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念並沒有搭理楚端玉，緊緊跟在邵謙身後往外走。
    “目前在作案時間上沒找到規律，但說不準什麼時候就有下一個被害人了。”
    “你的意思是還會有案子？”
    “很有可能。”
    邵謙從車裏拿起對講機，深呼吸一口氣，“我是邵謙，和小組立刻從三口滅門案著手，調查常安遠公司的人事變動，生意往來和運營狀況，外圍調度統一由楊文軒負責，文職內勤張一天負責。”
    【楊文軒一組收到】
    【孫耀光二組收到】
    【馮力三組收到】
    …
    隻要有了突破口，邵謙立刻明白要從什麼地方著手，將任務安排下去後，他拉開車門示意蘇念坐去副駕駛位置，楚端玉則在後座，哼哼唧唧不耐煩地跟他交代現場注意事項，完事兒也不管他記沒記住，懶洋洋躺下小眯一會。
    邵謙開著那輛吉普越野車，行駛在車流中，從車窗向外望去，兩旁的行道樹飛速向後運動，趁著路口交通信號燈還是紅色時，他抓緊時間喝了口水，點了根煙，讓自己清醒點。
    “我靠，油快見底了，這車開著是爽，就是耗油量有點大。”邵謙一邊抱怨著一邊將車停到加油站，“這不是浪費時間麼，師傅，加93號，200塊錢的，開發票啊。”
    “好嘞。”
    楚端玉睜開眼睛，跟著邵謙一塊下了車。
    “隊長隊長你等會。”楚端玉伸手將邵謙又拉遠了一些，“隊長，不是我說啊…這不太符合規矩吧？”
    邵謙一低頭，剛想拿根煙出來又想到這是加油站，於是無奈收回了手，“怎麼你還想告狀啊？”
    “不是，到底怎麼回事啊？”
    邵謙將辦公室那通電話的事三言兩語說了個清楚，他拍了拍楚端玉的肩膀示意他安心，“咱不是沒招了麼，行了我買點吃的，你別在欺負他了啊。”
    “哦好吧…”
    邵謙從便利店回來，買了點零食，彩虹糖，八寶粥，夾心卷，麵包，飲料，火腿腸。
    說不讓吃飯都是氣話，沒說不讓吃零食啊對不對，邵謙將麵包和水扔到後座躺著的楚端玉身上，自己則是抱著一大罐子彩虹糖吃了起來。
    “隊長，你真好…”楚端玉哼哼唧唧撕開麵包躺著開始吃。
    “多幹活，少貧嘴。”
    楚端玉傻笑兩聲。
    蘇念坐在副駕駛上，低頭用手機查些資料，看看能不能找到這三起案件之間發生的聯係，搖搖頭謝絕了邵謙遞過來的麵包。
    “他不要我要，我吃不飽。”楚端玉伸手要去拿。
    那點出息，邵謙白他一眼，身子往蘇念身邊兒湊了湊，“念念，沒不信你的意思啊，我就是好奇你怎麼分析出來的？”
    蘇念有些迷茫的看著邵謙，皺皺眉頭，一歪頭細細想想也對，把道理說明白也方便工作和配合。
    “一家三口中，隻有女孩被簡單利落地割喉而死，說明嫌疑人生了憐憫之心，也知道自己的手段對於女孩來說太過殘忍，多數變態殺手在行凶過程中都處於癲狂狀態，一意孤行，不會突然轉變想法，除非凶手已經為人父母，麵對孩子時多少會喚醒一點良知。”蘇念老老實實的闡述著推論，聲音低低的有些發怯，“至於身高和年齡，你們已經推測出來了。”
    “身高小楚推的，年齡是我。”
    “哇哦，癲狂狀態下還能做到不留線索也是厲害了。”楚端玉皮笑肉不笑的勾勾嘴角。
    “過分刺激，過分冷靜，這種狀態下有機體會分泌大量荷爾蒙，大腦飛速運轉，也是一種癲狂狀態，和…思維奔逸很像，但要有條理的多。”蘇念回答道。
    “小楚，說話別陰陽怪氣的。”邵謙警告性的瞪他一眼。
    “嫌疑人本身與這三起案件的受害人並沒有仇怨，作案動機就是他們私生活不檢點，作風人品太差，因此他的生長環境和家庭環境能推測出來，人格的形成和後天環境有很大關係，他的生長環境和這些家庭有一定共同性，這三把刀的真跡現藏於博物館，但是要仿造或者收集仿品，所花金額也是一筆不小的數目。”蘇念繼續說道，“被害人的家庭條件不同社會地位不同，但是嫌疑人依舊能準確無誤的查清他們的底細，起碼說明嫌疑人在生活和工作中多多少少曾經接觸過死者，或者應該是見過的，公關，業務員，服務生，接待，人事主管，這些都是比較符合的職業特性，但是業務員和服務生工資相對較低，應該不會是凶手所從事的職業。還有從生物學的角度分析，情緒和活菌在一定程度了影響人的容貌。”
    “聽明白了？”邵謙抬頭從後視鏡裏看了眼驚訝的半張口的楚端玉。
    楚端玉點了點頭，幾口將麵包啃了個幹淨，“當，當然了，生物活菌嘛…也算是我的專業領域…但是我還有一個問題，很顯然他是個變態，而且很有可能還是個反社會，那這種人，一般不會有案底嗎？”
    “對很有可能，既然我們找不到符合條件的嫌疑人的，那也有可能是個海歸啊。”
    “也有可能是別的城市遷過來的。”
    蘇念沒有否認，“他作案的地點相對分散，心理安全區很大。”
    楚端玉覺得自己可算出了口氣。
    “行了，開車了啊。”
    龍祥苑B座1803，是第一起案件的具體地址，楚端玉意猶未盡的舔舔手指尖上的麵包渣，將手套鞋套分給蘇念和邵謙。
    “小子，一會就去注意點，別破壞現場。”楚端玉提醒道。
    邵謙伸手，遞過去一塊薄荷糖，是在加油站便利店買的，現場雖然已經沒了屍體和臭味，但是那一大片血讓人見了還是很反胃的。
    蘇念將糖果含在嘴裏，楚端玉對邵謙點點頭，開門。
    屋內的大片血跡已經完全氧化變黑，不知是心理作用還是怎麼的，邵謙還是隱隱聞到了一股臭味，再看蘇念，皺著眉頭，捂著口鼻，喉嚨間上下滾動，壓抑著嘔吐感。
    像極了屠宰場。
    像極了一場屠殺。
    眼前的場景狠狠地刺痛著神經，結合那些凶殘的現場資料，蘇念甚至能夠切身體會的到那份撕心裂肺，耳畔充斥著似乎是來自於地獄的悲鳴，和殺人者慘絕人寰的惡。
    幸虧有那顆薄荷糖。
    邵謙看見他的身體微微顫抖著，過去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蘇念立刻回神，但依舊有些魂不守舍。
    楚端玉就很放鬆，他第一次見屍體也沒覺得惡心，更何況隻是一大攤幹涸的血。
    死亡化為爛泥歸於塵土。
    蘇念走近那片血跡，蹲下來查看，指尖輕觸，就又立刻收回了手。
    “別幹看著了，也一塊再找找啊。”邵謙拍了拍楚端玉肩膀，走去廚房查看。
    楚端玉則是進入衛生間。
    「嘩啦——」
    從洗手間內傳來衝水聲，緊接著楚端玉從廁所出來，正巧看到蘇念來到門口。
    “你也上廁所？”楚端玉問。
    “楚法醫，水龍頭上有發現什麼沒？”蘇念站在洗手間門口問。
    “隻有一個輪廓都不清晰指印，做了倒模，沒有指紋。”
    “人骨做的匕首，在哪裏發現的？”蘇念回頭問身後的邵謙。
    “被害人主臥的床頭櫃上，編號4的位置。”邵謙回答。
    主臥的布置也算的上是溫馨，典雅的壁紙，主要的家具，床，梳妝台，床頭櫃和衣櫃是一整套購買的，牆上有一大塊方形的痕跡，看樣子這裏曾經掛著他們的結婚照，現在感情不好了，也就摘掉了，隻留下了這個印子。
    邵謙見他看著那個印子出神，伸手揉了揉他柔軟的發。蘇念低下頭，在臥室四下翻看，邵謙也沒閑著，打開衣櫃跟著查看。
    第一次在現場時的這些已經搜查過一遍了，再搜查一遍未必有什麼線索。
    蘇念就停在4號位置，那個床頭櫃前，楚端玉好奇地湊近，“這裏已經勘察很多遍了。”
    ““那藥箱怎麼會放在這兒？”蘇念問道。
    “藥箱在這兒怎麼了，勘察現場時我也打開看過，沒發現什麼。”
    邵謙當然聽到了這邊的聲音，他將楚端玉扒拉地遠一點，重新打開藥箱，裏麵有紗布，剪刀，創可貼，常備藥品，還有…針管。
    針管的規格看著有些眼熟，邵謙連忙找出手機中存放的第二起案件現場的照片，肉眼目測和第二起案件現場發現的針管型號一致，雖然這種針筒是量產。
    “巧合？”
    “不知道，反正我家藥箱裏不放針筒，也不知道有錢人家什麼習慣，如果…被害人也沒有糖尿病的話。”蘇念回道。
    邵謙拍了拍大腿正要起身，楚端玉一個上前大喊一聲。
    “隊長別動，裏頭好像有東西！”
    楚端玉這個炸呼勁兒真的邵謙有點心律不齊，抬手作勢要揍，最終還是歎了口氣。
    “行，收好了拿回去化驗，走，去二號現場。”
    楚端玉收好針管，大步流星的走在前頭，邵謙伸手摟過了蘇念，想說點什麼，對上那雙亮晶晶的眸子，還特別不好意思。
    “不用謝。”蘇念笑了笑。“記得常回家就行。”
    恩？幾個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