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被請至前廳，行過前院，這裏種滿了花草，也有山石嶙峋，亭台流水，本該是典雅有意的園林景象，被雜亂無章地堆砌在一起，看得沈聽瀾雙腿一軟。
    前廳更是要命，會客之地要的是大方又不奇失莊嚴，屏風。桌椅，掛畫都要講究虛實與留白，而這位拐爺似乎格外想在外人麵前展示自己有多富有，從踏入大門的那一刻，兩個一人高的瓷瓶就叫人兩眼一黑。
    緊接著上茶，上糕點，一盞西湖龍井，一碟酥餅。沈聽瀾忽然鬆了口氣，不過這搭配顯然是瞎貓碰上死耗子。
    “我們爺還有要緊事沒有處理完，請三位稍後。”
    沈聽瀾揚手示意他下去。
    院子裏的打手可沒有離去的意思。
    若冰此刻哪裏吃得下東西，壓低嗓音問道，“少俠你難道能未卜先知嗎？那他何時來見我們？”
    “一個愛好附庸風雅的惡棍，隻在金川有些勢力，可哪裏比得上我們的尋風客呢，縱然心中不願，麵子上也得過得去呀，他根本就不想來見我們。”
    沈聽瀾還在拿話噎他，陰陽怪氣的。
    “那如何是好？”
    於是沈公子起身，開始細細觀賞起這個四不像的前廳。
    這位拐爺雖然口味奇特，但博物架上的收藏可謂貨真價實，前朝古物，名家墨寶，有幾樣沈聽瀾見了都喜歡。
    看過一圈兒下來，他抽除了別在腰間的短笛，輕輕起門口的瓷瓶來。
    緊接著瓷瓶傾倒，碎了一地。
    院中的打手抽刀就要往屋內衝，沈聽瀾一揮手，另一隻花瓶正砸在腳下，阻斷來路。
    “你放肆！那可是我們爺心愛的…”
    “一個破花瓶有什麼稀罕，我若再見不到那瘸子，就將這宅邸一把火燒個幹淨！”
    “你別忘了那個娘們在我們手上…”
    “那你殺了她，快些動手，最好帶到我麵前來殺，然後再看看李瘸子的命又能留到幾時。”
    “你…”
    “還不快滾。”
    這場麵著實嚇了姑娘一跳，尤其是她聽到要殺了若冷時，險些就要竄起來了，好在顧思明對她使眼色，才將情緒安撫下來。
    滿院的護衛隻有一人前去報信，其餘的還在舉著刀，圍在門口，目不轉睛地盯著屋中這群人，卻沒人敢上前。
    沈聽瀾還在閑逛，隨手又扯下了牆上的山水圖，一撕兩半，“這個也醜。”
    “沈公子脾氣不太好，奉勸諸位退後幾步。”
    “我脾氣很好。”
    顧思明立刻改口，“是我的脾氣不太好，諸位，請退後。”
    “什麼人膽敢在老子地盤上撒野！”
    這聲音透著一絲陰森，打手各自閃躲，拳風烈烈，直向顧思明麵門打來。
    顧思明微微側偏了身體，那拳頭從耳畔蹭過，忽然反手回抓，這若是被抓住後頸脈門，便會很難脫身，若是躬身去躲，又難防敵手腿上的功夫。
    當然有更好的辦法，顧思明側身時已與這廝拉開了半個身位，雞捉的掌法更是連頭發絲都沒碰到一下，他順勢纏下，曲肘重擊肋下那處破綻，發出一聲格外沉重的悶響。
    來人是個瘸子，下盤不穩，顧思明卻沒攻那處弱點，而是穿掌一個擒龍手，錘擊腰骨。
    這回是一聲脆響。
    顧思明直接將他丟回了院中。
    “顧大哥好厲害！”
    沈聽瀾唇角直抽抽，這沒見過世麵的小丫頭，是真一點沒瞧出來，但凡顧思明再多用一分力，這瘸子恐怕再也不會因瘸腿而苦苦惱了。
    因為他會變成個癱子。
    而且顧思明出手奇快，對方根本毫無回手的餘地，功底這般紮實，他不喜歡佩戴兵刃也是有道理的。
    沈聽瀾甚至打了個冷顫，再抬眸望向顧思明的眼神中已經變得格外溫和，他看著院中哀嚎的瘸子，口吻也不敢再犀利。
    “還是顧兄身後安全。”
    顧思明有些詫異，隻匆匆回頭看了他一眼，再開口時卻是對著那瘸子。
    “我說過，我的脾氣不太好。”
    “你…你…！”李瘸子終於在人攙扶下站了起來，“還愣著幹嘛，都給我上！”
    內息流轉，地上的碎瓷片都在微微顫動，習武之人往往在交手的一瞬間就了然與對手的差距了，更何況金鞭賭坊的打手們隻是一些烏合之眾，見了這陣仗刀都拿不穩了，誰敢往前衝。
    李瘸子大喊一聲，“給我把那娘們帶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