擀麵、清脆可口的生菜，再咬上一大口煎蛋，沾點葷味兒，美滋滋。
    周凝看他吃出一頭汗，不禁好笑：“別吃那麼急，小心燙到。”
    周落安很聽勸，吃的時候多吹了幾下。
    周凝看著就想笑，“廚房蒸屜裏還有大肉包，你們倆都要幾個？”
    歐陽要了一個。
    周落安想了想，說：“可以要一個半嗎？”
    “可以，還有半個你跟媽媽分著吃。”周凝說完轉身就去拿包子。
    剛出鍋的大肉包子有些燙手，吹一下表麵，咬一點暄軟蓬鬆的麵皮，先嚐一點麵香，接著再咬上一大口，褐色的肉汁當即滲入柔軟雪白的麵皮裏。
    誘人的汁水，緊實的內陷，柔軟有嚼勁的麵皮——三者結合，口感豐富，吃完唇齒留香，讓人難以忘懷。
    一大碗麵加上一個半的大肉包，周落安果然吃撐了，他靠在椅背上緩了一下，瞄見歐陽要走，他當即出聲：“哎，小陽，你等我一下，我們一起走。”
    “行，那你快點，別磨蹭。”歐陽沒有拒絕。
    周凝笑眯眯看著倆兒子互動，出聲：“還沒問呢，我們安安今天怎麼起這麼早啊？”
    周落安還沒開口就先打了個飽嗝，不禁有點臉紅，但他還是解釋道：“我今天值日，要跟同學一起打掃公共區域，讓別人等不太好。”
    片刻後，周、歐兄弟倆在周凝的目送下一起出門。
    之後兩人各自牽著自行車在馬路邊揮手道別，分頭騎遠。
    穿過建築的陰影，周落安騎行進陽光裏，麵上忍不住緩緩綻開笑意，如此真實。
    同樣的場景，同樣平靜的日常，好像都在悄悄發生著轉變。
    不再陌生，逐漸熟悉，正在親近。
    *
    6點40分，教室裏人影三兩。
    周落安進教室迎麵遇到眼熟的同學，客氣地打了個招呼。
    那同學回了一句就走了，看方向是去廁所。
    周落安在座位坐下，拿出課本就開始默讀背誦。
    學校早間廣播有30分鍾，從7點開始，一直到早讀課7點30結束。
    一般夏躍金幾個都要在廣播放過兩三首歌後才會帶著早餐進教室。不過礙於梅湖的反複叮囑，這周開始幾個都是在走廊吃完才敢進教室。
    7點10分的時候，生活委員過來提醒他別忘了打掃公共衛生。
    周落安點頭說好，等夏躍金他們到了就去。
    說完，他看了看黑板，黑板右下角用粉筆寫著今天值日的人名，分教室衛生跟公共區域。
    教室衛生在廣播前就有值日生做完了，就差公共區域的衛生還沒搞。
    說起來，包括他總共四個打掃公共區域。
    當中餘響不知道能不能到，另外李鬆華和夏躍金倆因為上星期被梅湖罰，已經掃過兩天地，悲催的是今天還要繼續。
    連續掃三天地，周落安以為夏躍金他們會覺得煩，實際兩人還挺無所謂的。
    因為可以不用早讀。
    這個說法放在夏躍金身上並不令人意外，就是李鬆華這個戴著眼鏡、長相斯斯文文平時還喜歡玩數獨的人也是同樣想法，就讓人有點意外，但又不那麼意外。
    畢竟人不可貌相，能成為414的一員，其必有可取之處。
    等夏躍金他們慢吞吞吃完早餐來叫周落安的時候，已經7點25了。
    一行三人各自拿著掃把掃帚下樓的時候，夏躍金還說：“掃完地，一半早讀過去，完美。”
    七班負責的公共區域是教學樓後麵的一塊地，種著草和樹。
    由於風不是很頻繁，地上的沙塵垃圾樹葉並不多，十分鍾之內就可以掃完。
    隻不過李鬆華和夏躍金這倆拿出了十二萬分的對敵態度，各自撅著屁、股在扒拉草叢，扒拉什麼？被掩蓋在草叢堆裏的落葉，樂此不疲。
    周落安受到影響，也認認真真地掃起地來。這邊掃一掃，掃完了就挪一塊繼續掃，他挪啊挪的，一個沒注意就撞到了人。
    “對不起。”他道歉速度很快。
    “沒事。”回答他的人姓餘名響，此人不知何時停下了掃地的動作，正在光明正大地看手機。
    其實剛下樓的時候，周落安還疑惑夏躍金為什麼拿倆掃把，直到下樓來到公共區域，看到等在外頭的餘響，他才明白過來。
    誰說餘響不參加集體活動的？你看他就不會缺席打掃衛生。
    周落安感覺今天又多認識了他的同桌一點。
    “掃完了麼？”餘響問。
    周落安：“應該把垃圾倒一下就可以了……”
    餘響收起手機，看向那邊撅著的倆屁、股，說：“王主任過來了。”
    夏、李二人頭頂草屑一個起跳，抄起掃把發出驚呼：
    “我去！王開朗現在不站崗改換巡查啦！”
    “別廢話了，沒看其他區域人都走空了，就剩咱們幾個了嗎？”
    周落安一看還真是，空蕩蕩的公共區域之外，能很明顯地看到一道往這邊走來的微胖身影。
    夏躍金催促：“快走快走，倒完垃圾回教室……”
    可已來不及，四個人的目標實在太明顯，開朗表情包王主任本人徑直而來，目光在幾人臉上逡巡，而後落在夏躍金和李鬆華身上，語氣出乎意料的和藹可親：“又是你們倆個帥小夥啊，我都看你們掃了三天了，怎麼，被罰啦？”
    “哈哈，主任您記性真好。”夏躍金幹巴巴地拍了個馬屁。
    “行了，快回教室吧，不要因為打掃衛生就錯過寶貴的早讀時間。”王主任擺手，“光陰一去不返呐。”
    李鬆華謙遜回應：“主任您說得是。”
    話到這裏好像就結束了，四人挪動腳步準備離開，又聽王主任突然道：“我剛聽到你們誰叫我”王開朗”，什麼意思？”
    夏躍金差點一個腳滑倒下，好險撐住了。
    靠，這耳朵也太尖了，跟梅湖是同宗兄弟吧？
    他在心裏腹誹，又在麵上睜著誠懇的雙眼解釋：“說您平易近人的意思。”
    王主任笑哈哈：“是嗎？”
    誰能想到這樣一個表麵和善的中年人，實際是鐵麵無私冷酷無情抓紀律的一把好手呢。
    “是的是的。”
    有驚無險地進入教學樓，離開王主任的視線，夏躍金抹了一把額頭上的虛汗，慶幸道：“幸好我沒有心髒病。”
    “屁，你嘴上把個門吧。”李鬆華噴他一臉，“不然我怕有一天你禍從口出，連累我們一起得心髒病！”
    “嘿，你小子給點顏色就上染房是吧……”
    那邊兩個忽然就吵起來了，這邊周落安也是心有餘悸，等緩過來的時候才發現自己一隻手正揪著餘響的衣擺，褶皺明顯。
    “……”
    他訕訕鬆開手：“不好意思……沒注意。”
    餘響看他一眼，點頭說：“走了。”
    周落安：？
    點頭是什麼意思？
    見餘響走了，那邊兩個停止掐架，互翻白眼，即將成為五分鍾的死敵。
    沒人可以拌嘴，夏躍金就來找周落安，靠近他悄聲說：“你剛跟響哥說什麼呢？我還看到你抓他衣角了。”
    周落安震驚於他廣闊的視野，忍不住瞥了一眼走在前頭的餘響，見人沒有回頭，才小聲回答：“沒什麼，我剛才見到王主任緊張，想找個東西抓一下，一個沒注意就……”
    夏躍金看向他，嘖嘖道：“你這心理素質還有待磨練啊。”
    他一個剛剛差點原地平摔的人說這句話並沒有什麼說服力，但無人在意。
    “不過你剛抓響哥那一下，他竟然沒反應？”夏躍金切換自如，當即進入八卦模式，“嘖嘖，這要是讓喜歡響哥的看見，可不得喝上一缸醋。”
    周落安：“喜歡他的人好像很多。”
    夏躍金：“那可不，我響哥那身段那麵龐，可不得吸引一群小迷弟小迷妹！”
    “那……有人跟他表白嗎？”周落安小小地八卦了一下。
    “表白牆上匿名的倒挺多，實際並沒有人親眼所見，畢竟響哥來無影去無蹤的。”夏躍金說到這裏一頓，眼睛掃了一下周圍，才壓低聲音接著說：“不過響哥上個星期不是遲到了嗎？我懷疑是被人攔著當麵告白了。”
    周落安瞪大眼睛，這想法與當時的他想的不謀而合，隻是後來他想到餘響還有做兼職的可能，就否定了。
    沒想到現在夏躍金的說法又把那種可能給頂了回去。
    “你怎麼會這麼想？”周落安說話幾乎用氣音。
    “響哥早上6點會去學校附近的早餐店做一個小時的兼職。那裏的老板娘我認識，人挺好，就算生意再忙也不會留響哥，通常到點就放人。”夏躍金有理有據地給出分析，“那裏包早餐，你說就吃個早餐的功夫，再磨蹭能磨多久？所以照我的話說可不就是被人攔了麼？”
    “你看啊，那天響哥身上根本沒傷，不可能被街邊混混攔住，就隻能在學校被攔住了。”
    周落安想了想，提出一個可能：“萬一攔住他的是王主任呢？”
    夏躍金一口否決：“絕不可能是王主任。早上你也看到了吧？他可是把學生的時間看得很重的！”
    周落安：“是哦。”
    兩人說著說著越走越慢，甚至就在樓梯中段蹲下了，頭對頭，嘀嘀咕咕，狗狗祟祟。

    作者閑話：

    八卦の企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