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思明停在一處院落前，這裏看起來很偏僻，在巷尾，他扣門三聲，不多時，一位皮膚黝黑的中年人來給開了門，他穿著一身粗布衣服，袒胸露懷，一雙眼睛笑彎了，熱情得很。
    “你們來啦，快請進！”
    二人抱拳行禮，道謝之後才進院。
    “沈公子，這位是宋義宋大哥，是徐家商號的招頭，宋大哥，這位是…”
    沈聽瀾連忙自報家門，“沈誤，見過宋大哥。”
    “哈哈，客氣客氣，我已經打點好了，兩個時辰後咱們就出發，我這屋小，委屈二位暫住一個房間了，來來來，屋裏已經備好了衣裳。”
    宋義性子爽朗，還是個實心眼熱心腸，一邊說著一邊將二人往房間引。
    這是顧思明的辦法，既然客船不敢入金川，那就隻能轉換思路，改乘商船了，好在幾年前他行走江湖，有幸與宋義結識，這才省去許多麻煩，不過商船不渡人，隻能去做幾日夥計。
    不過商船也更有可能遇上流水寨水賊就是了。
    關上房門，沈聽瀾將水手的衣裳往自己身上比，好像有點大。
    “你身上的金銀玉石都收起來吧。”
    “一定要嗎？”
    顧思明展開包袱，顯然沒打算留轉圜的餘地，沈聽瀾輕歎一聲，將手上的扳指戒指一個個摘下來，興致勃勃地坐到了他身邊。
    “我給你看。”
    沈聽瀾抵主扳指環上的一點凸起，一根指節長的銀針便彈了出來，然後他在寶石上搓了幾下，原來寶石是卡進凹槽處的，並非鑲嵌，內裏還放著一些豔紅色的粉末。
    “銀針上是見血封喉，這裏麵是…”
    “好了你防身用。”
    “那還有這個…”
    沈聽瀾說著要彎腰，顧思明一伸手，捏著人後頸重新將他身體擺正。
    “隻許留一樣。”
    “哎…”
    沈聽瀾身上是真能藏，一支發簪能拆兩樣用，一頭是刀刃，另一頭放了銀針，但凡是能打開或者做夾層的地方，都被合理利用了起來，甚至腕上的銀鐲也能展開，做一柄軟刀。
    等等，這鐲子白天還不曾看過的。
    顧思明倒吸一口氣，“沈公子，你…”
    “哦…不必驚訝，我防人之心就是這樣重。”
    “可你都告訴了我。”
    沈聽瀾隻是笑了笑，這個笑意味著什麼，他甚至不敢深想，顧思明轉過身去收拾包袱，此刻他背後之人在換衣服，行為舉止令人想入非非，音容相貌也叫人心猿意馬。
    房間狹小，有些悶熱，包袱收拾了一半，他就有些喘不過氣來。
    “我出去透透氣。”
    “我換好叫你。”
    孔雀山莊從前運送貨物，沈聽瀾跟商船沒少打交道，對徐家商號也略有耳聞，徐鳳娘徐當家的，雜貨生意做的風生水起，聽聞在金川衣食住行哪一樣都避不開徐家商號。
    得虧醫館藥鋪的和雜貨沒有競爭關係，不然清韻草堂可在金川開不下去。
    孔雀山莊的生意雖大，但也沒到家喻戶曉的地步，草堂明麵上的生意都是朝露那丫頭在照看，行內提朝露這個名字，比沈誤要有分量得多。
    “顧兄，進來吧，”
    顧思明推門進屋的動作慢吞吞的。
    短衫布鞋，長發挽起用頭巾箍住，那張白淨的臉在燭火下更加分明。
    “是有些不合身，不礙事，我要再小睡一下，不要吹燈。”
    “…好。”
    商船上的夥計，大多都是年輕人，負責清潔與日常夥食，天蒙蒙亮時，一行人便出發去碼頭，宋義給兩人安排了最簡單的清潔活計，接下來的日子，就要在這艘四五十人的商船上過了。
    宋義手底下管著十個夥計，顧思明請他幫忙時正好有兩個家中有事，空出了位置才讓人頂上，這十人中六個負責夥食，四個打掃，沈聽瀾疊著抹布現在甲板上慢吞吞擦拭地板時，正為了晚上睡覺發愁。
    大通鋪他沒睡過。
    怎樣在房間裏留一盞蠟，似乎更難。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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