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一個7歲的小女娃從後扇門裏邁出，一雙水眸望著安子佑，嬌俏的模樣好不惹人憐。
    “玲兒。”安子佑無奈的歎息，時隔幾年，村子了的人早死的死，病的病。雖然荒災的情況有了好轉，可還是得勒緊褲腰帶過日子，倘再經曆一次青黃不接的深秋，桃花落，怕是會成了一個死人的靈柩。轉而問，“如珂呢？”“哥哥他，”如玲咬著小指，“也許哥哥又去找通道了。”
    “哎，玲兒，你先去玩吧，姑姑去找哥哥。”
    “不要，玲兒要一起去！”如玲拽著安子佑的手，不肯放開，村裏的夥伴們都死了，隻剩下他們，他怕。安子佑抱著如玲，也罷，留她一個人在家她也不是很放心，壞穿了幾片薄餅，牽著如玲去尋如珂。
    如珂用鋤狠狠地掘著地，既然不能從地麵上出去，那地下總可以吧？
    “如珂……”安子佑望見蓬頭垢麵的安如珂，他手掌上早已磨出深淺不一的血痕，前幾日的疤化了膿，腫脹的又大了些。
    “姑姑。”如珂看著遠邊的安子佑，從子佑母親死後，如珂也像刹那間長大了一半，不在木木的痞痞的，懂事的讓人心疼。剛挖開的土地有長上了一塊新土，乍看和原先一樣，挖也挖不盡。9歲的如珂一拳砸在了旁邊的枯木上，再找不到出口，他們都要死在這裏。
    “哥哥。”如玲拉過如珂的手，純真的大眼裏閃過幾絲心疼，小心翼翼的捧著那滿是傷痕的手，吹了幾口氣，“哥哥流血了，疼不疼？”
    安子佑和如珂對望了一眼，如玲還那麼小，那麼單純，緘默著，安子佑牽著如玲的那隻手開始輕顫，灰色的恐懼籠在心頭，她不想再嚐試幾年前失去母親的痛苦。“如珂，牽好玲兒，跟我來。”
    安子佑在前麵引路，幾年了，都沒找到出去的路，也許，那路根本就不在邊境上，而在——石洞！安子佑眸子閃了閃，三個人靠近石洞，如珂隨子佑探進那黑暗潮濕的地方，乖巧的如玲緊跟在如珂身邊，克製住心裏的恐懼，抱緊了如珂的手臂。
    子佑握緊玉墜，它又開始發光了，漆黑的石洞有了一絲光亮。一個普通的桃花玉墜竟讓能發亮，令如珂有些驚奇，“姑姑，你是不是發現了什麼？”
    “沒，”子佑蹲下身，敲擊著石壁，叮咚的聲音傳來，堅實，並不是空心的，那麼，暗道究竟在哪了？她倚著牆壁，兩眼路出迷惘的光。
    “玲兒，站好。”如珂鬆開如玲的手，用掌拍打著地麵，不放過一寸一毫。時間緩緩地過去了，如玲站的累了，往角落裏走了走，靠在牆壁上，“啊——”
    “怎麼了玲兒？”安子佑一個閃身抱起如玲，如珂聽見叫聲，也奔過來。
    “有……”如玲被嚇的淚眼汪汪，絲絲抱住安子佑的脖頸，“姑姑，有蛇！”
    “被咬著了沒？”如珂拉過如玲的手，仔細檢查。
    安子佑看著掉在不遠處的壁虎，想來這便是如玲以為的蛇了，抬頭望了望石洞頂部，靈光一閃，她怎麼沒想到頂上？安子佑奮力躍身，腳踢在石頂上，心裏一喜，果然是空心的，“如珂如玲你們站開些！”
    安子佑足尖點地，重重的一掌擊在了石壁頂上，石壁裂開來，如珂抱著如玲，麵色有些發白，他明顯感覺到四壁強烈的震動，洞開始塌了，安子佑見著自己和如珂腳下的地麵開始裂開，急道，“如珂，把玲兒給我！”
    如珂將玲兒拋到對麵，安子佑接過如玲，腳下的地麵已經塌了，抱著如玲，安子佑的身形並不輕巧，勉強踩著自上麵落下的石塊躲閃著，盡力避開砸下的石片。如珂也有些吃力，那些石頭下落的速度極快，稍一不慎便會被砸中，埋於地下。他自幼同子佑一道向安沁蕊習武，子佑底子好，又肯練習吃苦，悟性強，好多他不明白的東西她卻一點就通，到安沁蕊也不能教她的時候，就把武功秘籍給了她讓她自行修煉，雖然後來如珂也很努力，但是還是趕不上子佑。至於如玲，在習武方麵沒有天賦，但對藥材卻頗為敏感，便是學醫，幾年下來，醫術也非尋常人能夠比擬的。
    “如珂，還有力氣嗎？”安子佑覺得這樣耗在半空中也不是辦法，“我們衝到石頂上麵去！玲兒，抱緊我！”安子佑單手摟著如玲，另一隻手會出幾枚銀針，“嗖嗖”釘在還沒完全坍塌的石岩上，足尖點著一陣，接著微弱的支撐力向上飛躍這，速度卻快得驚人。如玲緊緊地抱著子佑，微聳的肩泄露了她心裏的恐懼。如珂勉強支持著，他的靈敏度比不上子佑，隻靠著一股蠻力，很是吃虧。待到躍上洞頂時，如珂虛脫的靠在石洞壁上，往下看看原來的地方，才發現塌的隻是冰山一角，洞裏黑漆漆的，桃花玉墜的光已經滅了，墜子還是那枚普通的墜子。安子佑放下如玲，三人歇了歇，繼續起程。濕嗒嗒的內壁不時傳來叮咚的聲響，安子佑狂喜，附近有水源，那就一定會有出口！內心燃起濃濃的希望，安子佑拍著石壁，扯碎衣服結成了細結綁在自己和如珂的手上，自己在前方帶路，如珂帶著如玲在後麵跟著。四周寂靜的駭人，沒有光的石洞，孕育著莫名的神思。
    “休息一下吧！”安子佑順著結成的繩走到兄妹兩身邊，他們已經走了一天了，懷裏藏得薄餅早在剛剛出來的時候掉了，不要說自己接，那兩個小孩子安靜著，想是也餓得不行。如玲抵不住困倦，縮在子佑的懷裏蠕動了一會兒，挑了個舒服的姿勢乖巧的睡了。
    “如珂，如珂？”安子佑喚了幾聲，體力透支的安如珂睡得沉了。子佑抿緊了唇，臉痛苦的皺在一起，她該怎麼和他們說，這洞根本就沒有水，所謂的叮咚聲，也隻是因為，這是個溶洞罷了。更糟糕的是，子佑根據對地上石筍的方位斷定——他們繞了半天，還是在原位！真不敢相信，這方溶洞，竟這般奇妙！滴滴答答的水聲充斥著安子佑的耳膜，明明清脆，卻規律的叫人煩躁。抵不住倦意，靠在石壁邊小憩，洞裏的潮濕讓子佑睡得很不安穩，時而清醒時而昏沉，就像踏在雲端一樣，渾渾噩噩，也不曉得有多久，兄妹兩還沒有起來。叫醒兩兄妹，子佑隻覺得這一覺比不睡還要累上幾分。腦裏沒有半分思緒，所有的事情像扯斷了的麻一樣纏在腦海裏。敲了敲頭，也不知道有沒有出桃花落。腹裏的饑餓加上洞內濕氣太重，如玲發起了低燒，蜷在子佑懷裏。若是有光，想必此刻如玲的小臉會像紙一樣慘白，但小丫頭卻不哭不鬧，乖巧的讓子佑心酸。如珂雖然也焦急，但也沒多話，他覺得姑姑需要更多的時間來思考。
    “姑姑，”如玲探出小腦袋，“姑姑，玲兒會不會死在這裏？”
    “傻瓜，”子佑撫著如玲的頭，努力使自己的聲音聽上去平靜，“不會的，小玲兒不要亂想！”微抖的手泄露了她的情緒。其實，安子佑也不知道，在這個地方，他們還能堅持多久。如玲不說話了，她每說一次話，都十分吃力。子佑感覺懷裏如玲的氣息更微弱了。“小玲兒，不要睡啊！一會兒出去了，姑姑給你去買包子，買糖人兒，還有烤羊肉……”
    “真的？”如玲的聲音微帶了些欣喜，透著深深的疲憊，“那是姑姑以前說的好吃的嗎？”
    “恩。”子佑摟緊了如玲，有些哽咽，生怕一不小心，如玲就離開了。時間在漸漸的推移，如珂不放棄的探著險路，他至始至終堅信有水源就會有出路！如玲的燒發的更高了，清醒過來的時間也越來越少。
    “如珂，別找了，你坐過來吧。”子佑的心徹底絕望了，攬著兩兄妹的頭靠在自己肩上，“姑姑沒有帶好你們，可怪姑姑？”
    “不！”如珂摩挲著如玲的銷售，他真的不知道在可以做些什麼。
    胸前的桃花玉墜再次泛起了紅光，突然地光線讓安子佑和如珂有些真不開眼。撫著玉墜，子佑驀地想到中學時代瘋狂迷戀的武俠小說，會不會像小說裏一樣，山洞裏有機關？子佑接著玉墜的微光點點搜視著，看著剛休息的地方，下麵竟是高達十幾丈的峭壁，深不見底，若是在挪過去一點，她不敢想象。讓如珂照顧如玲，不再放棄希望，一寸寸的找著機關，諾大的石洞，卻沒有絲毫裂痕，兩處峭壁，一處是塌陷的一塊，另一塊便是如珂身邊的無底洞崖。難道出口在地下？不待多想，子佑便否認了。那麼深的洞，就算是出口，下去了也必是粉身碎骨。
    “姑姑，你看這兒，和你的玉墜好像！”如珂一不小心觸及地麵上的凹處。子佑抱著試試的心將玉墜嵌在凹下的石壁上，沒有反應？她拍打著重合處，點點血跡蔓延開來，耀眼的紅暈直刺人眼，比先前更為璀璨！洞頂開了，拿了玉墜，子佑抱著如玲和如珂躍了上去。映入眼簾的是大片森林，刺眼的陽光灼了眼，原先的動又自行封上了。
    子佑激動地抱著如玲，她注意到，如珂的眼角有淚痕一閃而過。
    捉了隻野兔，熟練地剝幹淨了，烤了填飽肚子。沒有石洞裏的寒氣，又有子佑用內力給如玲護體，燒也漸漸退了，隻是，本就瘦小的臉成了小巴掌大，蠟黃蠟黃的，單薄的像一張宣紙，風一吹就飄了。林子裏也不是個好呆的地方，起碼，睡覺是個大問題。指不定晚上會有什麼野獸鑽出來，不好對付。如玲的病有好轉，隻還有些微喘。子佑以前常在野外訓練，有些必備的隻是派了很大的用場。當三個人出現在寬闊的官道上時，心裏不有呼出一口大氣，愁雲一掃而空。令他們難以置信的是，那個小居處，竟是在地下的另一個幽暗少光的世界。
    走了幾天路，原本就破爛的衣服更加襤褸，散發著陣陣惡臭，但凡有人見了，都捏著鼻子退讓三尺，即便在車水馬龍的大街上，也不用擔心人多擁擠，三人就像拿了貴賓卡一般，一路暢通無阻，也樂得自在。
    “啊！”年輕的婦人被子佑一撞，不慎跌在地上，怒目圓瞪，看著破爛的子佑，柳眉倒豎，“哪兒來的小叫花子？”
    “你們是從哪兒來的，敢撞我家夫人？’子佑看著幾個高壯的漢子，像是家丁了，牽著兩兄妹，仗著身子的靈巧，快速的消失在了街頭。荷包裏放的是幾錠銀子，還有一個挺漂亮的翡翠鐲，安子佑將碎銀放入懷裏，玉鐲就塞與如玲的手上，算是送她的禮物，那個煙荷包，安子佑把玩著，精致的繡工，也還能當掉換些錢。
    “姑姑，你這是哪兒來的？”如珂望見安子佑手裏的贓物，定是偷街上那個貴婦的！語氣裏帶著憤怒，“你怎麼可以幹這種盜竊的行為？”
    “嗬嗬……”安子佑並不答話，如珂太耿直了，遲早會吃虧。隻是，沒想到一向溫順的的小孩教訓起人來也是有板有眼的，拉過一邊害怕的如玲，“走！姑姑帶你吃包子去！”