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聽瀾似乎又回到了那個冬夜，北風呼嘯，吹開了半掩的窗，冷風灌入室內，徹骨寒涼。
    有人為他沐浴更衣，像擺弄物件似的擺弄他的身體，最後選了一件湘妃色的紗衣給他換上，廣袖招展，點綴了蝴蝶刺繡。
    “你就在院裏等教主。”
    沈聽瀾沒應，隻待人都走幹淨了，才起身推開那扇窗，有些木訥地望向外麵，這裏是胥水河畔，玉華千裏的秦氏根基所在，原本極美，如今的空氣中，血腥味還未散去，泥土都被染成了血紅色。
    沈聽瀾喉頭滾動，極力壓抑著惡心。
    “這樣看你，真像一隻漂亮的蝴蝶，怎麼，想飛出去嗎？”
    女聲清亮，自帶了幾分優雅和貴氣，沈聽瀾猛地打了個冷顫，他的衣袖被來人勾起，輕輕拉拽著。
    不見回應，她又將嗓音放的輕軟了些，“哥哥，秦氏覆滅，大仇得報，你不開心嗎？”
    “當年之事並未調查清楚，是不是秦氏做的做的更無定論，沈婉君，你已如願稱霸武林，就別將我當做你的擋箭牌了。”
    沈婉君嗤笑一聲，伸手鉗住沈聽瀾的下頜，迫使他轉過頭來，“那也都是哥哥慣的，死傷破千，逃走幾十，秦氏這江湖第一大派今日落在我手中，便再也沒有人能當我的路了，哥哥，攬月教教主的位置，我讓給你坐好不好？”
    沈聽瀾躲開她的觸碰，這似乎惹惱了沈婉君，她白皙的臉頰上湧現怒意，反手一掌，便將他打翻在地。
    沈婉君是難得一見的練武奇才，沈聽瀾本就不是其對手，又被她關押許久，精神也受到了極大的折磨，他毫無還手之力。
    沈婉君扼住他的咽喉，因為用力，那張姣好的臉蛋變得猙獰，“沈聽瀾，你就是個廢物，沒有我你什麼都不是，你知道我最喜歡什麼嗎？我最喜歡見你被我騙得團團轉的樣子，我最喜歡看你在漆黑一片的房間中嚇得瑟瑟發抖手足無措的樣子，一個傀儡…你要乖乖聽話，你懂不懂？”
    在沈聽瀾要暈死過去之前，沈婉君甩開手掌，又恢複從前溫婉可人的模樣，“所以哥哥，你現在應該笑著過來抱抱我，再好好誇獎我。”
    沈聽瀾喘息幾下，重重地咳嗽起來，“誇你？秦氏千條人命流血千裏，你要我誇你惡毒還是心狠手辣！朝露自小跟在我身邊，她又去了哪裏！？”
    “嘖。”提到朝露這個名字，沈婉君心情煩悶，她連拉帶拽地將人拖到院中，一揮手，四下便有幾十人圍繞過來。簇擁在她身邊，沈婉君那柔軟的身體在這些男人之間，像極了待宰的小羔羊。
    可她不是羔羊，她是世上最毒辣，最陰險，最卑鄙，最凶狠的頭狼。
    “你瞧，我勾勾手。要什麼樣的男人沒有，哥哥，你要是不聽話，我就隻能殺了你了。”
    她輕輕拍手，一位身受重傷的老者就被人拖進了院中，一路血痕，他應該沒那麼老，隻是此刻血肉模糊，頭發散亂，便顯得老態。
    沈婉君將一柄尖刀強行塞到他手中，在耳畔低語。
    “哥哥，去殺了我們共同的仇人，是他害了神風鏢司一百六十口人的性命！”
    “哥哥，殺了他，整個江湖就都是你的了。”
    沈聽瀾連連後退，沒有動手。
    “你真是個廢物！”沈婉君眸中難掩失望，她後退兩步，指尖輕抬。
    “誰來殺了秦之杭？”
    “不勞煩小姐動手，區區小事，我來分憂！”
    站出來的是個壯漢，在凜冽寒風中單子敞懷，露出虯結的肌肉，沈聽瀾怕是連一招都招架不住，更不要說生命垂危的秦之杭了。
    沈聽瀾癱倒在地，甚至不敢多看一眼，他隻能聽見身後一聲骨頭碎裂的聲響。
    “小姐，死了。”
    “做的不錯。”沈婉君輕笑著誇獎，得到稱讚的男人笑容癡迷，忽然她目光一轉，望向沈聽瀾，“哥哥，你現在對我來說，真真是一點價值都沒有，你甚至取悅不了我，你說我留著你還做什麼呢？”
    就在她要出手的那一瞬間，一道身影經掠而過，在眾目睽睽之下，與沈婉君對上一掌，長臂一揮，直接將沈聽瀾搶走。
    “混賬！”沈婉君大罵，“又是顧思明！都愣著做什麼，還不快去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