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緩緩打開，一股濃重的煙味瞬間從屋內湧出，彌漫在空氣中，帶著些許刺鼻的味道。
    方建站在門口，眼神略顯疲憊，臉色也有些蒼白。
    他的頭發淩亂，胡茬未刮，整個人看上去像是剛從一場長夢中醒來，眼底透著未散的倦意。
    屋內的光線昏暗，窗簾緊閉，客廳裏隱約能看到煙灰缸裏堆滿了煙蒂，空氣中殘留著未散去的焦味。
    方建站在門口，沉默片刻，才開口，“你們來了……”
    鬱離和顧然對視一眼，隨即邁步走進了屋內。
    屋內光線昏暗，窗簾半拉著，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煙味，混雜著些許未散的酒氣。
    茶幾上擺著幾個空酒瓶和一盒已經壓扁的煙。
    方建關上門，轉身看著她們，眼裏透著一絲疲憊，嘴角輕微抽動了一下，似乎想說什麼，卻最終隻是歎了口氣，抬手按了按眉心。
    “坐吧。”
    他說著，自己先在沙發上坐下，順手從桌上摸出一支煙，叼在嘴裏，卻沒有點燃。
    顧然拉過一張椅子坐下，視線落在方建那雙微微顫抖的手上，眉頭微不可察地皺了一下。
    “方建，你找我們，說是要補充之前的證詞。”
    祂的聲音不急不緩，帶著一點探究，“是什麼讓你改變主意了？”
    方建捏了捏手裏的煙，沉默了幾秒，才緩緩開口，“你們應該能猜到，我不是怕麻煩，而是……”
    他頓了頓，苦笑了一下，“我怕死。”
    方建眼神有些恍惚地看向窗外，像是在回憶那個夜晚。
    “那天晚上，我剛好失眠，坐在陽台上抽煙，結果聽到隔壁……就是曾偉明家裏，突然傳來爭吵聲。”
    他停頓了一下，苦笑道，“聲音不算太大，但那個點，樓道裏安靜得能聽見針落地，我當時就覺得不對勁。”
    他低頭捏了捏眉心，像是要壓下那種不適的記憶，繼續道：“我沒敢走過去敲門，就隻是順手拉開窗簾，透過窗戶往下看了一眼……”
    說到這裏，他的呼吸有些沉重，喉結滾動了一下，眼裏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
    “然後我就看到了……”
    他的聲音變得更加低沉，“看到一個人從曾偉明的屋裏出來。”
    顧然坐直了身體，語氣沉穩，“你看清楚他的臉了？”
    方建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點了點頭，臉色有些發白。
    “看清楚了。”
    他說，嗓音帶著一絲壓抑的顫抖，“我認得他。”
    房間裏的空氣頓時沉了下來。
    “但第二天……”
    方建像是還沒從那種陰影中完全走出來，聲音放輕了些，“我下樓時，發現門鎖被人動過，手機也收到了一條短信。”
    “什麼短信？”
    顧然的眼神微微一凝。
    “陌生號碼，隻有一句話--”別多管閑事，知道太多的人，活不長。””
    顧然的臉色徹底沉了下來。
    鬱離輕輕敲了敲茶幾，目光平靜地看著方建，“所以你之前才不敢說？”
    方建自嘲地笑了一下，“不然呢？我一個人生活，沒什麼牽掛，我不想找麻煩，更不想莫名其妙死掉。”
    他頓了頓，緩緩吐出一口氣，“但最近，我發現有人盯上我了。”
    “你確定？”顧然問。
    “嗯。”
    方建點點頭，眼神晦暗不明，“有人在樓道裏徘徊，我的門口偶爾會出現煙頭，甚至有幾次，我感覺背後有人盯著我……可每次回頭，什麼都沒有。”
    他深深地看了顧然和鬱離一眼，像是終於下定決心般開口。
    “我再不說出來，可能真的會被滅口，所以……”
    他頓了頓，聲音有些發澀，“我現在願意說了。”
    屋內的空氣仿佛凝滯了一瞬，隻有方建指間那根未點燃的煙，被他來回摩挲著，發出微不可察的沙沙聲。
    顧然的眉頭擰得更緊，“既然早就察覺到有人盯著你，為什麼不早點報警？”
    方建自嘲地笑了一下，“報警？我一個人住，連個親人都沒有，警察能保護我一輩子嗎？那個人真要動手，我連死都不會有人知道。”
    說到這裏，他輕輕歎了口氣，像是徹底看開了什麼，眼神也變得決然。
    “不過，現在我知道了，就算我什麼都不說，他也不會放過我。既然如此……”
    他捏緊了手裏的煙，抬起頭，目光堅定地看向顧然和鬱離。
    “我不如把一切都說出來。”
    鬱離一直安靜地聽著，這時才開口，語氣平穩卻帶著幾分探究，“你說你認得對方，那你知道他的名字嗎？”
    方建搖了搖頭，眉頭微微皺起。
    “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但我確定他是曾偉明公司的員工。有一次，他送曾偉明回家，我正好看到過他的車，所以記得。”
    顧然聽到這句話，眼神微微一沉，追問道：“你能確定那輛車的型號或者車牌號嗎？”
    方建沉思了一下，像是在回憶，片刻後緩緩開口，“車牌號我記不太清了，但車的型號我有印象，是一輛黑色的奧迪A6。”
    顧然點了點頭，掏出手機迅速記錄下來，而鬱離依舊沉默地站在一旁，眼神微斂，似乎在思索著什麼。
    方建看著他們的反應，低聲補充道：“那天我看到他送曾偉明回來，時間挺晚的，兩個人站在樓下說了幾句什麼，曾偉明的臉色不太好，看起來有點不耐煩。但最後，他還是轉身上樓了。”
    “對方呢？”
    鬱離終於開口，聲音平靜，“他有沒有跟上去？”
    方建搖搖頭，“沒有，我看著他站了一會兒，才開車離開。”
    屋內的空氣沉寂了幾秒，顧然思索著這些線索，正準備繼續追問，方建卻忽然補充了一句。
    “不過……後來我回憶起來，覺得他當時的眼神有點不對勁。”
    “怎麼個不對勁？”顧然皺眉。
    方建緩緩吐出一口煙，目光微沉，“他看著曾偉明的背影，那個眼神……有點像是在看一個已經死了的人。”
    屋內的空氣被這句話凍結了一瞬，沉默在三人之間蔓延開來。
    顧然的眉頭皺得更緊，指尖無意識地敲了敲桌麵。
    “你是說，他當時就已經動了殺心？”
    方建緩緩點頭，眼神有些複雜。
    “那時候我沒往深處想，隻覺得這個人有點怪，但現在回想起來……那種目光，太冷了，像是在盯著一具屍體。”
    鬱離靜靜地聽著，目光微斂，消化著這些信息。
    片刻後，她輕聲開口，“那天晚上，你有沒有聽到他們的對話內容？”
    方建皺眉，搖了搖頭。
    “他們離我有點遠，說話聲音不大，我隻能隱約聽到幾句……像是在爭執，曾偉明的語氣很衝，但那個人一直很冷靜。”
    顧然目光一沉，“你有聽到什麼關鍵的詞？”
    方建回憶了一下，低聲道：“對方好像說”不該管的事情”……曾偉明回了一句——”你這樣做是不對的。”然後就進樓了。”
    屋內氣氛瞬間沉了下來。
    顧然微微皺眉，敲了敲桌麵，像是在整理思緒。
    “所以，他們發生了爭執，但曾偉明沒有退讓。”
    祂頓了一下，語氣沉穩地繼續，“那個人想讓他閉嘴，但沒成功。”
    鬱離輕輕點頭，眼神微微一沉，“所以，他不會甘心。”
    顧然順著她的話接道：“於是，後來他又來了。”
    鬱離頓了頓，接著看向方建開口，“那你能形容一下他的長相嗎？”
    方建點點頭，皺著眉回憶。
    “個子挺高，偏瘦，戴著一副金邊眼鏡，看上去文質彬彬的。”
    他頓了頓，繼續說道：“五官算是端正的類型，鼻梁很直，嘴唇薄，臉型偏瘦削，不算特別英俊，但很有那種斯文氣質……不過眼神有點冷，像是沒有什麼情緒。”
    方建抬手揉了揉眉心，像是在整理記憶。
    “他的頭發梳得很整齊，衣服也很講究，看起來是那種做事很有條理的人。”
    說到這裏，他的語氣不自覺放緩，其中還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壓抑。
    “可是他的眼神……有點冷，像是在觀察什麼，或者說，像是在衡量什麼。”
    他頓了頓，像是在回味那個眼神帶來的不適感，而一旁的顧然已經在快速記錄著這些信息。
    空氣沉默了幾秒，直到方建的話音落下。
    顧然放下筆，和鬱離對視一眼，兩人心中已經浮現出同一個人的身影。
    空氣沉凝了一瞬，顧然緩緩吐了口氣，迅速掏出手機撥通警局的號碼，聲音幹脆利落。
    “這裏是顧然，我需要一支警力小組立刻前往××路××號，保護一名證人安全，他可能掌握關鍵線索，目標人物或許已經注意到他。”
    祂頓了頓，又補充道：“此外，聯係犯罪畫像師待命，我們有目擊者可以提供嫌疑人特征。”
    掛斷電話後，祂抬頭看向方建，“你剛剛說感覺自己最近被盯上了，對嗎？”
    方建下意識地繃緊了神經，猶豫了一下，低聲道：“我之前覺得是自己多疑了……但現在想想，的確有幾次，我感覺有人在盯著我。”
    顧然的眼神瞬間變得淩厲，“從什麼時候開始？”
    “就這兩天。”
    方建咽了口唾沫，語氣帶上幾分不安，“有時候我出門，總覺得有人在某個角落盯著我，但等我回頭看，又什麼都沒有。”
    鬱離靜靜地聽著，忽然道：“你住的地方，有沒有人知道？”
    方建搖搖頭，“我平時挺低調的，除了公司那邊的人，基本沒人知道我住哪。”
    “那就很可能是對方的人。”
    顧然沉聲道，“他們在觀察你。”
    此刻，警局那邊的反饋很快傳來，方建的住處附近已經有巡邏警力安排，同時，犯罪畫像師也通過遠程連線開始繪製嫌疑人畫像。
    十幾分鍾後，一張逼真的畫像出現在屏幕上。
    顧然拿起手機，將畫麵推到方建麵前，“看看，是這個人嗎？”
    方建盯著屏幕，眼神漸漸凝固，呼吸也不由得放緩。
    過了幾秒，他緩緩開口，語氣裏帶著某種複雜的情緒，“對……就是他。”
    鬱離看著畫像，目光微沉，指尖在桌麵上輕敲了兩下，聲音淡淡地響起，“這樣的話，身份就能確定了。”
    顧然目光一凝，視線落在那張畫像上，臉色微微沉了沉。
    “韋時然。”
    祂低聲念出這個名字，語氣透著一絲冷意。
    屋內的氣氛變得更加凝重，就連空氣都被這幾個字壓得沉了幾分。
    顧然盯著畫像，眉頭緊鎖，指尖輕敲桌麵，回憶著之前與韋時然的交談。
    那時，他表現得滴水不漏，配合警方調查時態度得體，從未露出絲毫破綻。
    可現在，所有線索卻都指向了他。
    鬱離目光微斂，似是思索片刻，隨即看向顧然，聲音平靜卻不容置疑，“既然確定了身份，就該行動了。”
    顧然點頭，立刻撥通警局的電話，語氣冷靜而幹脆。
    “確認嫌疑人韋時然，立刻申請逮捕令，並安排人手進行監控，防止目標察覺後潛逃。”
    祂說完，又轉頭看向方建，眼神微微柔和了一些，“這段時間你最好小心點，警方會安排人保護你。”
    方建喉結動了動，似乎還沒完全消化這個事實，深吸了一口氣，點了點頭。
    鬱離站起身，目光幽深地看了一眼畫像上那張斯文克製的臉，輕聲道：“希望他不會做出更極端的事。”
    顧然合上筆記本，冷笑了一下，“如果真是他，恐怕不會乖乖束手就擒。”
    屋內陷入短暫的沉默，像是暴風雨前的最後一絲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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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晨光透過窗戶灑進辦公室，帶著冬日清冷的氣息。
    顧然和鬱離剛踏入辦公室，負責監控調查的警員立刻迎上來，臉色不太好看。
    “韋時然的行蹤有些異常。”
    顧然接過資料，眉頭微皺，“怎麼回事？”
    警員調出一段監控畫麵，將屏幕轉向他們。
    “今天一大早，他去了公司一趟，短暫停留後離開，隨後開車前往了一處較偏的地方，監控顯示他在路上時還不斷接打電話，像是在安排什麼。”
    鬱離站在一旁，視線落在屏幕上，聲音冷淡，“他察覺到了。”
    顧然目光微沉，視線掃過時間戳。
    “我們通知警員盯緊他了嗎？”
    “已經安排人跟蹤，但他很謹慎，路線沒有規律，而且似乎在試探有沒有人跟著。”
    顧然輕輕敲了敲桌麵，沉思片刻後開口，“讓盯梢的人穩住，不要打草驚蛇。另外，調出他的通訊記錄，看看他最近聯係了誰。”
    警員立刻點頭去處理，辦公室內的氣氛逐漸緊繃起來。
    鬱離微微側目，看向顧然，“他如果察覺到不對勁，下一步很可能會拋棄原本的計劃。”
    顧然抿了抿唇，目光沉冷。
    “所以，我們得比他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