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學校後，鬱離走到肖訣先前坐著的那堵牆旁，抬頭看了一眼。
    如果站在牆上往前望去，正好能看見不遠處一間教室的窗戶。
    那間教室，屬於高三重點班，而徐清殊，正是在那裏。
    此刻，窗戶上的窗簾被嚴嚴實實地拉上，將裏麵的一切遮擋得徹底，看不清任何動靜。
    鬱離站在牆下，目光淡淡地掃過那扇窗，似乎在思索著什麼。
    半晌，她微微側首，抬眸望向天際。
    烏雲低垂，天色晦暗，空氣裏彌漫著濕冷的氣息，仿佛隨時都會落下雨來。
    鬱離的視線重新落回那扇窗戶。
    整棟教學樓裏，唯獨這間教室的窗簾被拉得嚴嚴實實，似乎在刻意隔絕外界的目光。
    她收回視線，抬腳邁步，朝教學樓走去。
    走廊裏很安靜，偶爾有學生經過，腳步聲在寂靜中格外清晰。
    經過那間教室時，鬱離微微側目，透過窗簾縫隙看了一眼。
    隱約可見，窗簾後的人影靜靜坐著，清瘦的身影與熟悉的輪廓，讓她一眼便認出--
    徐清殊。
    鬱離收回目光，沒有停留，步伐平穩地繼續向前。
    窗簾後的人似乎察覺到了什麼，微微偏頭，然而鬱離的身影很快就消失不見，她什麼也沒看到。
    走廊盡頭的窗戶開了一扇，風穿堂而過，卷起些微涼意，也帶來遠處操場上的喧囂。
    鬱離沒急著離開，而是轉身走向辦公室，推門進去後，順手關上門。
    黑月從她肩上跳到桌上，甩了甩尾巴，半眯著眼，懶懶地趴下。
    “你在想什麼？”
    鬱離垂眸，指尖輕敲桌麵，語氣淡淡，“沒什麼。”
    黑月打了個哈欠，不再多問。
    鬱離翻開桌上的資料，目光卻沒有聚焦。
    窗簾拉得嚴嚴實實的教室，透過巷子遠遠望過去的肖訣，以及梁意涵短暫的怔忡……
    她似乎碰到了某些被人刻意忽略的東西。
    烏雲翻滾，沉悶的天色映在窗玻璃上，投下模糊的影子。
    雨點最初零零落落，隨後密集起來，最後彙成瓢潑大雨，砸在窗上，模糊了外麵的視線。
    鬱離坐在桌前，指尖輕敲桌麵，收回思緒，順手合上麵前的文件。
    她緩緩吐出一口氣，側頭望向窗外，窗外的雨幕厚重如簾，籠罩了整個校園。
    雨勢越來越大，瓢潑般的雨滴砸在窗戶上，模糊了外界的景象。天色本就陰沉，如今更像是被暮色吞沒，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來。
    突然--
    啪嗒。
    整棟教學樓的燈光瞬間熄滅，連帶著外頭的路燈也黯淡下去，整個校園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停電了。
    窗外，雷聲滾滾，沉悶的低吼在空曠的走廊裏回蕩，顯得尤為詭異。
    鬱離抬眸，看著眼前驟然漆黑的辦公室，手指輕敲著桌麵，眉宇間並無太多波瀾。
    倒是窗外的雨聲，襯得這一刻的寂靜更加深沉。
    --這種程度的停電，對於一所學校來說，似乎有些過於突然了。
    她思索片刻，起身走向門口，打算去查看情況。
    與此同時，徐清殊的教室。
    停電的一瞬間，教室裏傳來一陣低低的驚呼，許多同學本能地掏出手機照明，微弱的光源讓四周顯得陰影重重。
    坐在窗邊的徐清殊微微一怔，下意識地抬頭，目光落在那扇依舊緊閉的窗簾上。
    忽然，黑暗之中，她莫名覺得背後有一道目光正盯著自己。
    那種被注視的感覺，讓她渾身微微一僵，背脊莫名生出一股寒意。
    可等她回過頭去，卻什麼都沒有。
    剛剛……是不是有什麼東西在盯著自己？
    教室裏不算安靜，窸窸窣窣的聲音此起彼伏，但在她的感知裏，這些聲音逐漸變得模糊，耳邊隻剩下心跳聲，以及……
    一道若有若無的氣息。
    很淡，卻無法忽視。
    她垂在桌上的手指不自覺地收緊，指尖抵著桌麵，冰涼的觸感讓她的意識稍稍回神。
    “怎麼回事啊，怎麼突然停電了？”
    “不是吧，這個點？”
    幾個同學小聲議論著，沒人注意到她的異常。
    徐清殊沉默片刻，慢慢地將目光收回，強迫自己無視那種異樣感，可心底的不安卻揮之不去。
    另一邊，辦公室外。
    鬱離推開門，走廊裏一片昏暗，隻有零星的光點從各個教室內透出，在地麵上拉出細長的影子。
    她微微偏頭，望向窗外的天色。
    烏雲翻滾，厚重而沉悶，像是一張巨大的網，將整個學校罩在其中。
    雷聲滾過，短暫的電光劃破黑暗，將鬱離的側臉映得清晰，而她的神色依舊平靜。
    她收回視線，邁步朝著樓梯方向走去。
    走廊裏一片寂靜，隻有窗外的雨聲在回蕩，夾雜著偶爾傳來的低語和腳步聲。
    剛走到一半，她就看見前方有一道光亮微微晃動，映在牆壁上，隨著腳步的移動而搖曳。
    不遠處，一個人正拿著手電筒朝她走來。
    手電筒的光束在昏暗的走廊裏投下長長的影子，腳步聲在安靜的環境裏格外清晰。
    鬱離目光微動，並未停下腳步，依舊往前走去。
    等她走近了一些，手電筒的光才穩穩地落在她的身上，對方也看清了她的麵容。
    “鬱教授，原來您在這裏。”
    來人是校長秘書，他的神色間帶著一絲明顯的鬆了口氣的意味，語氣裏也透著關切，“突然停電，我正要去確認情況，您還好嗎？”
    鬱離微微頷首，語氣淡淡，“沒事。”
    校長秘書聞言，稍稍放下心來，卻還是忍不住看了她一眼，顯然是有些不放心。
    “這場雨來得突然，風也不小，不知道是不是天氣原因導致的電力故障。”
    秘書皺眉道，“我們剛才聯係了電工，他們正在檢查情況。”
    說著，他又掃了一眼昏暗的走廊，聲音放輕了一些。
    “現在正值上課時間，停電影響不小，許多同學都有些不安……鬱教授，您要去哪裏？如果有什麼需要，我可以安排人陪您。”
    “不用了。”
    鬱離語氣平靜，頓了頓，才道：“我去看看學生那邊的情況。”
    秘書一愣，隨即點頭。
    “那好，我正好也要過去。”
    兩人一前一後，朝著樓梯口走去。
    樓道裏有些潮濕，空氣裏彌漫著雨水的氣息，腳步聲回蕩在寂靜的空間裏。
    走到樓梯口時，秘書習慣性地抬手用手電筒往下照了照。
    樓梯間空蕩蕩的，隻有昏暗的光影和些許從窗外透進來的微光。
    可不知是不是錯覺，光束晃過的瞬間，鬱離瞬間察覺到了一絲異樣。
    她微微眯眼，視線落在樓梯拐角的陰影裏。
    雨聲依舊不停地敲打著窗戶，風卷著水汽湧進走廊，帶來一絲潮濕而微涼的氣息。
    很快，她收回目光，步伐不變地繼續往前走去。
    秘書沒察覺到鬱離的停頓，隻是握緊了手電筒，跟在她身側，腳步不自覺地加快了一些。
    樓梯間光線昏暗，牆上的老舊燈罩空空蕩蕩，隻有偶爾閃過的雷光，映出一瞬間扭曲的影子。
    走到拐角時，秘書下意識地又朝著手電筒照過的方向看了一眼，確認沒有什麼異樣後，才鬆了口氣。
    “總覺得停電以後，這裏陰森森的，怪滲人的……”
    鬱離沒說話，隻是垂眸看了眼腳下的地麵。
    那裏……
    有一道微不可察的水漬痕跡，從牆角蔓延到樓梯最下麵一階，濕潤得像是剛剛有人從外麵踩著雨水走進來，但在這個時間點，應該不會有人站在這裏淋雨才對。
    更何況--
    水漬的邊緣，隱約帶著一絲極淡的痕跡，像是……腳印。
    鬱離眸色微深，停下腳步，靜靜地看著那道水漬延伸的方向。
    “鬱教授？”
    秘書察覺到她的停頓，疑惑地轉過頭。
    鬱離收回目光，語氣淡淡，“你先去教學樓，我待會兒過去。”
    秘書愣了一下，“可是……”
    “別管我。”
    鬱離抬了抬眼皮，語氣平靜，“你去吧。”
    秘書對上她冷淡的神色，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那……行，您小心點。”
    說完，他便快步走下樓，朝著教學樓方向去了。
    走廊裏恢複了安靜，隻剩下雨聲和風聲交織成一片模糊的低吟。
    鬱離站在原地，目光落在那道若隱若現的水漬上，片刻後，她緩緩地抬起腳，沿著水漬的痕跡，朝著樓梯下方走去。
    樓梯間昏暗而寂靜，空氣中彌漫著潮濕的氣息，混合著雨水的冷意，帶來一絲微妙的不適感。
    鬱離沿著水漬的痕跡緩步下行，腳步輕盈無聲，唯有風聲從窗縫中滲透進來，發出低低的嗚鳴。
    痕跡斷斷續續，一部分已經風幹，另一部分卻還透著潮濕的反光，仿佛剛剛才被人帶過。
    水漬一直延伸到樓梯盡頭，沒入一條昏暗的側廊。
    空氣變得更加冷冽，帶著隱約的潮濕氣息，四周死寂無聲，隻有風穿過走廊時，掀起某扇門後未關緊的窗戶，發出輕微的搖晃聲。
    鬱離的目光落在廊盡頭的那扇門上。
    門板斑駁老舊，邊角處隱約有焦黑的痕跡。門前的地麵上落著些許灰塵，可那道水漬卻直直地停在門前，像是有人曾站在那裏，久久未曾離開。
    更詭異的是……
    門縫裏，透出一絲微不可察的光亮。
    整棟教學樓都停電了，這裏怎麼會有光？
    鬱離站在原地，目光微斂，沉默片刻後，抬手，輕輕敲了敲門。
    門後寂靜無聲，沒有回應。
    她靜靜等了幾秒，正準備收回手時，耳邊忽然傳來一聲極輕的“哢嗒”--
    像是什麼東西，在黑暗中緩緩鬆開了。
    那聲音極輕，卻在寂靜的走廊裏格外清晰，像是某種機關被觸動，又像是——一把鎖，在黑暗中緩緩解開。
    鬱離垂眸，指尖輕觸門板，稍一用力，門便緩緩地向內推開了一道縫隙。
    冰冷潮濕的空氣從縫隙中湧出，帶著隱約的黴味和某種焦灼後的殘留氣息。
    她沒有立刻進去，而是側身避開風口，微微偏頭，視線透過門縫向內望去。
    實驗室內一片昏暗，隻有窗外微弱的光線勉強映出些許輪廓，隱約可見桌椅淩亂傾倒，角落裏散落著一些早已幹涸的汙漬，仿佛多年未曾清理。
    鬱離靜靜地站著，黑暗中，她的目光微微一沉。
    下一秒--
    “啪嗒。”
    門後的黑暗裏，傳來一聲輕響。
    像是什麼東西，在那裏緩緩挪動。
    聲音極輕，像是布料摩擦地麵的細微聲響，又像是什麼東西緩慢地移動著。
    鬱離沒有急著進去，而是站在門口，側耳傾聽。
    黑暗裏，那道聲音忽然停了。
    似乎察覺到她的存在，對方在窺探，在等待。
    空氣變得更加沉悶，潮濕的氣息裹挾著舊物的腐朽味道，讓整個空間透著一股難以言喻的壓迫感。
    鬱離目光微微一斂，指尖抵著門沿，稍稍用力，將門緩緩推開了一點。
    “哢--”
    門軸因年久失修，發出一聲低啞的摩擦聲，回蕩在寂靜的實驗室裏。
    與此同時，她的視線終於能稍稍看清裏麵的景象。
    實驗室內的桌椅橫七豎八地倒著，地麵上散落著些破碎的玻璃片，隱約映出一抹冰冷的反光。
    最深處的角落裏，有什麼東西……靜靜地待在那裏。
    光線太暗，看不清具體輪廓，但那東西的形狀，不像是桌椅。
    更像是……一個人。
    鬱離眸色微深，抬腳，緩步走了進去。
    地板有些濕滑，每走一步，鞋底都會帶起一絲微不可察的水漬聲。
    實驗室內一片死寂，唯有風從半掩的窗縫灌入，吹動幾張發黃的實驗報告，紙張輕微地顫抖著，像是無聲的低語。
    鬱離的目光始終落在角落的那道身影上。
    那東西一動不動，像是融入了黑暗之中，與周圍散亂的桌椅模糊地交織在一起，勾勒出一個詭異的輪廓。
    她再往前一步。
    “哢嗒。”
    那道影子忽然動了。
    不大幅度，卻在寂靜中顯得格外清晰--
    就像是沉睡許久的某物，被她的靠近驚醒，緩慢地抬起了頭。
    一瞬間，空氣仿佛凝滯了。
    鬱離站定，眸色沉靜，微微偏頭，冷靜地望著對方。
    四周黑暗中，那雙隱匿在陰影裏的眼睛，也正無聲地盯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