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一、新篇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2830
滾屏速度:
保存設置 開始滾屏
隨著最後一場“考試結束,請考生停止作答……”的鈴聲打響,斯碌把手中旋轉的筆往桌上一扔。
四周是此起彼伏的放筆聲。
最後一排的同學比老師還急,全站起來垮垮一通收,跟比賽似的一陣風刮過,桌上隻剩試卷和草稿紙了。
他們在講台前排著隊交卷,乙監考員扯著嗓子叫同學們不要著急,不要躁動,等她們清點完。甲監考員在費勁巴拉的從第一張桌子開始收考卷和草稿紙。
斯碌的草稿紙比臉還幹淨,最後一門是外語,他習慣直接在考卷上打單詞拚寫的草稿。
網上一堆人對中考感慨萬千,什麼幾張卷子帶走了自己三年的青春,什麼幾張卷子帶走了一批玩伴。
我的青春不散場。斯碌想。
真關係好的,是無論什麼都帶不走的。
他提前十五分鍾答完了最後一張考卷,沒檢查。看來看去都是一個題,隻有一個答案,認認真真寫完了一遍,就算真有錯的也改不出花。
這十五分鍾,他大腦放空想了一連串的青春疼痛文學,可還是對即將到來的畢業沒有大的感觸。
長大了,傷感細胞缺失,e不了一點。
他是本校考場的考生,外校的排著隊把學校側門堵得水泄不通,校門口有記者在隨機攔截幸運兒采訪。
斯碌背著書包,遠遠的觀望了一眼就又退了回去。
本人是個靦腆、害羞、內向、社恐的高冷帥哥,這種大場麵不適合我。
同班的女生路過跟他打招呼,問他為什麼還不走,行李呢?
斯碌笑笑,扯了個天衣無縫的理由說中午家長過來帶回家了。
其實是他家的司機,他喪父喪母式家庭,見自己父母跟搶巨星門票似的,更別提就來運個行李這種。
【考完了嗎?我看你同學都出來了】手機屏幕亮了,上麵是司機新發來的信息。
【門口有記者堵人,晚點】斯碌靠牆上單手回。
【先生也在,校門口不能久停】
喲喲喲,難得啊。斯碌挑了下眉,今兒的太陽打西邊出來的?終於想起自己跟亡妻有個流離在外的崽,來關心下是死是活和考後感言?
他低頭敲了個【馬上】,就混入了茫茫人海。
記者還在逮著剛剛那個幸運兒問,斯碌從後麵經過,聽見他支支吾吾地顫聲硬湊話語:“我,我……那個,本次中考就是,就……就是,難度略高!尤其是數學!!!”
那“數學”兩字是他為數不多口齒清晰的,慫成這樣,斯碌還愣是從風中品出了些咬牙切齒的意味。
可不是嗎,不會的除了”解”,倒是屁都憋不出。
斯碌家的車很好找,定位到了後就下意識走向副駕駛。
副駕駛有人,隔著車窗看他。可車窗用的單向玻璃,外麵看不清車內。他也沒打算看,把門猛的一拉開,與裏麵的人對上視線。
所幸腦子在最後攔住了身子,不然斯碌拉完車門直接一屁股過去,比現在的對視更尬幾分。
座位上的人矜貴清冷。明明是坐著看斯碌,可他卻覺得自己在被俯視。
他的眉微微皺起,斯碌也不由的跟著皺。
這玩意兒誰?氣場倒是挺足的。
斯碌盯著他,來人也不躲,隻是肉眼可見的漸漸煩躁。
後麵的車嗶嗶叭叭。
他們兩不急,司機急死了。
父子情深也要看場合啊,兩大老爺們在大馬路牙子上瞎對視又不說話。
“斯碌,先上車上車,你今天坐後麵算了,後麵沒啥不好的,又不暈車。”司機打斷他們倆的僵持。
這一打岔,斯碌被中考帶走的一部分大腦回籠。
c,這是我爹。
我勒個親爹啊。
反應過來後,他把車門猛的摔,同手同腳的上了後座。
ccc,一激動關猛了,我現在還能下車重關嗎?
啊——草!誰家兒子認不出父親,還摔門的。
斯碌要抓狂了。
“斯碌。”副駕駛的人叫他,聲音磁性且帶點沙礫。
“嗻,呸!在的爸。”他正襟危坐,回得那叫一個迅速和鏗鏘有力。
前麵的人揉揉耳背,他被震的疼。
“我二婚了。”
“晚上好爹。”他們兩同時說。
突如其來的異口同聲讓兩人都愣了下。
斯碌反應快,回道:“抱歉沒聽見,你說什麼?”
男人沒有任何情緒起伏的把話重複了一遍。
斯碌前一秒在吸氣,考慮了他所有可能說的話,草稿在心裏打了一遍又一遍。可下一秒,整個人僵住,吸入的空氣不進不出的卡在喉間。
斯碌張了張口,啊了聲。
不是……應該關心一下我嗎?哪怕是敷衍的,走流程的都成啊……
所以是因為二婚了才來見我?給我個知情權?要我的祝福嗎?
“她也有個孩子,你們同年但他是年末的,比你小是弟弟,我讓他們搬來一起住。”斯澤機械的說完,全程隻是冷漠的陳述,告知他這麼個事,完全沒有詢問他的意思。
“So,你一天到晚忙工作,忙得滿世界亂飛,腳不沾地。對我和我媽不聞不問不管不顧,自己的私人號碼連自己親生兒子都不肯告訴,我每次找你都隻能打給你的貼心秘書,你甚至連我媽的葬禮都不肯露麵。現在終於肯賞臉看看,卻是來通知哥們你找到了第二春?!”他像是發泄般一股腦吐出這些話。
中途沒有絲毫的停頓。
他憋太久了。
這一刻是真的氣到了。
“這是第一春。”斯澤平靜的糾正他。
“那我媽呢?我媽是什麼?”
“商業聯姻,利益關係。”
“這就是你不出席我媽葬禮的理由?!”
“斯碌,她不是個好媽媽,你不要一直強調。”
“你沒資格評價!!!”
這接二連三的爆發,讓本就不怎麼熱烈的氣氛降至冰點。
司機清清嗓想調節一下,默默打開了車載音樂。結果誰知好死不死的是《好漢歌》,豪邁的“路見不平一聲吼啊”聲一出,司機嚇得虎軀一震,慌慌張張又關上了。
司機悄悄撇了眼行車記錄儀,他老板正涼颼颼地盯著他“你很閑?”
“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有錢人的家庭氛圍就是不一樣吼。
斯澤沒心情跟他計較,他發現自己兒子對他怨氣有點大。上一次見還衝自己笑,離開時不舍的偷偷抹眼淚問他什麼時候回家的孩子這次卻變了。
他記混了。
這是斯碌七歲的事了,現在已經過了七年,斯碌都十四了。
“我認為我沒必要去看一個每天活得無憂無慮,像個沒有腦子的單細胞生物,拿我的錢去包養男人,被耍得團團轉連命都搭進去的掛名妻子。”
斯碌隻知道他媽媽因為司機酒駕死於車禍,卻不知道開車的是他媽媽的情夫。她懷了他的孩子想去醫院打掉,導致在路上爆發了激烈的爭吵。司機酒意上頭,一油門帶走了車上的所有生命。
隻能說是自作自受吧。
男人的臉色漸漸變得難看,斯碌後知後覺的慫了,縮在後座和司機一起大氣不敢出。
我媽。。。。。。原來。。。。。。是這樣的嗎?
斯碌記憶中那個永遠高貴精致,留給他無數次背影的女人出現了裂痕。
“你對我的怒火如果是因為這個,孩子對母親傻傻的依念和高度的濾鏡的話,那麼你得知道下那個女人生前出入過多個低、俗場所,就在死的時候,四個月的身孕都不是她合法丈夫的孩子。“
“啊?”斯碌被這突如其來的宏大的信息砸得腦子發蒙。
斯澤涼涼的轉過頭睨了他一眼,“沒聽懂?“
斯碌縮了縮脖子,搖頭。“沒人跟我說過。。。。“
”也沒什麼好知道的。“男人用手撐著頭,闔眼休息,手時抵在車內的扶手上。“待會看見人講禮貌,她膽子小,你可以不認她當媽媽,但別排斥。”
斯碌沒吱聲,看著車窗外的景色發呆,也不知道是答應還是不答應。
斯澤不逼他,遲早會接受的。
其實斯碌對他父母的感情都不強,為母親的那點憤憤不平好像也隻是血緣的羈絆作祟,在血淋淋的事實麵前不堪一擊。
他名字的來源不也是事實之一嗎?
忘記是小學幾年級的事,班會課上說,每個人的名字都承載了父母對自己的期望。
他回家後屁顛屁顛的到處找媽媽問自己名字的來源。
家裏一如既往的沒人,電話裏的聲音煩燥,譏諷。
“你的名字?碌碌無為的碌!我希望你和你爸都一事無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