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沈聽瀾又在拉他衣襟，他隻好將劍放在手邊，有點別扭地躺下，抬手曲臂做枕。
    得寸進尺中的典範沈公子直接拉著他手臂當枕頭，蜷著身子縮成一團就躺進了他懷裏，姿勢曖昧，可是沈聽瀾看起來有些害怕，顧思明一個勁兒告誡自己不要想多，畢竟他怕黑，而且深山老林裏也說不準會有野獸…害怕也是人之常情…
    用這種理由說服自己，顧思明都覺得可笑，最終自暴自棄似的，一下一下輕拍著他的背哄人入睡，聽他呼吸綿長。
    老實說…溫暖安逸。
    朦朧的睡意襲來，顧思明半夢半醒間隻覺得口幹舌燥，四肢動彈起來有些費力，本能的反應另他瞬間清醒，卻沒有睜開眼睛，而是默默調動內力。
    軟骨散，這東西可以在短時內另中招者使不出力氣來，好在顧思明醒得早，內力也夠深，軟骨散沒太能奈何得了他。
    直到殺氣逼到了麵前來，他才猛然睜眼，反手長劍出鞘，抽著空氣中都帶了冷冽，刀與劍相撞，聲響震天。
    黑衣人被他的氣勢逼退數步，一招不得便一擁而上，山神廟外十餘刺客，或用刀或用別的武器，將這裏圍了起來。
    顧思明是高手，遇見都要盡可能避開正麵衝突的高手，即使是刺客也不例外。
    “所謂何來？”
    “取你性命！”
    他用輕劍，出招也是快的，在拚殺之中劍氣縱橫，從屋內打鬥到屋外，沈聽瀾也已醒來，但身體有些不聽使喚，強撐著才坐起身來。
    隻要再堅持半刻，等藥力化解…
    其中一個刺客看中他這一點，縱身戮出鷹爪刀。
    “沈聽瀾！”
    顧思明被糾纏著無法抽身，眼看著半尺長的刀刃刺了過去，這若是躲不過，他的命就沒了，好在沈聽瀾足夠爭氣，偏過幾寸，刀刃隻刺破了他的肩頭。
    沈聽瀾去摸發簪，也借機擒住了他還未抽離的手腕，一個拖拽，細長尖銳的刀鋒直接貫穿了刺客的脖頸。
    死屍倒地，沈聽瀾捂著肩，連點了幾個穴位止血，疼低聲喘息。
    劍風呼嘯，顧思明決定要速戰速決，也不想弄清楚他們的身份了，轉瞬間已解決大半，剩餘幾人見勢不妙就轉身便逃，顧思明也沒去追。
    “怎麼樣？”
    沈聽瀾有氣無力，麵色慘白，“好像有毒…”
    “他們一時半刻不敢返回，我先看看你的傷。”
    “沒大礙的。”
    沈聽瀾有些失神地望向他，顧思明當然不信，他重新燃了火堆，沈聽瀾身上很燙，人在止不住地發抖，額頭一層薄薄的冷汗。
    他捧起他的麵頰，“沈聽瀾，清醒一點，醒醒！”
    沈聽瀾眼前一片朦朧，他聽到了聲音。晃晃腦袋強迫自己睜大眼睛，“退燒就好了…”
    顧思明去脫他的衣服，外衫和素色長袍蔭開了鮮血，雪白的裏衣更是暈染一大片刺目的紅，破損的衣料和傷口粘黏在一起，稍微一拉扯就惹的沈聽瀾一陣顫抖。
    格外濃鬱的花香迎麵而來，顧思明一怔，果然是…
    “傷口處的血已經發黑了，要先把毒剔除幹淨，再逼出體內餘毒才好，會很疼。”
    沈聽瀾動了動唇，從腰間摸了個香囊丟給他，“用內力才會更麻煩，聽我的，拿這個簡單處理一下就好。”
    “…好。”
    他拿出了一把小刀，沿著破損的口子將裏衣割開扯碎，傷口很深，好在避開了骨頭。
    刀背在火堆上烤到熾熱，顧思明有些不忍下手，又不得不下手，動手越快，下手越準，沈聽瀾的痛苦才能最小。
    刀鋒將浸了毒的腐肉刮了下來，沈聽瀾比他想象中的要能忍耐，悶著一聲不吭，不喊不叫，疼極了隻有兩聲細碎的嗚咽，眉頭緊鎖，緊閉雙眸，睫羽上掛著幾滴搖搖欲墜的淚珠。
    香囊內塞著一些不知名的香料，還有個被隨意塞進去的小瓷瓶，將其中藥粉撒在觸目驚心的傷口上，顧思明扯下一片幹淨的衣料，給沈聽瀾簡單包紮著。
    他的動作忽然慢了下來。
    沈聽瀾嗓音沙啞，“怎麼了？”
    方才全神貫注，以至於現在才看到，沈聽瀾的分居後背的肩胛骨上，有一隻栩栩如生的蝴蝶，色彩極淡，比他瑩白如玉的**還要淺幾分，幾乎難以分辨。
    看到這隻蝴蝶，顧思明心頭升起一抹異樣，不自覺分神，直到沈聽瀾叫他，才反應過來。
    “你這裏有一隻蝴蝶。”
    “什麼蝴蝶？”
    “顏色很淡，你不知道嗎？”
    “我後背又沒長眼…”
    顧思明不再多說，繼續給人包紮起來，沈聽瀾臉上終於見了點血色，整個人跟從水裏撈出來似的，剜肉剔骨之痛下他居然還有意識，還沒有暈過去，甚至還能跟他吵嘴，叫人刮目相看，又心疼萬分。
    顧思明給他喂了幾口水，“此地不宜久留，我們還是盡快離開才好。”
    “…我沒有力氣。”
    顧思明將他抱在懷裏，“我抱著你，你可以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