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說他在馬路對麵的醫院？”邵謙眉頭一鎖，頓時覺得事情不妙，這個薛曉峰屢次進入視線，與被害人有莫大的關係，顯然有些不為人知的秘密，“你發現什麼了怎麼不跟我說？”
    蘇念搖了搖頭，“我和天兒哥查了醫院的錄像，他在被害人到達便利店之前就進入醫院，直到第二天早上六點半才離開，值班護士沒看到他外出，翻窗戶也不可能，病房是加裝了防護網的，也就是說他不具備將被害人綁到現場的時間。”
    “會不會是由兩人組成的團夥作案？”楚端玉將物證放好後湊過來問。
    邵謙白了他一眼，蹙眉沉思起來，輕聲自問，“如果是兩個人，能做到這麼周密嗎？”
    “不管怎麼說，我就覺得這個薛曉風嫌疑最大，你看，第一，他距離案發地點最近，第二，他是被害人生前有特別接觸的人，第三，第三…”楚端玉頓了頓，明明應該有第三的，到嘴邊怎麼就是說不上來了。
    “他應該和被害人之間有些某些不被外人察覺的聯係。”蘇念接著他說，“隻不過沒有找到這層聯係，好了，不是還要審人嗎？走吧。”
    “多晾一會，走，跟他照一麵！”
    隊長不愧是隊長，真真的雷厲風行，楚端玉十分佩服。
    薛曉風的家庭條件已經不能單單用一個”差”來形容了，幼時喪母，後來父親開車送貨，疲勞駕駛出車禍也去世，薛曉風是被爺爺奶奶拉扯長大的。
    目前在一所中學任教師一職。
    張一天所查到的信息暫且隻有這麼多。
    而從醫院服務台那裏，得知此時奶奶住院，薛曉風徹夜陪在身邊照料。
    按這個說法，薛曉風是不折不扣的大孝子，而且作案時間對不上，怎麼可能會殺害周潔。
    當邵謙拿出周潔的照片並說明情況時，薛曉風歎了口氣，明顯有點逃避的跡象。
    “他是我女朋友。”薛曉風點上根煙，“確切的說是前女友。”
    吸煙區通風性好，風從窗外吹進來，很冷，於是邵謙緊了緊皮夾克問道，“怎麼說？”
    “她周四晚上剛剛提出來和我分手。”他回答。
    “具體。”邵謙明顯十分無奈，他問題回答的磨磨唧唧，像極了避開什麼一樣。
    “具體…”薛曉風低頭想了想，“周四那天她說要來看看我的奶奶，我答應了，還問她要不要我去接她，她說不用麻煩我，要自己過來，但是她並沒有過來，反而當天晚上給我提出分手，之後電話一直關機，我奶奶這裏需要照顧，所以並沒有去找她，這麼看來，我收到的這條消息，應該不是她本人發來的。”
    薛曉風調出記錄拿給邵謙看，他已經被人家拉黑了。
    的確沒錯，時間是周四晚上10點左右，這個時間周潔很可能已經被犯罪嫌疑人擄走。
    “周潔生前有沒有和誰起過衝突？”卲謙問道
    薛曉風認真想想，搖了搖頭，“我才和她交往時間不長，不太清楚，以前我雖然和她同校，但是一門心思放在學習上，也沒有關注過。”
    “她和你提出分手你不驚訝？”蘇念也詢問道。
    “你還小沒談過戀愛吧？”薛曉風推推眼鏡反問蘇念，“我們這些快奔三的人，哪兒有什麼心動不心動的了，有時候看見有好感的女士也隻能一笑而過，畢竟對家裏的責任是比愛情更重要的，能好就好，不能好也不強求。”
    蘇念是不能理解，不過這話是說到卲謙心坎裏了。
    楚端玉聽著，默默做著筆錄，這個薛曉風說這話好像受了多大的情傷一樣，不過對於他的說法楚端玉並不認同。
    他的夢想，是來一場轟轟烈烈的戀愛。
    “按照你的說法，你周五早上離開醫院之後回到了學校？”蘇念並沒有理會他這個反問，“有證明嗎？”
    薛曉峰想了想，“是啊，學校是有規定的，從醫院出發，不管怎麼跑我都得回去上課啊。”
    蘇念想開口繼續追問，卲謙笑著卻拍了拍他肩膀，“好了，謝謝配合，不過還麻煩你手機保持暢通。”
    薛曉風看著他們離去的背影，笑了笑。
    “他說得很對啊，蘇念你是不是沒談過戀愛？”楚端玉坐在後座，笑得賊開心。
    “今晚上連夜審曾嶽，你有白話的功夫還是歇歇吧。”蘇念打開一罐咖啡，這一折騰都快過淩晨12點了。
    “念念明天請不請假？”卲謙問
    蘇念點點頭，怎麼可能不請假，第一案子沒破，第二他作業一個字兒沒動，周一上課等於送死。
    車停在警局門口，卲謙示意楚端玉先下去趕緊去痕檢科幫忙。
    “念念，你好像不懷疑薛曉風，剛在醫院純配合我呢？”卲謙掏出口袋裏的煙，一瞧隻剩一根，懊惱的將最後一根叼在嘴裏，在將煙盒揉爛。
    蘇念瞧見他這樣輕輕歎氣，有些想法他自己都不確定，說出來做什麼？給卲謙增加偵破難度麼？
    “你說說看，畫一畫。”
    “犯罪嫌疑人，男，身高一米七到一米八之間，年齡24到30歲，偏壯，家底殷實，有較強的反偵察能力，計劃性強，自信自大，在沒有現場感知人的情況下，從現有的目標中挑選，是成仁，但是剛剛楚端玉的猜測也不是沒有道理。”
    卲謙叼著煙，邊聽邊點頭，等蘇念話說完，他就掏出手機下命令，讓兄弟們盯著成仁和薛曉峰去了。
    車內的暖風空調漸漸停了，卲謙沒急著下車，側身看著蘇念，朦朧的煙霧與暈黃的燈光交相輝映，投過這層濾鏡，蘇念看見他眼神中的光亮，帶了些戾氣，多也是無奈。
    “明兒我去把監控落實一下仔細查查。”
    卲謙的聲音低沉。
    人人都知道，卲謙是個不願意隱藏自己情緒的人，所以更多時候他很凶，會罵人，急了還會上手。
    大概隻有蘇念知道，這貨真走心的時候，就是現在這副模樣，明明很生氣，卻還極力壓抑自己的怒火，甚至還會一臉的傷心和無可奈何，小心翼翼手足無措，一切都在傳遞一個信息。
    該拿你怎麼辦啊…
    蘇念低下頭，避開他的目光，彷徨，逃避，用卲謙並不太懂的肢體語言回複著。
    好了，就此打住吧。
    可卲謙畢竟不太懂，蘇念也沒希望他能多懂，更多的是垂著頭，做好接受思想教育的洗禮。
    “你早就畫出來的？”卲謙彈彈煙灰，手一頓幹脆將半根煙撚滅，帶將半肚子的火氣全部壓在喉頭，聲音更是低沉喑啞，“你是覺得我不信你，還是你不相信自己！？”
    蘇念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冷戰，下意識扣緊了手指，連連搖頭，找著真實卻有冠冕堂皇的理由，“也不是…薛曉峰身上確實有東西，而且…你知道的，不經過調查的心理畫像都是扯淡，我也隻是推論，隻能提供方向不能提供證據，但是如果這個方向是錯的…”
    耽誤的不隻是時間，更會害了人命，一點差錯都不能有。
    卲謙意味深長的看著他，沉下了眼眸，片刻後長歎一聲，一隻手放在他肩膀上，十分用力的拍了拍。
    “我他媽以為你過去了，結果你還是這個德行。”
    卲謙邊罵罵咧咧邊下車往局裏走，蘇念並沒有跟在他身後，而是緊盯著他的背影看了好一會，又在車內休息了片刻，甚至細數了卲謙對他的所有評價，悲天憫人，畏手畏腳，聖母…
    如果那道坎說過就能過去，說想開就能想開，世界上哪兒還有心理問題？
    最後無奈的歎了口氣，起身去了對麵的煙酒店，買了一條軟中。
    蘇念知道他熬夜沒煙是不行的，但是既然要抽煙還是抽點好的吧。
    曾嶽是個小混混，平時在社會上偷偷摸摸，進局子就跟回家一樣，派出所民警對他都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所以，在派出所民警的幫助下，一隊隻用了一個多小時的將曾嶽抓捕歸案。
    當時曾嶽正在夜總會門口偷自行車，卲謙貼過去，直接兩拳頭先打懵再拷上帶走。
    曾嶽在警車上還納悶警察怎麼這麼快就來了。
    這次進的不是派出所，而是刑警大隊，這下曾嶽徹底慌了。
    審訊室裏很暗，周圍黑色的牆體更給人壓抑的感覺。
    人在惡劣的環境之下會很快被突破心理防線，曾嶽在這裏關了兩個小時，就已經快接近崩潰了。
    手腳發冷，倒冷汗，心慌氣喘，偶爾嘶吼兩聲，揣揣桌子發泄一下。
    卲謙喝口咖啡，在單麵玻璃前安靜的看著他這一係列舉動。
    審人不單單靠氣勢的，還要講究方法和手段。
    楚端玉去幫助痕檢了，薑盼盼帶著監聽耳機，進行錄音錄像。
    卲謙想給蘇念打個電話，一個沒看住這小玩意就不知道跑哪兒去了，難道生氣了？一點輕重緩急都沒有。
    當然這是賭氣的話，自己還不是難得的在這兒慢條斯理的看著曾嶽發瘋？
    所以蘇念也一定知道會這樣。
    想到這兒卲謙放下手機。
    溫和的敲門聲響起，連續三聲之後蘇念推門進來，將一條軟中華放在桌上。
    “喲你小子也會心疼人了？”卲謙笑嗬嗬的打趣兒，將盒子拆開來，揣上一盒在兜裏，剛剛…也似乎全都無事發生。
    “還有裏麵這位的。”
    “念念難得心疼給我買一回煙，還便宜了這小子。”卲謙說著，又拿出一盒扔在了桌上。
    蘇念抿唇笑了笑。
    “薑兒，準備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