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次日度夏故意打翻茶盞，碎片劃破指尖時，席清霜果然瞬間現身。他冷著臉給徒弟包紮，卻將染血的碎瓷藏進袖袋。度夏趁其不備突襲，在師尊袖中摸出七枚帶血瓷片﹣﹣每一片都嵌著不同年份的”癸未年驚蟄碎”字樣。
    ”師尊每年都來撿我的血？”
    ”是你每年都來同一個幻境送死。”席清霜扯開衣領，心口疤痕排列成星鬥陣，”三百個驚蟄，三百次重寫結局。”
    窗外忽然落雪，度夏在雪地上畫出昨夜看到的咒文。席清霜沉默片刻，蘸著自己的血在末端添筆。完整的陣法浮現那刻，度夏終於認出﹣﹣這是歸雲宗禁術裏最凶險的”逆天改命陣”，需以施術者壽元為線，縫補他人破碎的因果。
    雪花落在他睫毛上，恍惚間變成三百年來席清霜修補器物時的白發。度夏突然拽斷師尊束發的冰綢，三千銀絲傾瀉而下，每一根都刻著微不可見的”渡舟”符咒。
    ”怪不得係統總讓我惹你生氣…”度夏將冰綢纏上手腕，”我越失控，這些鎖命符就消耗得越快吧？”
    席清霜拂袖離去，卻在院門處咳出口滾燙的鮮血。雪地上未幹的血跡裏，浮出度夏沒見過的最後一道陣紋﹣﹣以愛為祭，可補天裂。
    度夏在雪地裏拾起那方染血的冰綢，發現褪色的銀絲間纏著縷突兀的紅線。他追著血跡來到後山寒潭，撞見席清霜浸泡在冰水中修補一件殘破的弟子服﹣﹣那是他入門考核時被魔物撕碎的外衫。
    ”師尊連這個都留著？”度夏故意踩碎枯枝。
    席清霜肩頭微顫，手中骨針卻未停：”你可知這衣裳染過什麼？”
    潭水忽然翻湧如沸，殘衣浮出密密麻麻的咒痕。度夏認出這是”移星換命”禁術的載體，那些被縫補的破口處，全綴著席清霜本命法器的碎片。
    ”當年你被魔物掏心時，我抽了半身靈骨捏成針。”席清霜舉起泛著血光的骨針，”三百件舊物，三百根骨刺。”
    度夏猛地扯開他後襟，本該光滑的脊背布滿蜂窩狀孔洞。每個血窟窿裏都嵌著星子般的碎骨，正與修補過的舊物遙遙共鳴。
    ”係統說虐我能換草莓蛋糕…”度夏將冰綢按在師尊心口，”其實是這些骨頭需要情緒滋養吧？”
    席清霜突然咬破指尖，在潭麵畫出詭譎陣圖。血霧中浮現出度夏從未見過的畫麵：現代警局的證物室裏，席雪警官正用考古鑷子夾起塊染血衣料﹣﹣分明是他昨日在修真界被荊棘勾破的袖角。
    血月當空，度夏將火折子擲入冰湖。刹那間，三百件修補品在烈焰中扭曲成金色鎖鏈，每根鏈條都纏繞著半透明的靈骨——那些被席清霜抽去的脊骨，此刻正隨著火焰爆裂成星屑。
    ”你早知我在用禁術偷換時空！”席清霜揮袖震碎燃燒的劍穗，露出心口猙獰的縫合線。那線頭竟是用度夏的一縷發絲繡成，此刻正吞噬著他的本命精血。
    度夏突然扯開衣襟，露出心口與師尊如出一轍的縫合傷。火焰中浮現九百年前畫麵：少年度夏為救劍靈自毀金丹，席清霜剖開脊骨為他重塑心髒，卻因逆天改命遭天道反噬，從此每救徒兒一次，自己的壽元便折損十年。
    ”三百次生死，您用骨針縫住我的命格。”度夏將燃燒的骨針按進自己心口，”這次換我替您承擔業火。”
    席清霜突然咬破舌尖，將精血噴在徒弟眉心。兩人皮膚下同時浮現血色陣紋，燃燒的修補品竟開始逆向重組——焦黑的衣料複原成完整弟子服，斷裂的劍鞘自動彌合，連度夏被魔物掏空的心髒位置，都緩緩升起半枚玉繭。
    ”玉繭需雙生魂火才能孵化。”席清霜的白發開始結霜，指尖卻觸到度夏後背凸起的蝴蝶骨，”你當真不知這九百年，我夜夜用靈骨刻你姓名？”
    火焰吞沒最後一件修補品時，現代警局的證物室突然斷電。席雪舉起考古燈，照見那件滲血的古代戰甲自動伸展成鎧甲形態，胸甲內側浮現出度夏的麵容——正是他夢中反複出現的雨夜劍客。
    ”清霜待歸。。。”席雪**著突然浮現的陰刻小字，X光機突然發出刺耳鳴叫。裝甲內部的結構圖竟與修真界陣法完全重合，而裝甲核心處懸浮的，正是席清霜那枚被度夏渡入心口的玉繭。
    時空裂隙在兩地同時炸開。
    度夏在業火中看見現代的席雪正被黑霧纏繞，而席清霜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別看那些血月！玉繭要借你的眼睛。。。”
    原來每世輪回中，席清霜都在徒兒瞳孔裏藏了道”觀天鏡”。此刻鏡中映出的不是火焰，而是九百個時空中席雪被魔氣侵蝕的殘魂——那些他為修複古物沾染的詛咒，早與席清霜的靈骨同生共死。
    ”用我的眼睛看未來。”度夏突然將骨針刺入彼此眼球，”您教過，痛覺能斬斷因果。”
    當兩道魂火注入玉繭時，席清霜的脊骨寸寸化作流光沒入徒弟體內。度夏在強光中聽見係統最後的提示音：
    【檢測到雙生宿主自願交融，撤銷「補天繡」永罰機製】
    現代醫院的消毒水味裏，席雪猛然從噩夢中驚醒。病床旁監測儀顯示，他體內沉寂千年的靈骨正在重生。X光片上，他脊椎第三椎骨處浮現出完整玉繭圖騰——與警局證物室那件”文物”的核心印記完全吻合。
    暴雨拍打著窗戶，席雪鬼使神差地走向證物櫃。當指尖觸到那件自動修複的戰甲時，鎧甲內層的暗格彈出一方冰綢。褪色的銀絲間，一縷染血的發絲正與現代DNA檢測儀上的樣本產生共鳴。
    ”這次換我走向你。”席雪將發絲係在考古刷上，刷毛突然暴漲成席清霜常用的捆仙索。當他踏入證物室中央，所有古物突然懸浮成星圖，而星圖中央懸浮的，赫然是修真界那方寒潭的實時影像。
    冰麵下，度夏的心髒正在重新生長。每跳一次，席清霜眉心的雪紋就淡一分。當兩顆心髒在時空裂縫中同步搏動時，係統日誌自動生成：【第900次輪回圓滿，「補天繡」轉化為永生契】

    作者閑話：

    就是這樣了…草率嗎…大結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