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園中有一片空地，此刻已經擺放好了賭具，骰子骰盅…是一個沒有。
    石桌上隻有三樣東西，
    棋盤，骨牌，和三個瓦罐。
    李瘸子確是好賭之人，看來他是打算用三場博弈，將三人的腦袋擰下來。
    沈聽瀾疊指敲擊著瓦罐，發出一聲聲悠長的響動，目光一瞥，眼神還帶著森冷，“看來若冰姑娘是打算與我二人一刀兩斷了。”
    “呸，冷血無情的東西，本姑娘即便是賭，也輪不到你來做主。”
    不遠處若冷還在被人看管著，狼狽地倒在地上，纖細的身體上滿是髒汙，她心口怒氣更勝，便一掌拍在棋盤上，氣勢磅礴地坐下，捧著棋盤左右查看起來。
    這就是普通的竹製棋盤，配有黑白子，而在棋盤旁邊，放上了一塊銅錢大籌碼，她翻過來一看，上頭正刻這一個字。
    金。
    此時李瘸子也亮出了自己的手中的籌碼，背麵也刻著一個字。
    命。
    他道，“你勝，我的銀兩不論多少，全部歸你，你輸，你的命歸我。”
    若冰咬著銀牙，心道一切都是為了姐姐，便更加堅定，“你說，要怎麼賭。”
    “哈哈哈，痛快！”麵對一個小姑娘，李瘸子氣定神閑，他抓了一把黑棋，撒落在棋盤上，“玩一個新的遊戲。”
    “除了圍棋，還有什麼好玩的？難不成是五子連珠，那可是小孩子都會的東西。”
    “姑娘聰慧，五子連珠…是也不是。”李瘸子眯著眼，模樣滑稽又狡黠，“先成連珠者，為輸。”
    若冰臉上浮現出疑惑的神色，李瘸子見狀更加胸有成竹，甚至不緊不慢娓娓道來，“我落一子，你落一子，你這一子既可以自行布局，亦能夠將我這子擠走。”
    “擠走？如何擠走？”
    “或縱或橫，隻要前方無子阻擋，你可以將我這枚棋子定在任何一點之上。”
    若冰細細思索起來，“我若縱走二在橫走三，這樣也可以麼？”
    “當然可以，隻能擺布對方的棋子，最終的目的不過是另讓對手的棋先成連珠。”
    若冰好像懂了，又好像沒懂，她從沒聽過這種玩法，都說落子無悔，哪有落定一子再變的道理？這是什麼規矩？
    “怎樣，姑娘，開始麼？”
    “當然開始！”
    若冰還沒吃透這規矩，就迫不及待地猜子定黑白了，她的運氣還不錯，甚至執黑先行，稀裏糊塗地就落了子。
    她落在了星位之上。
    沈聽瀾蹙眉。李瘸子這個玩法他雖是頭一次聽說，但細想一番，是既要防備對手，也要布局，難估測更難防守，需要時刻應對，這樣的情況下，占角是最大的優勢，而落在任何一點之上，就仿佛暴露在敵手眼底，下一刻就是四麵楚歌了。
    甚至前十幾子，都應當用來是各自布局的。
    果不其然，李瘸子落子，占角。
    還好若冰沒笨到那個地步，第二子有樣學樣，也去占角了。
    沈聽瀾很快發現，在目的相同，規則相反的條件下，先手反而會吃虧，這個遊戲的精髓在於新鮮。
    人很難打破腦袋裏原本的規則，適應環境本身就需要一個過程，尤其是麵對這種熟悉又陌生的東西，割裂撕扯，想要立刻適應馬上反撲，對一個小丫頭來說難了些。
    若冰輸掉幾乎是不可改寫的結局。
    “輸了…”
    她輸了，非但沒能救下冷姐姐，還將自己的命搭了進去，這瘸子會怎麼對付她？
    若冰抱著自己，眼圈紅彤彤的，身體也在瑟縮顫抖，她想起過往，有夫人疼，有姐姐寵，天不怕地不怕，她甚至從沒想過，輸了，會死。
    李瘸子咧嘴笑著，露出一口黃牙來，他漫不經心敲擊起棋盤，一下下的聲響像重錘砸在心頭。
    “碼子，交來。”
    若冰顫抖著將碼子交了出去，更害怕得一句話都不敢說。
    “小丫頭，你的命現在歸我了，你放心，拐爺我是憐香惜玉的風流人，你看著年紀不大，但長得不錯，從現在起，你就是我第二十七房小妾了！”
    李瘸子說著就要用遍布厚繭的手摸姑娘水潤的臉，若冰尖叫一聲跳起來，像個受了驚的兔子，躲到顧思明身後去了。
    “顧大哥，你救救我…”
    沈聽瀾一副幸災樂禍的表情，“願賭服輸哦。”
    “你…你…”
    若冰又氣又怕，緊緊捏住顧思明的衣袖，眼淚止不住吧嗒吧嗒往下落。
    李瘸子不依不饒要將人搶過來，到底是尋風客心軟了，將她護在身後，“還有兩局，急什麼。”
    沈聽瀾的臉色更不好看了，冷哼一聲。
    “顧少俠這是想英雄救美，瘸子，你打也打不過他，還不快開第二局嗎？”
    他臉上的紅痕未消，任誰平白無故挨了一巴掌都會不開心的，顧思明默不作聲，低頭將自己的衣袖抽了出來。
    沈聽瀾嗤笑，“還得是顧少俠溫柔多情呀。”
    顧思明在這一刻真有點受不了他了，一個冷眼瞥過去，“你嘴上是淬了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