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荷煙 瘋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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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回家了嗎,你家在這附近?”
剛一撞上目光,江楓的身體比大腦要先做出反應,迅速轉身邁開腿就要往回走。
不料溫予酒的反應比他更快,在江楓的步子還沒踏出去前,就抓住了他的肩膀。
江楓伸手接過溫予酒遞來的生椰拿鐵,默默地吸了一口,沒有回話。溫予酒也不介意,在他身邊直接坐了下來,在去買咖啡之前,他就把那兩大袋購物袋放在了江楓的腳邊。
正值周末,店內的人數比起往常增加不少,兩個男孩子隻能擠在一張沙發上坐著。
吸管戳進杯口,溫予酒也喝了一口自己手中的冰美式,見江楓仍是沒有要開口的意思,不由斜眼看過去,揶揄道:“不說話嗎同桌,你在害羞?”
“……”
他怎麼可能害羞,什麼也沒幹誰會害羞?
不由分說把他拉進咖啡店,坐下來第一句又是問他怎麼不回家。
江楓對他本身就是負值的好感度,又繼續下滑:“我是不是說過,我們不熟?”
“一起吃過飯了,家裏也去過了,還不算熟嗎?”溫予酒聞言作出很是傷心的模樣,繼而誠懇請教,“那怎麼樣才算是熟絡?”
這是給自己挖個坑了?江楓垂眼望著眼前那敞開的大洞,沒有要跳下去的打算,不冷不熱:“看心情吧。”
也沒說搪塞的話,本來他能和許陽當上朋友,也是由於當初心情還算不錯,跟人交流了幾句,自然而然就成為了兄弟,不過一切的前提是,江楓對對方沒有什麼太差的印象。
不過眼前的這個人就不一樣了,江楓回想起當時的情景,又想到高一某一次偶然的碰見,又覺得頭疼和心躁起來,頗有些咬牙切齒的意味:“你一定要跟我說話嗎?”
大概是江楓躁動的太過明顯,溫予酒怔了一瞬,很快恢複過來:“我不跟我同桌說話,我跟誰說話?”
他是在笑著,隻是嘴角的那抹弧度沒沾染什麼溫度,隻是為了客套而表現出來的笑容,落入江楓眼底,更讓他覺得煩。
“你沒有朋友嗎?”江楓說。
像他這樣,在老師和同學口中壞上加壞的人,也有幾個在學校能經常碰麵的人。溫予酒這樣成績好,還備受同學和老師歡迎的,沒理由沒有一名朋友。
果然溫予酒道出了他心中的回答。
“有啊。”
但下一句,又讓江楓的眉心猛地一跳。
“但是我在學校最先接觸的是我同桌,平時最多交流的隻能是你,不是嗎?”
嗓音略低且溫,溫予酒向江楓闡述著自己的觀點,又是那抹似有似無的笑容,為男孩子的麵部棱角平添了幾分柔和,江楓卻不喜歡看。
“那我下周跟老唐說換座位,給你換一個願意給你講話的同桌怎麼樣?”江楓的音色偏亮,著裝也是簡單的白T黑褲,散發著年齡該有的少年氣。
兩人一直沒有看向對方,江楓卻在這個時候,突然轉頭過來,額前的頭發也隨動作微動,晃過他的眉骨和那雙同溫予酒的嘴角一樣,沒什麼溫度的眼睛。
“還有,你別笑了,看著很不喜歡,而且煩。”
-
直到被溫予酒拉著在商業街逛到第三圈,江楓忍不住用力地掙開對方的手,很是無語:“都說煩了,你為什麼非得抓著我不放?”
本來從咖啡店出去,江楓並沒有多想,但溫予酒就生拉硬拽,把他帶去了商場的服務台,當著他的麵把自己的東西存了,又拉著他逛了好幾圈的商場。
與其說是逛,倒不如說是漫無目的前行,看哪一處順眼,就在哪一處拐彎,跟在溫予酒身後,江楓也繞的眼花繚亂,分不清自己到底在哪個方向。
所以在發現溫予酒還要繼續,終於爆發出來。
溫予酒回頭,表情很是無辜,甚至順勢攤手,對他解釋:“隨心而為。”
江楓:“……”
怎麼拽他都成隨心了,再說剛剛的場景怎麼和某個時段有點相似?
他懶得多想:“我回家了,你自己逛吧。”擺手轉身欲走,另一隻手又瞬間被抓住。
“……你他媽。”
本身江楓的耐心並不多,能陪兩圈已經是他的極限,對方什麼話也不說,在江楓眼中就是非常莫名其妙,又因為現在是同班同學,不好發火。
如今完全是容忍的極限,江楓攥緊拳頭,直往溫予酒的臉上砸過去。
他從初中便開始參與打架鬥毆,一開始還是1V1的水平,後來因為找江楓麻煩的人實在太多,到了初中畢業,他已經可以1V20的程度。
但和這麼多人打架也有弊端,江楓的身上必然會落彩,偶爾是在外露的皮膚,偶爾衣服下會有淤青。
江楓並不清楚溫予酒會不會打架,不過會和不會已經不重要了。
在父母那所受的鬱悶,終於找到一個宣泄口,眼下重要的,是避免這個口子合上,也順勢延長它存在的時間,讓自己得以發泄。
可惜,溫予酒沒能讓江楓如願,從小接受父母教育觀念的熏陶,大庭廣眾之下打架不是他能做出來的事,要是在小巷子那樣昏暗的地方,溫予酒倒是蠻樂意陪江楓動手。
不過這是商業街。
於是他不緊不慢的接下了江楓的這一圈,又順勢把掌心一收,握住拳頭,施力把人往自己的方向帶,江楓便往溫予酒的方向踉蹌幾步。
其實他是能不被力氣帶偏方向的,但溫予酒不按常理出牌,又十分從容,讓江楓也懵了,身形晃悠過去。
“想和我打架?”溫予酒的聲音同樣變得淡淡的,聽上去很是漠然,“這裏人這麼多,你是不嫌丟人,還是想去警局坐一趟,順便登上熱點話題?”
江楓的拳頭還被他握在手裏,又被幾句話砸懵,一時沒有動作,而他們動靜雖小,卻也以為姿勢奇特,已經讓不少路過的人側目。
有時候他腦子一熱,骨子裏又摻點囂張跋扈,做事很少計較後果,或許是因為江楓自覺沒有什麼可失去的了。
自己住一套房,幾年未曾回家,也沒有聯係父母的想法,在學校也是我行我素。
所以沒有什麼懼怕的,讓溫予酒提一句出來,也是茫然的神色,和剛剛氣焰極盛,判若兩人。
溫予酒在心底歎氣。
“走吧。”
走吧,但去哪裏,兩個人都不清不楚,各自提著東西,一直往前走。
直到矗立在廣場中央的鍾塔,在零點準時響了起來,兩個大男孩才驚覺已經到了這個時間點,但誰也沒回家,一人一手一個袋子,滿滿當當。
像是去玩了個盡興。
完全在跟人浪費自己的時間。
父母那有了一肚子悶氣,在溫予酒這兒,不僅受了氣,還花時間。
江楓扭頭往路邊走,想打車離開,溫予酒這回沒伸手拉他,反倒亦步亦趨跟在他身後,看見江楓招手攔車也沒出聲。
然後江楓拉開後車門坐進了車裏頭,溫予酒這才伸手搭上半開的車窗,彎腰,依舊是那副淡漠的神情。
他說:“你討厭我嗎?”
-
周末兩天,江柘不再嚐試打電話過來,江楓也不清楚他父親是不是放棄了,不過沒有擾人的鈴聲,休息的時光也變得愜意起來。
許陽問他要不要出來聚餐,說是吳越祺心血來潮,非得吃次烤肉,套餐又是四人最劃算,所以打起了江楓的主意。
蝸居在家遲早發黴,江楓沒拒絕,從衣櫃裏隨便拿了套衣服換上,往集合地點去。
抵達商場大門,遠遠望見早已在指定地點的三人組,完全是讓他雙眼一黑的程度。
他拉上許陽走在後頭,小聲地問對方:“為什麼溫予酒也在這裏?”
天知道江楓當時抬頭看到溫予酒站在吳越祺旁邊,多想扭頭就走,但是吳越祺眼尖,發現江楓和他們還有十幾步的距離,連忙大聲喊他的名字,順帶揮手。
江楓第一次深切體會到,吳越祺的開朗和蠢。
溫予酒自然也聽見了,望過來的眼神沒包含情緒。
於是江楓想走也走不掉了。
“小五之前和他是一個班的,關係不錯,所以也發了信息問他要不要來,”許陽說,“而且現在也是同學,你不會待不住吧,江少?”
江楓:“……”為什麼這廝開始學何念念喊他江少。
他深吸一口氣,悲壯點頭承認:“我待不下去,我現在就想走。”
“那估計不行,”許陽說,“一開始就喊溫予酒了,你其實是備選方案。”
今天的溫度偏涼,許陽搭了一件短襯外套,他對著江楓說:“我知道你不想跟他接觸,就跟小五提議實在找不到地四個人再來問你,不過好巧不巧,除了你之外的人,還真沒一個能出來的。”
為了湊齊四人組吃一頓烤肉,吳越祺把他們仨都認識的人的電話打了個遍,但不是家裏有事,就是根本抽不出時間,最後隻能打給江楓。
然後江少就被喊出來了。
得知真相的江少:“……”
真好,他可真是一點都不高興。
-
走在前麵的吳越祺和溫予酒並不知道他們聊了什麼,烤肉店在商場六樓,上了電梯沒兩步就到了地方。
江楓一直都是食欲不高那類,加上吳越祺掌夾的肉的賣相,看上去實在不怎麼樣,沒吃兩口便放下筷子。
吳越祺還在往嘴裏猛塞肉,見江楓摞下筷子,瞪圓了眼,驚道:“楓哥你吃飽了?!”
江楓瞥他:“沒有。”
“那你怎麼不吃了,多吃點,這家肉質還不錯的。”
江楓沉默了一會,說:“你烤的太難吃了。”
正在往嘴裏塞自己烤的肉的吳越祺:“……”
剛吃了兩塊的許陽:“……”
喝著果汁的溫予酒:“……”
“挑食啊?”許陽和他坐在同一個沙發,用手肘撞他,“嘴這麼刁。”
被撞得歪了歪身子,江楓也喝起果汁,沒回答。
溫予酒拿過吳越祺手邊的夾子和剪刀,說:“我來烤吧。”
“學霸你要親自動手?”吳越祺嘴裏的肉還沒咽下,說話含糊不清,“不好吧,拿來考清北的手用來烤肉啊?”
大概是被吳越祺的話雷到,三個人一齊望向他,溫予酒沉默了一下,問:“我不能烤?”
“能能能。”江楓很快接話。
要是吳越祺一直烤肉,估計一頓下來他也吃不了多少,回去還得加餐,才能保證自己不會半夜餓醒,現在也不管討不討厭了,隻要別是吳越祺動手就行。
看到吳越祺賊心不死,想把烤肉夾拿回來,江楓對他笑了笑,吐出的話猶如惡魔低語:“小心我揍你。”
吳越祺訕訕收回手,心底嚶嚶嚶,他楓哥真凶。
負責烤肉的人變成溫予酒,烤架上的肉片一點一點被炭火烤出血水,鮮紅色逐漸變為金黃,夾出來時上頭也沒有黑邊。
江楓夾起溫予酒放到他盤上的裏脊肉,沾了點孜然送入口中,在另外兩個人的注視下,冒出一句:“……多烤點。”
終於有人做飯合他胃口了,雖然隻是簡單烤個肉。
平常江楓最不喜歡的聚餐內容,一個是野外燒烤,另一個就是烤肉,沒幾個烤出來對他胃口的,但為了情誼,還是得多往嘴裏塞幾口。
許陽評價他是事逼,自己不想動手,又嫌棄別人做的不好。
江楓哼了聲,倒是沒反駁,所以他吃飯一般隻去對他胃口的店,未曾踏入過的,他也隻是看一眼就罷。
在他出神的功夫,溫予酒又往江楓盤子裏放了幾塊肉,許陽和吳越祺自然也是沒落下。
一頓烤肉便在溫予酒的照顧下結束。
吳越祺吃爽了,打了個飽嗝,對溫予酒豎拇指:“學霸就是全能。”
溫予酒隻是笑了一下。
“向學霸看齊,”反倒是江楓說他,“別老把肉烤的不像肉樣,小五。”
吳越祺被江楓的話打擊到了,抓住一旁許陽的胳膊,難過道:“楓哥說我。”
許陽摸一把他的腦袋,安慰道:“沒事,他都說你這麼久了,你也該習慣了。”
完全沒被安慰到的吳越祺:“……”
跟他們走在同一側的溫予酒問:“為什麼他們叫你小五?”
“因為他名字是他生日,”江楓說,“叫小五方便記憶。”
溫予酒點頭了然,又問:“那你呢?”
江楓:“?”
他扭頭:“什麼?”
溫予酒慢悠悠說:“生日。”
“……”江楓服了,“關你屁事。”
老關注他幹什麼,暗戀他?
又被這麼罵了,溫予酒保持著一貫的笑容,絲毫沒有生氣的模樣,繼續跟江楓說:“你討厭我?”
“不,別煩我。”
“那說個話怎麼了?”
“別煩。”
“不是不討厭我嗎?”
“你聽不懂人話啊?”
溫予酒還是不放過他:“跟同桌說說話怎麼了?”
“跟許陽和小五說,別煩。”
因為溫予酒突然跟他搭話,江楓不想交流太多,不由自主加快了腳步,溫予酒看他速度變快,自己也跟著提速。許陽和吳越祺隻能眼睜睜看他倆越走越快,和他們拉開了一截距離。
吳越祺看愣了:“……許哥,他們幹嘛呢?”
許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